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见天

红目怪物霸气非常,岂能被此等阵势喝住,它依然气势不减,摆起尾巴扫起巨石浪花,将钦遗四散的肉块一一击落,可是钦遗身形也是极为庞大,化为的肉块仿佛无穷无尽。

暴乱中,红目怪物突然发现场中一黑、一绿两个身影在挑衅于它,它一边闪动躲避钦遗肉块,一边摆起尾巴,再次甩出,将空中的沙土和肉石扫向黑凤和狂烈。

吼吼……

场中又是一生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叫,那声音中满是痛楚。

隐匿之人又有受创,一人刚护主双耳,不幸便接踵而至,他已然被天降肉石夺去了性命。

再观场中那红目怪物,一只血红巨目较之前更是红上不止几倍。

是什么让它怒吼不已?

那巨目之中多了一物,一块尖状肉石劳劳的镶嵌在那巨目之上。纵然上古魔物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它眼中流出的血宛如潮起潮落倾盆而下,巨尾扫射的力度大大减少了很多。

场中巨吼比之前更是巨大,也更令人惊惧。

惊叫的疼痛尚未止息,又一块巨大肉石如影随形,直接追尾之前那块尖状肉石。

嗷嗷……

场中拼命躲避的一行人,瞬间有几人耳膜刺穿,脑中混乱,一阵眩晕席卷心头,再看那些身形摇摆不定,可能下一刻就会摔倒,若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念驱使,他们蝼蚁般的身躯早已不复存在。

红目怪物怎么也没想到,睥睨世间的它在今夜竟然迎来了如此重创的一幕,它的一只眼睛已经被肉石完全填满,另一只巨目虽无损伤,也因此布满了红丝血块。

红目怪物巨大身形因为吃痛胡乱摆弄,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成血红一片,庞大身躯难忍伤目之痛。

它见势不好,调转躯体,转身直奔着海中奔去,溅的岸上砂石飞扬暴起。

不知又有几人遭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场中忙乱声响渐渐消失,躲避的身影也渐渐看不到了。

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已经停止,黑烟乌云消散无影,天边隐隐就要亮起,雨势小了许多,这片残羹烂瓦,看上去仿佛柔和了不少。

石刚靠着身边一颗残树,气喘吁吁看着岸边上惨状,像是神仙鬼神战斗过后的战场一样残败不堪,大坑小坑无数,腥臭无比,血雾纷飞,红目怪物以及钦遗都已消失不见。

前者是身首异处,后者是逃之夭夭。

石刚双手合拢伸向前方,接了一捧雨水,一口灌下,一点也不觉解渴,接连饮了几口,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叹了口气。

他不管不顾的一屁股堆在了地上。

“小师弟……”

黑凤和狂烈也好不到哪去,样子和石刚不相上下,满脸泥泞,风尘仆仆。

狂烈看着场中的一幕,真像是一场噩梦。

雨水打在脸上,忽然清醒了一些,他转头叫了几声黑凤,见她没反应,一连向她嘴里送去几捧雨水,再次唤了唤。

一会,黑凤蒸烤迷离的眼睛,沙哑的问道:“琚儿呢?琚儿……呢?”

狂烈明知凶多吉少,但也不能直言告知,安抚道:“那个妖物已经不见,我们暂时安全,稍作歇息,我们再去寻找,你现在连战都站不起来,别乱动,小心点……”

黑凤支撑着无力的身躯,倔强道:“我没事,快找琚儿。”

狂烈无奈,只好搀扶着黑凤起身,在雨中寻觅琼琚的金色身影。

琼琚无力抬起眼皮,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伴有的最多就是疼痛,眼前黑漆漆的,想动却动不了,感觉被什么困住了,传入鼻尖依然是那股难忍的腥臭。

因为有风吹过,带走了一部分腥臭,忽然觉得呼吸舒服了很多,动了动嘴唇,有水流了进来,可能是太过久违,感觉淡爽清甜。

琼琚精神一阵,我活着出来了?她本想活动一下,可是连头部都不能转动,身体上下全被束缚。难道又是被凡来抱住了?

“凡来,凡来……”琼琚微弱呼唤道。

凡来紧紧抱着琼琚,二人所落之处是一处可容纳四五个人的沙坑,里面有一些水,此时已经泛黄。

琼琚不再喊叫凡来,梨花带雨开始哭泣着,或许是因为久逢的天日,或许是因为噩梦的惊醒,也可能是因为一个陌生他的离别。

相识不久,却能记得一生。

雨一直下,密如牛毛。

她一直哭泣,一直到了哽咽,眼睛隐隐作痛。

或许是听到了伊人的珠泪崩弹,不忍她再受到伤害,凡来的手臂力量微微的松了一松。

琼琚感受到后,用力的动了动身子,努力挣脱了几下,终于从凡来怀中脱离。

咚……

铁板从两人之间掉了下来,一半浸没在了水中,它不知道痛。

琼琚用尽全身之力将手放在凡来嘴边,水流从五指流到凡来的白嘴之上,从嘴角淌了下去。

他双唇未动,嘴巴紧闭,不知道死活。

轻轻呼唤,凡来依然未醒,想去拍打,看他身上衣衫不堪,伤痕累累,满是烧灼痕迹,心中又是不忍,终于无力的躺在了他的胳膊上。

落雨挡不住两道渴望看清凡来的目光,安静凝神注视着眼前比她更安静的他。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焦烂不堪,脸稍瘦弱,五官分明,满是污渍,面色冷峻,浓眉白唇。

一张不是很英俊的脸,渗透出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坚毅。

这个人是不是要在自己的记忆中永垂不朽了?

休息了一阵后,石刚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不再犹豫,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找到小师弟。

黑凤和狂烈还好一些,他搀扶着黑凤,四目翻找着琼琚。

满目疮痍的岸边,几个人影摇晃着找寻着自己的目标。

石刚来到一处水坑,揉了揉双眼,水坑里面躺着两个人。

他低头看去,瞬间精神万分,眼中精光四射,一口丹田气提起。

那是小师弟,是他一直要抓住的希望之绳。

抬头一望对面竟然还有两人,正是黑凤和狂烈,他心中有所担忧。

黑风和狂铁看见琼琚后,也是欣喜若狂,黑凤眼角已然湿润,琼琚何时受到了这般委屈。

二人抬头一看,石刚居然在对面。

六目彼此对视,能听见的只有雨水之声。

狂烈安抚住黑凤欲有动作的手,他手中的法器颤了一颤。

石刚的赤练黄霞随即唤起微弱的黄芒,螳臂当车又如何?

他知道在全盛状态尚且不是其中一人对手,虽说现在大家都是强弩之末,但是以二人合力,石刚仍然无胜算可言。

石刚下定决心:“纵然身葬于此,也不可辱没师门,虽然力不及敌,也不能再离开小师弟。”

他朗声道:“你们若是再伤我小师弟,可别怪我不客气。”

狂烈蔑视的看着他,向前一步,冷漠道:“哼!简直不堪一击。”

石刚握紧赤练黄霞,作势要战。

琼琚忽然听到了久违的熟悉声,心中欢喜,微微发声道:“是狂烈叔叔吗?”

狂烈闻声心中一喜,暗道还好没事:“琼琚不必担心,我和你黑姨和我马上带你走。”语罢,手中法器泛起绿色光华。

黑凤欣喜更胜狂烈,赶忙上前扶起琼琚,查看了她的身体,道:“没事的,琚儿,黑姨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说罢,一把将她搂住,甚是开心。

琼琚喃喃道:“我的半袋子目珠弄丢了,狂烈叔叔你的……”

黑凤点着头,坠下泪滴,道:“在在在,你狂烈叔叔的还在,不要说话了,留着力气歇息。你爹知道你这样惦记他,一定会高兴的。”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半死的凡来,眼中杀气溢出,道:“这个小子欺负你没?”

琼琚连连摇头,连忙道:“黑姨,没有没有,要不是凡来,我都见不到你了,多亏了他,我才才才……咳咳咳……他好像是……呜呜……”

“动手吧!看你这般义气,我让你三招,三招过后,生死听天。”粗狂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屑。

石刚剑指狂烈,正欲出手。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没有凡来我都死了,要杀他们,我也不回去了,咳咳咳……”琼琚用尽全力倔强说道。

黑凤沉默片刻,给了狂烈个手势。

她抱着琼琚起身,看向石刚,道:“今天放你一马,我们走。”

石刚听后,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放下手臂,也不言语,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凡来身前,俯身抱起凡来,抹了他脸上的污渍和雨水,眼中满是心疼,心中苦道:“师兄无能对不起你。”

再向凡来身上看去,心中更是刀绞之痛,烧伤,创伤,伤口+数不胜数,满眼尽是红肉口子。

“小师弟,小师弟。”石刚哑着嗓子嘴角微动。

一时间,也分不清凡来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琼琚看着凡来,心中很是担心,渐行渐远的目光被无情雨水断开,但是始终未曾离开凡来身上。

黑凤看在眼中,摇头叹息与狂烈低声细语。

石刚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一个高大身影站立面前,正是狂烈,他正想握起仙剑。

狂烈扔下一瓶东西,愣道:“你得感谢我家小姐,这是治愈外伤的好东西。”

转身走了几步回头道:“与两倍的水搅拌涂抹即可。”语罢离开。

石刚抱着凡来在雨中歪歪扭扭的走着。

雨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天地之间什么也看不见了,摇曳的雨水涂鸦着整个世界。

石刚抱着凡来一个趔趄险些将凡来扔出去,把他吓坏了,他稳了稳身形,晃晃悠悠继续朝前走去。

***

“依据你们所言,除了钦遗出现,之后的那个红目妖物应该是蛅蠑,此等怪物,都是绝迹的妖兽,世间罕见,钦遗属于是蛅蠑的未完全体。”

说话之人,脸庞光洁白皙,头发黑亮垂直,削薄轻抿的嘴唇,细长蕴藏的黑眸,修长却不粗狂的身材,仿佛黑夜中的明亮之星,手中一把蓝色扇子随手来回舞动,一袭衣装满是蓝色。

黑凤疑道:“书生,你所谓的未完全体?难道说钦遗最终会变成你口中的蛅蠑?”

“错,不是我说,是书中有云:天地万物衍生一共有四种,分别是卵生,就是从壳中出生的一类;胎生,我们人就是,还有很多其他种类;湿生,就是从湿处而产生的一类;化生是四种中最怪异的一钟。”

“相识是它,多年后是它,你却不识它,就是它——化生。”

“这些是一本叫做《奇异录》中讲述的,其中记载着钦遗进化成蛅蠑,进化后形体发生变化,就是你们见到的那个红目怪物。至于为什么消失,这个不知为不知。对了,还有鲤鱼跃门成龙,这可是家喻户晓的化生故事,化蛹成蝶什么的,都属于化生。”书生轻动扇子侃侃而谈。

“那么琼琚说的那些话,你能判断出,她和那小子怎么回事吗?”狂烈大大咧咧的说道。

“嗯!依我判断琼琚所言,钦遗内里受损是其一,最主要是那张符箓,催动后产生的燃烧力量,与里面的各种气体相互作用,最后酿成了一种爆炸的威力,才使得他们两人幸运的飞出钦遗体内,免遭一劫,说起来那小子还真是命大,只不过符箓一道较为神妙,不是一般人所能悟透,我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没想到一个小小少年身上竟然会有符箓,真是奇怪,奇怪。”书生倒垂扇子杵着下巴不可思议的摇头说道。

“但是琼琚描述的那个凡来小子没有法力,和狂烈所说的那个用剑黄衣男子状况,应该是哪个小门小派小弟子罢了,但是小小门派,能有这样威力的符箓也是矛盾,或许那张符箓是他捡到的或许偷别人的。”书生猜测着的说道:“能捡到那得是多大的运气呀?更何况……”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面目肃然,道:“这样的力量,莫非是金符。”

黑凤和狂烈满脸麻木,不懂他在说什么。

“总之,不管怎么样,当时那个凡来小子若是不在当场,或许我们琼琚真的香消玉碎了,还真得要感谢他呢!”黑凤黑纱罩面,看不清表情如何,呵呵笑道。

一旁的琼琚躺在床上,皱眉道:“爹真来看我了吗?是不是你们帮着他来欺负我?”

“你爹有事忙,来时你正在昏迷,我们几个大人骗你做什么?黑姨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对了,你父亲夸你暖心呢!目珠正在熬制中,待得成功后,他的眼疾就能去了。”黑凤说道。

琼琚微笑道:“是啊!是他救了我,要感谢他的。”

“你还救他了呢!要不是你催动法力,他还不是要死在里面……”黑凤看着她发呆的样子。

琼琚置若罔闻。

三人聊了一会,嘱咐琼琚注意休息,相继走出屋子。

阳光从窗户射入,看着阳光中的灰尘浮动,琼琚眨了眨眼睛,不觉中又痴了。

黑凤担心道:“这孩子自从回来后,一提到呢个小子就是这样。”

书生微微一笑,扇了扇子,不以为然。

狂烈笑道:“这孩子是不是要有些早熟啊?长大了吗?也不大啊!总感觉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娃娃了。”

黑凤看着她没好气说道:“她才多大?你的胡子就不能刮一刮吗?眼睛再大一些和猛张飞一样,脏死了。”

书生打趣道:“三弟,你刮了吧!把胡子给我,大哥我给你做把胡子扇子,让你像哥哥我一样文雅一些。”

“大哥,张飞是谁啊?多猛啊?”狂烈追向前方的书生并肩说道。

“让你多读书,多看书,你看你,你二姐说你就对了。”书生用扇子怼了狂烈一下。

“你们两个真是……”

“快走。”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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