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想要的

北方王国斯维尔特,大致上可以分为北境和王国南部。

这也是哈雷伍德家族权力独树一帜的原因,他们几乎完全是单干的,除了大公的爵位来源于王庭的授予,剩下的,他们就是单独的王国。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单独地被视作北境人。

他们是斯维尔特人,但大多数斯维尔特人和他们并不共情。

罗塞尔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我的兄弟,我也不在乎。”

他自己从小在北境长大,可罗塞尔同样无法无法体会这种仇恨。

海德拉并不意外。

罗塞尔对仇恨无动于衷很正常,这份方案的提出者就是罗塞尔。

“不止是你,连父亲他也不在乎,不是吗?”

柯洛达尔和尼弗莱德选择了合作,他同样将祖先的仇恨放下。

海德拉回头看向北境,“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仇恨些什么,只是被他带到过城墙上看过北方,但要说先祖和北境人的仇恨,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实感。”

仇恨当然是有的。

斯维尔特建立王国以前,西方王国的北方都是这些蛮族人的天下。

直到国王和大公联手,加上来自人类王国的支援,硬生生地把蛮族人打成了如今的这一支纳兹雷姆人。

纳兹雷姆曾经是蛮族人的一支,而如今他们是蛮族人的正式名称。

“每一次亡灵南下的时候,蛮族人都会得到神秘的支援,以至于他们从古老时代坚持到了今日。”奈文摩尔看向了海德拉,“你不必对先祖的仇恨过于拘泥,因为生存是超过了仇恨的东西。”

“从维洛尼卡在北方立国之后,纳兹雷姆人只能够被驱赶到更北方的区域。”

“北方防线从那个年代就已经建好了,但很显然,防线不是为了一群丧家之犬而准备的。”

海德拉神色恍然。

“斯维尔特是西方人类王国的前哨站,维洛尼卡把这个责任推给了哈雷伍德家族,而哈雷伍德家族同样在北方树立了一座哨塔。”

奈文摩尔话语平静,“每当哨塔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神秘的支援就到了。”

罗塞尔面色从容。

这也算个秘密,但对罗塞尔而言无关紧要。

不过,他的新朋友看起来身份不错。

“正是如此。”他拍了拍自己朋友的肩膀,“这份神秘的力量来源于王室和大公,王室支持蛮族人是因为他们无所谓北境的主人究竟是谁,可以是哈雷伍德,也可以是纳兹雷姆人。”

“而大公支持蛮族人,是因为他们需要有人在北方的雪原上活动。”

“雪崩到来之前,总会有嗅觉灵敏的动物带着危险到来的讯息提醒所有人。”

当然,如果他们的嗅觉不够灵敏,至少也可以用自己的死宣告危机的到来。

海德拉沉默片刻,认真地看了一眼罗塞尔,“不,如果纳兹雷姆人是父亲他们刻意蓄养起来的,他们应该还有一种作用。”

家庭教育和个人的天赋都不允许他当个蠢货。

“养寇自重。”

大公的儿子和一位王子聊他的家族养寇自重,奈文摩尔哑然失笑。

“这么说就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的严重了。”罗塞尔微笑道,“什么养寇自重,大公阁下不需要如此,他只是需要时不时的提醒王城的贵族们,哈雷伍德家族享受的待遇是拼杀出来的。”

“国王也很明白这些事情,每当边境告急了,就会赠送货物和资源。”

“大公会把这些资源分配一下,大多数的资源收归家族抵御外敌,剩下的资源不小心被野蛮人抢走了。”

日常叩边,野蛮人攻城了,很危险的。

危险了我就会担心,担心了我就要请求支援。

支援到了我运转一下,但野蛮人也不蠢,截下了部分资源,然后我们打退了敌人。

柯洛达尔说有一些大公死在了和北方的战争之中,这个描述也确实没错。

严格意义上说他们是纳兹雷姆人的供养者,但他们豢养的不是一群猎狗,而是活跃在北方雪原上,常年和魔兽厮杀的真正猛兽。

即使你定时投喂他们,但也不必幻想着猛兽的爪牙会因此而迟钝。

更何况,他们一直想要进入防线内部。

只要能够击败哈雷伍德的防线,纳兹雷姆人就会变成斯维尔特王国的一部分。

海德拉有资格知道这些,只是他是幼子,家族的责任并不需要放在他的肩上。

不需要承担责任,也就意味着他的权柄并不重。

但只要稍微说开一点,他立刻就能够明白更多的答案。

“王庭给予哈雷伍德家族的诸多特权,但特权都是有代价的。”

“如果家族连一个被驱赶到雪原的失败者都无法击败,这也就意味着哈雷伍德家族没资格享受特权。”

谁是哈雷伍德对于北风之王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谁能够在北境纵横捭阖,成为王国的前哨,这对于北风之王而言很重要。

哈雷伍德是一个家族的名称,但也是一个权位。

既然是权位,那就只有胜利者能够获得。

“家族和野蛮人的战争,实际上是一位权位的竞争。”海德拉轻声呢喃道,“这不只是北风之王的纵容,也是大公选择的道路。”

就如同北风之王选择了和古龙互相吞噬,和纳兹雷姆人的竞争也是历代大公选择的道路。

他们不容许后代连续的出现废物,北风之王也不允许。

所以他们保留了纳兹雷姆人和哈雷伍德家族进行竞争。

谁胜利了,谁才是哈雷伍德家族,谁才是北境大公。

“所以历代的王帐大汗都会不惜代价的叩边。”罗塞尔沉声说道,“因为这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是一项无本买卖。”

如果你强大了,那你应该挑战他们,尝试着取而代之。

如果你衰弱了,看到你的衰弱,王庭和大公便会亲自出手扶持你。

“事情远不是你杀了我的亲人,所以我要杀回去这么简单。”

“哈雷伍德永远不会清剿蛮族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直面北方的威胁。”

“蛮族人永远会挑战哈雷伍德,因为防线的这边是更温暖和安全的土地。”

这个人和维洛尼卡家族搭上关系了。

奈文摩尔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些事情说秘密不算秘密,可北方防线上那么多战士,他们和蛮族人是真的有血海深仇的。

说开了这是持剑之人和一把双刃剑的故事,哈雷伍德家族需要双刃剑对敌,但同时也要面临另一面剑锋的锋刃。

这么简单的事情,确实双方互相搏杀的源头。

只要知道了,一切的秘密都显得无关紧要。

可如果是不知道的人,他们就很难猜到这背后的关系。

仇恨是表象,但大家也杀出了真火。

罗塞尔这么简单的托出了答案,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每当灾难诞生的时候,纳兹雷姆人就会扛上去试探和阻拦,这是他们存活的代价,也是他们挑战哈雷伍德的筹码。”

做了事情,有独特的价值,所以挑战哈雷伍德家族也可以活下去。

当然更重要的价值是,哈雷伍德需要一个敌人。

有一个不太强但有价值取代他们的敌人,大家都会更加满意。

更何况,北方也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亡灵并不抗拒外来者成为它们大家庭的一部分。

它们能够驱使生者,也会把生者转化成亡者。

这条路正常人都不会选,因为转化亡灵需要额外的代价,弱小的亡灵甚至无法保全自己的意识,会成为完全被上位亡灵所支配的傀儡。

而上位亡灵必须接受列奥纳多的契约,成为祂的仆从。

一位划定了灵魂规则的半神,契约的存在固然是为了被撕毁的那一天,但列奥纳多的契约,除非七神亲自出手,否则就不必考虑了。

一般人当然接受不了,你的子民大多数变成底层骷髅和亡魂,自己也要成为亡灵大君的仆从,这代价太大了。

可如果真要犁庭扫穴,纳兹雷姆人恐怕也不是真的不能够投奔亡灵。

总之,他们活着且对抗的价值很高,超过了他们能够制造的麻烦。

收益高于支出,所以纳兹雷姆人必须活着。

严格说哈雷伍德把抵御外敌这份工作干了这么久,但凡顶着这个姓氏的,都应该对更北方的敌人抱有足够的仇恨。

先祖开辟基业,但凡承袭了祖先荫蔽的,自然也要承担先祖的仇恨。

但实际上大家并没有这么多的仇恨驱动他们不惜代价的去做一件事情。

就好像海德拉就没办法对纳兹雷姆人有更多的仇恨。

他会在大多数人面前傲慢地称呼对方为“鄙贱的野蛮人”,但要说仇恨······他甚至没有离开过边境线,总是在哈雷伍德的家族统治范围内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海德拉唯一能够产生仇恨的基石,只有来自周围人的教导和言语。

但就接受的教育来说,海德拉觉得仇恨纳兹雷姆人真的不如仇恨亡灵。

亡灵才是敌人,野蛮人只是偶尔提一下。

但你还是应该仇恨他们,哈雷伍德的子嗣怎么能不对野蛮人抱有仇恨呢?

“可我一定会杀死他们。”海德拉话语认真,“驱使行动的除了仇恨,还有责任,我知道哈雷伍德家族的权力来自于什么,所以我会为了维护权杖的崇高,杀死那些冒犯权杖的敌人。”

这不是仇恨。

坐镇北境的公爵家族和冲击北境的野蛮人,你不需要仇恨他们,但你一定得杀死他们。

家族的权力就在北境,你不想让出权力,就得把敌人的尸体掩埋在冻土之下。

海德拉并不了解仇恨。

他的父亲是大公,母亲是凛冬城的某位大贵族家的嫡女,有柯洛达尔的庇护,他很难了解所谓的仇恨。

但他会杀死见到的纳兹雷姆人,有需要也会称呼他们为野蛮人,贱种或者杂碎之类。

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无关紧要,但他得这么做。

这就是持权杖者应该做的事情。

“我的朋友,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罗塞尔哈哈大笑。

“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石。”他的话语认真,“我想要成为国王,弗雷德里希给我留下了这条道路,他要我通过试炼,然后吃下我的血肉,而我同样想要吃掉他的血肉。”

“于是我们一同走上了这条道路。”

“柯洛达尔大公想要带领家族回到王国的南方,而我成为了国王,我将准许哈雷伍德成为南方的大公。”

“尼弗莱德想要入主北境,他给了我无法抗拒的筹码,所以我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海德拉眉头微皱。

王国的南方有足够多的贵族,失去了北境,哈雷伍德家族不可能是那个国中之国的大公家族了。

但这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他们已经不承担北方的防线了,自然也不够资格享受最高规格的优待。

更大的可能是,他们领地会被调整到北境和王城中间,负责坐镇和观察尼弗莱德。

用人和警惕人都不冲突,有价值就可以用,有威胁就应该警惕。

罗塞尔看向了奈文摩尔。

“可惜,作为另外一方的合作者,教廷选择的是柯洛达尔大公。”

“我并不知道,教廷想要从合作之中得到什么。”

他知道近乎全部人的利益诉求,所以罗塞尔从容不迫。

但他并不清楚教廷想要从彼此的利益交换之中得到什么,所以他十分关注奈文摩尔。

“抱歉,我也并不知情。”奈文摩尔神色坦诚,“兰德尔老师只是布置了命令,甚至没有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他话语真诚,态度坦然,稍微确保了话语真实性的罗塞尔眉头微皱。

这个人是认真的。

话语真诚不能说明他说的就是真的,简单一点的手法,摘去一部分的记忆,植入虚假的记忆,他自己会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可实际上他相信的根本就是别人需要他相信的。

再不济,有侦察的手段,自然也有保密的手段。

罗塞尔并不相信奈文摩尔一无所知。

但应该也没问题,他并不打算做任何会刺激到教廷的事情。

教廷固然喜欢搅弄风雨,但他们一般不会直接插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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