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晟打开仓库门，门边靠着一个中年男人，五大三粗的汉子。
顾祈晟冷冷扫了他一眼，后者急急忙忙往旁边一缩，满脸畏惧，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降低存在感。
安分的不能再安分。
顾祈晟没搭理这男人，进了仓库。
里边光线昏暗，但还是能隐隐看清里边陈设。
他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人。
梁晗坐在角落里，神情呆滞，哪怕他刚刚开门进来这么大动静，她也不曾抬头看上两眼。
顾祈晟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死死抱在怀里，语气压抑复杂。
“找到你了。”
他手指尖颤抖着，双目煞红。
他没有重演三年前的悲剧，人，他找到了。
怀里的女人木呆呆的，从始至终没有动静，像是一个假人。
顾祈晟察觉到不对，将人从自己怀里抱出来，梁晗垂着眸，唇抿的不剩半点血色。
他眼神闪过些异色，握着梁晗的手发紧。
“我爷爷……究竟怎么了？”
一直垂着头的梁晗终于开口。
顾祈晟身形一震，总算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模样。
“谁告诉你的。”
他回答不出来，只能随意找个话题。
手掌底下捏着得手冰凉，梁晗整个人体温低的吓人，分不清是仓库里的温度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梁晗抬头，一双眼睛黑的吓人，态度尤其冷静:“我爷爷，到底怎么了？”
她紧紧地盯着顾祈晟，一双眸子无波无澜，格外执着的想要让顾祈晟给她一个回复。
然而顾祈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像是在犹豫什么，又或者说难以启齿，半蹲着跟她对视。
两人挨得极近，近得梁晗能看清楚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两人足足沉默了将近两分钟，顾祈晟才终于开口，却仍旧没有给他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你都想起来了，对吗？”
梁晗看着眼前的顾祈晟，忽然有些陌生起来，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骆含出门，换了一个男人过来看着她。
相比于骆含，想要从这男人口里套话，显然要简单很多。
她用着聊家常的口吻跟那男人套近乎，只花了两三句话的功夫就降低了这人的防备心。
她状似若无其事的问他关于爷爷的消息，这司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是青市人尽皆知的消息。
很快从他口里套出了所有的秘密。
一个人尽皆知，却让她无法接受的秘密。
梁晗眼里的泪终于涌了出来，从眼角滑落，仰头倔强的看他，嘴角还笑着，情绪表现得相当稳定。
她手一点一点攀上顾祈晟的衣领，双目通红:“你说啊……你说我就信。”
沉默。
还是一片沉默。
梁晗终于失望透顶，手从顾祈晟身上滑下来。
“所以，你连骗我都不想骗我对吗？”
顾祈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当年的事，其中有不少的隐情，可不管个中原因是什么，结果已经定了。
老爷子的死，他得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韩离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情势，大概明白了什么，一时不知道该劝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顾总，咱们还是先回去，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不管要怎么追责，过去又有什么恩怨，都出去了再说，喻帆这么轻松放人，他总是不放心，觉得这人恐怕是在憋什么坏。
顾祈晟垂下眼睑，将人抱了起来。
梁晗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安安份份地任由他抱着，顾祈晟心慌起来，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宁愿她跟他吵，跟他闹，跟他歇斯底里的发泄，也不想看她这么安安静静的杳无生气的躺在他的怀里。
“等出去后，我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顾祈晟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
韩秘书眼神不赞同，他是看着顾祈晟梁晗两人一路走来的，能走到今天顾总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在他看来，人死如灯灭，死人不能影响活人的生活，适当的撒撒谎，不是什么坏事。
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伤人。
韩离心里纷乱杂陈，可顾祈晟并没有看他，自顾自的抱着梁晗走出了仓库。
另一边，墨辰给他来了电话。
“怎么样？”
韩秘书看着顾祈晟的背影，有些泄气:“还能怎么样？那位恐怕是想起来了，而且骆含应该将梁老爷子的事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宁静，好半天没人说话。
韩离也不着急，这消息，别说是墨辰，他知道时也接受不了。
安静了一会，那边墨辰总算是有了脚步声，似乎是焦灼的走动，平复着心情。
但显然，收效甚微。
墨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但还是泄露出些暴躁出来:“为什么？我知道纸包不住火，可这火烧的也太快了点！”
韩秘书不再开口，静静的听着墨辰发泄。
视线放在门外，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们来时开了两辆车，外面已经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韩秘书缓步往外走，他给顾祈晟当了十几年的贴身秘书，向来事无巨细帮他处理着各项事宜，两人大部分时间形影不离。
可如今这时候，显然不是他应该在的时机。
耳边墨辰的声音仍旧聒噪，韩秘书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都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可连个缓冲期都没给，未尝不是天意呢……”
骆含绑走梁晗，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将梁老爷子的事情说出来？他想不到，墨辰也想不到，顾祈晟更想不到。
这件事从头到尾也只有用四个字才能概括。
造化弄人。
对面墨辰陡然间安静下来。
就在韩秘书想要挂电话时，那头的墨辰突然笑了起来，比起刚刚情绪愤懑，这回更多了几分释然。
韩秘书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笑了笑:“怎么？觉得我说的话哪里不对？”
墨辰声音传过来，带着某种电流声。
“韩离，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对，或许是天意吧，摊开了也好。”
“这么多年，老顾，也算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