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宁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样子，才点头应道：“嗯。”
顾念垂着头，指腹蹭着冰凉的试管，另一只手接过聂思琦递过来的土，在天平称好了重量倒进试管里，设置仪器时间前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的龙宁和林媛，眨着黝黑的眼睛：“老师，既然是您的课题，那还是您来设置时间吧。”
林媛手一抖，手指紧紧扣着微亮的手机，差点就想把地上的土拿起来砸到她身上，就是没提得动。
只差临门一脚。
她就能给顾念一个教训了。
林媛捏着嗓子盯着她：“学姐连这点都不愿意教学妹吗，难道这普通的一个实验还涉及了你什么隐私？”
顾念眨了下眼睛，阴阳怪气起来可还行。
她笑了下顺着林媛的话往下接着说：“嗯，是涉及了”，顿了顿，挺无心的又接了一句话：“当时发表在国外的那篇文章还是你的导师帮我处理的。”
林媛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设置仪器时间的龙宁。
龙宁没说话，设置完仪器的时间，冷眼扫了一下伸手想要抓他手臂的林媛，自己找了一把椅子擦干净坐下来等数据。
他从裤兜里拿了块眼镜布，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后又重新戴上，没有再看一脸扭曲的林媛一眼。
林媛憋着气冲了出去，在门口还特意踩了脚吃瓜吃得挺饱的聂思琦。
人在瓜田坐，叉从天上来。
聂思琦默默朝着林媛跑得优雅的背影送了个白眼，蹲下来把鞋擦干净。
屋里沉默了挺久，只有仪器转动的声音不停在响。
龙宁的视线从仪器上转移到整理土壤袋子的顾念身上，看着她不断滑动的笔，心情很复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顾念啊，你是真的不愿意加入我的实验团队吗？”
顾念笔尖停了会，写在纸上的字在末尾印了深深的墨迹。
如果是刚入学那会的她，听到这句话可能还挺感动的吧。
可是任谁怀着满腔的热情去面试，却被人以你的家庭条件不合适为由拒绝，甚至不是一个在学术方面的你的知识储备不行、你不适合这一方面的研究....
她向来是要强的，更何况是在自己喜欢的事情方面。
这一点在她高考时就体现得明显。
顾念静了静，抬起笔尖翻了新的一页：“老师，我在顾教授的团队挺好的。”
....
“是挺好的。”
“大一发表论文，大二参加比赛，大三创立自己的课题”，龙宁细细数着她大学三年，眼角的褶子眯起：“可是顾念啊，没有顾老师的帮忙，你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如果当时我没有以你的家庭条件差为由拒绝你，我的实验进度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一倍。”
龙宁眯着眼睛，回想起顾念来他实验室面试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刚军训完，皮肤也没有现在白，她低着头一开口介绍自己父亲早故，母亲不在的家庭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然后选了另一位本地家庭条件很好的学生加入。
他其实也不后悔，至少他的实验室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
唯一一点可惜的是，顾念这么多的成绩，都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和他擦肩而过。
顾念听到自家老师的名字，停了笔合上本子，转过轮椅很认真的看着龙宁：“龙老师，顾老师帮了我很多，没有他的帮忙，也没有顾念。”
龙宁听得心烦，门口响起的鼓掌声更让他直接坐不住，站起来扫了眼门口走进来的人，气得眉头紧锁
仪器还在转。
他看了眼剩余时间，目光锁定坐在角落的聂思琦说道：“实验好了麻烦帮我发给林媛。”
聂思琦一愣，点了点头答应。
龙宁头也没回直接出了门。
鼓掌的人的和他擦肩而过，咧着嘴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