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沉默，良久才开口:“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他不该只凭着自己的私心做事，这才造下了如此难堪的后果。
梁晗等了等，始终没能等来他第二句话，一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平时不是很能说吗？当初刚领结婚证时，他可是没连蒙带诈，把她哄得团团转，如今倒是一棍子敲不出两句话来了？
“你何止这一件事上对不住我，你对不住我的事可多了去了！”梁晗声音讥诮:“你想离婚？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次偏偏不让你如愿，偏偏让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我！”
顾祈晟原本垂着头，听了这话，猛地看向梁晗，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不打算离婚？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事以后，她知道当年他藏起来的那些秘密，绝对没有可能会原谅他，不仅不会原谅他，甚至会对他觉得厌恶，觉得痛苦。
他不想让梁晗痛苦，也舍不得让她痛苦，那就只能把这苦头自己吞了。
可现在梁晗说她不让他如愿，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梁晗看着他一双眸子里面情绪变化莫测，大喜大悲下，忽的涌出来一股子猩红狂喜出来。
心里的气愤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偏头语气仍旧冷硬着:“别这么看我，就算你装可怜我也不会心软，顾祈晟，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直到这一刻顾祈晟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过于猛烈激荡的情绪控制不住的颤抖。
“老爷子的事……”他说这话时嗓音嘶哑难听，像是情绪被压抑到了极致，里头的悔恨痛苦听得人心头一酸。
梁晗一颗心再也硬不下来，心软的一塌糊涂，当下也红了眼圈。
“墨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死的人死了，活人总要过活人的日子。”
梁晗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嘴角噙着一抹笑，面色柔软下来:“这是爷爷单独留给我的信封，在这封信里，他老人家说，他自己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油尽灯枯，支撑着他不闭眼的，就是我这个孙女。”
她说着说着，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陡然间泣不成声。
“龙医生说，爷爷这病，后期表面上看不出症状，可内里已经像是转不动的钟表零件，对爷爷来说，他活着比死了更煎熬。”
顾祈晟看着梁晗，眼神似有触动，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背脊，可迟迟不敢下手。
反倒是梁晗最先从情绪里出来，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向顾祈晟，眼里多了些释然:“爷爷那边，你做的远远要比我做的多得多，什么事我都能怪你，但唯独在爷爷的事上，我没资格。”
顾祈晟没想到，压在他心上这么多年的石头，竟然在今天三两句话被拔除了个干净。
他愣在当场有些说不出话来，梁晗起身抱住他，声音从头顶飘下来:“不管我们是如何开始的，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骗不过自己，顾祈晟，我并不打算跟你离婚。”
“我们好好过吧，像爷爷希望的那样。”
顾祈晟埋在梁晗怀里，眼角涌出一股涩意，终于缓缓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好。”
一个月后。
韩宁站着，看着医生给顾祈晟连上拆绷带，脸上表情丰富多彩，跟调色盘似的，嘴里还唉声叹气，梁晗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忍不住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她。
“有话就说，别整这出虚的。”
韩宁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唏嘘:“本来就看不惯你老公，就指着他这张脸消气了，哎……以后可怎么办？他再跟我斗嘴，我可不会留情了，”
顾祈晟面色毫无波动，轻飘飘丢出来一句:“你嘴下留不留情，只跟你输的难不难看有关系，跟我没关系。”
韩宁噎了一下，一双眼珠子瞪得滴溜溜圆，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也没人反驳他，跺了跺脚扑到了一旁梁晗的怀里。
“你看他！你看他！！你看你老公！”
梁晗把人抱住，拍背安抚，瞪了一眼顾祈晟:“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顾祈晟被梁晗瞪了这么一眼，乖乖的闭上嘴，不再试图激怒韩宁。
韩宁脸上表情顿时阴转多晴，一脸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看着顾祈晟。
还没来得及开口调戏两句，就被梁晗敲了头。
“你也是，招惹他干什么？非得自己讨苦头吃？”
墨辰站在旁边，笑得很是苦涩。
谁能理解他的痛苦？
他才是她老公！
他才是她老公！！
他才是她老公！！！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韩宁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他，而是站在旁边的梁晗？
果然老婆的闺蜜，永远是男人的一生之敌！
而这时门边响起了敲门声，秦楠站在门口，手里牵着顾月，视线在梁晗和韩宁身上来回转悠了几圈，眸底满是好奇。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戏？”
墨辰跟顾祈晟关系好，也算是看着秦楠长大，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外人，向来是当做自己亲妹子看的。
这会儿看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冷哼一声:“姑娘家家的，还没嫁人，这么八卦干什么？”
这话直击秦楠痛点，墨辰从鼻孔冷嗤一声，小样，他对付不了身后那三个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真以为谁都能看他墨辰笑话了？
秦楠挑事没能成功，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腥，识趣的不再招惹墨辰。
“月月我给你们带来了，毫发无损，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秦楠才松开顾月的手，顾月便高高兴兴地跑到了顾祈晟腿边，相当自来熟的顺着他腿往上爬。
只是才爬了两步，衣服后领子突然被人揪住，往后拖了回去。
顾月挥舞着双手双脚试图挣扎，但显然毫无用处。
梁晗一张脸在她眼前放大，带着秋后算账不怀好意的笑，阴测测开口:“咱们母女两个是不是有笔账还没算呢？”
她看了一眼顾祈晟，又重新看回顾月:“你，早知道他是你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