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祖母却十分相信这些祖父口中的“迷信”,因此不知担了多少心,添了多少忧思。

在我现在回想这件事的时候,觉得祖母可能得了忧郁症,心理上负担很重,加重了她的病情。

谁能想得到,祖父的那个堂弟,在1949年广西解放后,为了争先进图表现好能够当上党员,恩将仇报。

他在忆苦思甜大会上,把我祖父祖母描绘成欺压剥削贫雇农的地主公地主婆,说什么我的祖父晴天阴天要他上山干重体力活,下雨天也不得休息,要劈柴舂米,一天到晚一年到头忙个手脚不停。

可是,他本人真的不知道吗?他在家里劈柴舂米的时候,我祖父冒着大雨,披着麂羊皮,在山上干重体力活呢!

而且,劈柴舂米都是算了工钱给他的,并没有白使唤他干活。

人一旦昧了良心,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人心难测啊!

祖母责问祖父:“你扶助的好兄弟,把我们两口子‘捧’成地主了!”祖父无言以对,再也不愿理睬此人。

墙倒众人推。

刚好在解放前两年多,满家山有个女人,为了给儿子讨老婆,向我祖父祖母再三再四恳求,以20%的年利息借了一笔钱。

到了年终还不上账,我的祖父祖母也并没有怎么逼债,只是让她家口头承诺来年一定还清而已。如此两次。

土改时,那女人为了赖账,向工作组告状,说我祖父祖母放高利贷,剥削贫农。如此倒打一耙的结果,就是她家一分一厘都不用还我祖父祖母的钱了!有借据也是空的!

其实在那个时代,我们这个地方,借钱都是20%的年利息。年终还不上,就利滚利。

她家从头到尾都没有还过我家一分钱,本金都丢了,还要说是放高利贷,还要说剥削了她家!

我家剥削到她家什么了?借钱给她家娶了媳妇,度过了难关,借出个仇人来了!

土改后搞查田定产运动,祖父祖母被人暗算,把竹山树山的产量定得高出实际好几倍,划成富农。

在那个年代,一顶富农的帽子足以压倒两三代人。祖父找到工作组说明原委,要求将我家的山场分给暗算他的人,工作组同意了。对方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得不服软,我祖父祖母的境遇才稍有好转。

祖父祖母都是精打细算很会过日子的人,他们也有远见会投资。

土改之后,政府发行“爱国公债”,就是国家向老百姓借钱搞建设。

有的人家再有钱也舍不得买,或者只拿出一点点钱买公债,也说是买了公债,应个名而已。

我的祖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和祖母一拍即合,两口子商量着说社会总要向前发展,国家将来会发行新票子,买入了大量的爱国公债券。我们村就我家买得最多。那时候的爱国公债有利息还有贴水,蛮划得来的。

后来,又成立了信用合作社。解放之初百废待兴,人民政府也拿不出多少钱来,就鼓励老百姓拿出闲钱在信用社入股,承诺将来生产发展了生活变好了,信用社有盈利了,会给广大股东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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