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零捌 谢临歧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谢临歧极为冷淡地抬了抬薄秀的眼皮,一双泛着乌光水色的瞳眸在连绵的灯火之中更是璀璨耀目的要命,暗仙头头正颇为感动的望着那名报信的侍子,感谢他在这一刻将内室冰冷窒息的空气稍稍挽回了一些,微微放松的就要下去。

转眼之间那名侍子的眸中已经生出了惊恐的薄泪,兀自强撑着哆嗦着身子等待谢临歧的回复。

暗仙头头亦是极其感动的望着他。顺带若无其事地掻了掻最近新长的包。

许久,谢临歧才冷淡厌烦的答了句:“不见,叫她滚。”

侍子期期艾艾地搓着手,弱弱的道:“可……可,江小姐说,她捡到了您的信笺,特地归还来的。”

谢临歧面上骤然绽出一抹惊艳冷笑,俊秀逼人。“不见就是不见。捡到信笺又能如何?她捡个符鹤亭兴许我还能瞧一瞧。”

暗仙头头掻着自己颇为痒痒的包,琢磨着这话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侍子还欲再说什么,但谢临歧的眸神已经化作冰冷无比了,他便也极其无奈的闭了嘴,卑微的退了出去。

远在宁王府外的江宴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结果等了半晌,迟迟不见结果,已经升起细小的烦躁了。她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身侧的青年,改不掉的娇纵脾气使她无法低声下气的求着这个人。

“叔叔……世子殿下不愿见我,他定然是生气了,气我没能好好的与他说话……”

对侧被她唤作叔叔的青年平平无奇的面孔上听见这话,滑过一瞬的厌恶,旋即便若无其事地微笑敷衍安慰:“世子殿下不是那种人,他只是脾气臭了点儿,人不行了点儿,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且在等等,他肯定就会出来了。”

出来个鬼啊。那青年暗暗骂着,哪有儿大半夜闲的没事干来找人聊天的?魏国公府的人都有病,但他没想到这个江宴病的这么大。

若不是主子的命令,他才不会大半夜的带着人跟神经病一样吹着冷风等着。

甫一想到那言笑晏晏的容颜,极其清淡夸张的话语,还有吩咐后主子那个极具美感的深意神色,他恨不得当场就给自己掌箍到升天,何必嘴贱接任务呢。

眼见着风愈发的大,寒冷了起来,照明的松明伸出许多条宽大的影子,簌簌的摆动,江宴那张娇横的美丽面孔上已经积攒出薄薄的怒气,就要找条蛛丝般纤细的线爆发之际——

面容黧黑,五官沉俊的青年冷淡的开了门。他先是极其随意的扫了一眼前来的魏国公府亲兵,唇角亦是勾起一丝谢临歧同款的不屑笑意,再而将视线沉重的压向了那青年。

那青年极其坦然的让他望着,眸海之中亦是闪耀着矫捷狡猾的光芒,无声的念出一个口型来。

江宴的身高不够,堪堪能够到那青年的腰际。身后的亲兵站的又有些松散,黧黑浓郁的影子交织纵横,她穿的又是颇为艳丽但不张眼的一身,那黧黑的青年过了许久才发现不对劲儿,粗声粗气的嘶哑道:“宁王府不许人带狗来。”

江宴很生气,她就是很生气,面孔滑过一抹痛然,尖声道:“你看清楚了贱婢!”

那青年早先随着谢临歧从玉山之上入凡,伤过视线,唯有特别近时光线又黯淡时,极其容易看错东西,将死物认做活物都是常有的事情。江宴半夜来此已经足够让谢临歧不爽的了,偏偏江宴后来还派人不厌其烦的又说了几次,谢临歧干脆一挥手,将他派了出来。

他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愕到了,旋即淡了淡目色,望去,“成精的就更不许带进来了。魏大人,您好歹也是朝廷的神仙,更应该知道此理。”

那青年沉吟许久,诚恳的抬首道:“这位暗仙大人,我不姓魏,我也不是神仙。”

黧黑青年道:“噢。那无名氏大人,你没有名字带狗来也是不对的。”

开玩笑他当然看见那个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了,但一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东西让他的主子不爽,他主子不爽他也要跟着倒霉不爽,他就更不爽了!

江宴还欲再发作,却被那青年用眼神警告了下来,只得愤恨地咬着娇美的唇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来。

“我……我是来慕名拜见世子殿下的。”

那个青年她根本惹不起。若没有他,她很多背地里的小动作很难做。

那黧黑青年反倒是点了点头,面有赞同之色。“我也很敬仰我家世子。六岁出治国神策,七岁便以一篇惊天之赋文惊艳到天子。”

江宴好好的一张俊丽粉白的面庞气到一片铁青,但碍于那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一字一字咬牙重复:“我是来慕名拜见世子殿下的。世子殿下前夜遗失了一张信笺,我也是……顺路送过来的。”

江宴的手掌中紧紧地捏攥着一张薄脆的雪纸,黑暗之中反出碎金的光芒,字迹秀致玲珑的。

即便如此,那黧黑青年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淡淡的道:“我家世子一向不爱出游。姑娘若是没有别的正经事情,可以自行离开了。”

江宴已经忍无可忍,一把将身上披着的厚大裘毛披风扯下,狠狠地摔掷到冰冷的地面,而后道:“我说我要见世子,定然是有要事与他说!你是什么态度?三番五次的阻拦我见世子,难不成如今的宁王府,连一个小小的奴隶也能称主了?”

那与她一同前来的青年真的没有想到江宴能说出来这番骇死的话语。他震惊之中还不忘紧急向后避去,远了些,方静下心仔细想着,瑶姬是真的纵容江宴啊。

他这边退的太显眼,江宴身后瞬间空了大半,而她亦是带着理所当然的高傲狠毒神色死死的仰望着那黧黑青年,冷然微笑:“希望你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黧黑少年若有所思,面无表情地望着江宴,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了,道:“你若是暗恋我家世子,你就直说,何必弄那么多心思呢?告诉你件事情,我家世子啊——”

寂寥的冷风,寂寞的青年,他挂着平平无奇的神情,却又含着一丝的看戏的戏谑。

“他就是这么棒。”

原以为他要说谢临歧喜欢类型的江宴生生的就被青年的这一口气吊到了窒息,她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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