第14章

高祖母留给我祖父的那四块银元,祖父用两块救了一对祖孙,用第三块买了三付中药救了全村的族人,用第四块救了两个堂兄弟。

他自己一分一毫也没有用,都拿来按她老人家的吩咐“应急救命”了。高祖母九泉之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吧!“情义”二字,贯穿了祖父的一生。

从此,白天三个人一起上山做事,晚上他们两兄弟就住在厢房里面。上半年多雨,可山上该做的事一样也不会少。祖父体谅他们兄弟俩重伤刚好不久,怕淋湿了身体后穿着湿衣服做事损伤元气,以后老了得风湿病疼痛难熬,自己披着麂羊皮上山做事,留他们在家帮着我祖母劈柴、舂米。

其中一个过意不去,提出要回家,祖父打酒买肉,请他吃了顿好的,又结清了工钱,把他送到村口,请他代为向家族里的长辈们问好,目送着他走得望不见了,才打转回家。

留下来的那一个,祖父看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家里又没有订得有亲事,征得他本人的同意,帮他说合了一户人家,去当上门女婿。

在解放前,我们这里男方到女方家上门,要改名换姓,一般是夫妻互换姓氏。男方要把名字改成与女方同辈兄弟一样,中间那个字是辈分。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家里穷,兄弟又多,实在讨不起老婆才去上门的,所以也会被人看不起,称他们为“招郎牯子”。

大多数上门的男人为了争口气,都会尽最大努力把自己的家搞好,子女有出息,将来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

也有少数是耍仔,搞得家不成家,妻离子散。

还有一部分人,借“招郎”为名,行“骗婚”之实。在女方生育了两三个孩子,夫妻感情稳定之后,或者使苦肉计打苦情牌,把女方骗回自己老家生活;或者干脆耍无赖,趁女方吃喜酒、赶集或者去较远的地方干活时,卷走细软带走孩子,逼迫女方跟自己回去。

有的女人性情刚烈,另外再招郎上门过日子。只是从此可怜的孩子们,就没有了母亲的照顾,长不长得大也不一定。

招郎,招郎,没招来郎,反而招来了“狼”!男人永远都比女人薄情狠心。

我的陈氏曾祖母、罗氏祖母和我母亲,招上门来的男人,都是实实在在来过日子的。

只有我,两度遇人不淑,可能是时代变了人心不古吧。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回我祖父那个堂兄弟上门的事。女方父亲早逝,母女俩柤依为命,住在一个茅草搭成的棚子里,这怎么结婚呀?

祖父想着反正大家是共一个祠堂的兄弟,就让他的堂弟在自家香火前拜堂成亲,在前房里入洞房成花烛。

结婚后,又出钱出力帮他们搭了个大厂棚,隔成三间,一间给女方妈妈住,一间小两口住,另一间做厨房。

有人好心劝祖父,这样会对你们夫妻不利。祖父哈哈大笑,他说自己是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信神,不信鬼,为人不做亏心事,神鬼能耐我何!

回到老家去的那一个堂弟,祖父也给了钱,帮他讨了一个老婆回家。以后的日子,就靠他们两口子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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