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独树1帜的代价

在施法者职介之中,术士的惯用手段是暗影和灵魂,而法爷的惯用手段是奥术附加元素力。

玩弄灵魂的手段给了术士很多替命的手段,他们甚至可以吞食更多的灵魂,来强化自己的灵魂力量,尽快得达成进阶。

这是个氪命的职业。

法师接近真理,术士毗邻深渊。

越是往前进,术士的活路就越小。

并不是说他们的生死会有问题,这些人的保命手段充足,灵魂石管够的情况下,一场战斗能复活三四次,实在难杀。

再不济还能干脆舍弃这部分身体,从另外的种子上复活。

但操弄灵魂的代价是他们的本我意志必然会被异种灵魂的反噬所抹杀,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灵魂受到了世界底层规则的庇护,能动,但要付出代价。

据说这是列奥纳多划定的规则,祂曾有短暂的时间停留在神明的王座上,然后修改了和自己道路有关的规则。

于是后进之人在灵魂之道上,就必须遵守祂的神谕。

遗憾的是失去了神位之后,哪怕是作为亡灵大君的祂,也被自己的神谕所钳制。

有一点滑稽了。

柯洛达尔的视线在对方胸口处的徽章上稍作停留。

那是一只苍白大手,手掌的中心握着一枚逆十字符文。

“抱歉抱歉,”年轻人很快恢复了平静,“最近为了预言,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花费力气当然要补充体力,大家各有各的手段,而术士的手段比较简单,依靠吞食灵魂。

“其实我一直挺烦教会的安排的,”年轻人颇有些喋喋不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样,“你看,主世界和那么多的半位面,无数的灵魂和知识都可以掠夺,教会的老头子们总是盯着教廷,硬是要和教皇国分出胜负。”

“对你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

柯洛达尔神色微变,“努尔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这和我们的合作无关。”

努尔丁咧嘴一笑,“可是我已经查出来一点东西了。”

暮光教会和弥赛亚教廷,涉及到这两尊庞然大物的搏斗,柯洛达尔并不是很想知道。

他有自己的计划,固然会牵扯到教廷,但绝对不会让教廷震怒到非得追杀下去不可。

但努尔丁的尝试就不一样了。

光是听说,他大概就能够猜到努尔丁调查了些什么东西。

这个疯子想要挖掘暮光教会和弥赛亚教廷之间的关系!

努尔丁并不在乎柯洛达尔的警惕,他很好奇,所以他付出了行动。

他是个术士,术士或者施法者这种职介,既然有了好奇心,就不会轻易平息。

他们靠近真理,他们临近深渊。

没有人知道真理大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他们甚至无法判断,所谓的真理是不是无知之海中的捕食者抛出的食饵。

但他们甘之如饴。

这就是法爷的品质,指望他们因为畏惧停下探究的心思,那就等同于宣告他们的道路到此为止。

“嘘,我想了很多契约,但你知道的,契约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撕毁。”努尔丁微笑道,“但我又确实很想闹大一点,所以我又要相信你。”

“可这就矛盾了啊,我怎么能相信一个随时打算杀死我的传奇武僧呢?”

柯洛达尔没有反应。

努尔丁甚至想过自己会被一拳砸碎脑袋,但这当然也无关紧要。

他现在保留人形,纯粹是这副身体方便在七国行走。

换一个地方,他也可以是娜迦和无面者。

“所以你想用真相来威胁我?”柯洛达尔将手杖一推,佝偻的身形突然挺拔起来。

这距离太近了,在这个没有史诗的年代,一位传奇武僧在这个距离,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

但他没想过杀死努尔丁,因为这个人也许是真身,但绝对不是唯一的身体。

努尔丁不想在大魔潮前失去一具惯用的身体,黄金时代分秒必争,他能够靠着手段在传奇这个阶位数次被杀而不死,但对手的实力一旦拔高,那就直接坐蜡。

这个时期他本该蛰伏其中,奈何柯洛达尔的邀请实在很有分量。

柯洛达尔也不想为了杀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对手浪费大家根本就没有多少的诚信。

努尔丁不怕死是真的,但他既然来到了柯洛达尔的领地,这就是他的诚意。

大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在对方先手付出诚意的时候,还要动手就不讲道理了。

“你不是施法者,不清楚真理的价值。”努尔丁笑容和善,“我花费了时间和资源发掘出来的真相,什么都不要的分享给你,你怎么能说我有坏心思呢?”

“暮光教会可能是教廷的分支。”

“我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柯洛达尔眼瞳微缩,“遗忘一段时间的记忆并不困难。”

他压根不相信,但首先,他得是不知道有这会事情的。

“随便你。”努尔丁咧嘴说道,“但我得告诉你,在命运的尺度上,一切事情的出现都是注定的,你遮掩不了过去,也修改不了未来。”

“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会有人知道你洞悉了真相。”

他的眼神迷茫,语气接近呢喃。

瞬间,他夺回了自我的控制权。

“看起来我这个努尔丁很快就要死了。”他神色平静,“恩,灵魂的反噬啊······”

柯洛达尔冷眼旁观。

“行吧行吧,我们得快点了老朋友。”努尔丁两手一摊,“虽然还有下一个努尔丁,他也会继承我的记忆和知识,但他毕竟不是我,谁知道他会是什么想法呢?”

行走在路上的奈文摩尔并不知道,北地的情况复杂远超他的预期。

但好在他也并不在乎。

当他被人驱使着赶到了这条赛道之上,他就没有后退的道路了。

从【风暴角】到【凛冬城】之间是一条笔直的长道。

这是王室和哈雷伍德家族合力打造的通道,方便兵锋直入北部边防。

当然了,建设道路的目的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来大家怎么想的,那就是后来的事情。

这条道路定时有王庭卫士清扫,无论是盗匪还是魔物,只要稍微正常一点,都不可能在道路附近晃悠。

但这条官道目前已经被宣布了禁止通行。

弗雷德里希宣称这是维洛尼卡家族迎回国王的仪式——现任国王说要迎回一位真正的国王,很难说那些支持弗雷德里希的贵族们是什么表情。

他们大多猜测弗雷德里希是西弗勒斯之死的始作俑者,至少是既得利益者。

然而他真的公然选择了迎回胞弟的子嗣,并且打算助推罗塞尔成为北风之王。

他的操作是个人都有点看不懂,更何况维洛尼卡家族的家长们居然还真的同意了这个荒谬的建议。

就算斯维尔特的国王之位确实是维洛尼卡的一家之言,但弗雷德里希做的实在出色。

作为国王,他做的出色也就意味着他簇拥众多。

为人臣子,一半的荣华在家族经营,另一半的富贵在主君恩赏。

这老大说让位就让位,那他们的利益该怎么办?

这条路必定是荆棘之路,但罗塞尔十分自信,奈文摩尔也就跟着自信了。

见过戏弄别人的,没见过玩弄自己的命数的。

“您有和北方贵族进行过交流么?罗塞尔殿下。”

前路漫长,奈文摩尔随便开了一个话题。

王国当然有很多贵族,但值得罗塞尔认真交流的,只有那些在王城里扎根的大贵族。

当然,众所周知的,哈雷伍德永远不会算在其中。

他们是北地最有价值的实权贵族,实际上是斯维尔特的国中之国。

扛着大灾难,拿着大受益。

“并没有,”罗塞尔摇了摇头,“自从离开【凛冬城】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返回故土。”

“但如果您担心那些贵族的态度,我想这是没有必要的。”

罗塞尔远眺南方。

“我不会动他们的利益,弗雷德里希是如何承诺他们的,他们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相同的承诺,甚至是更多的利益。”

忠诚和利益是统治者的筹码,弗雷德里希一定有死忠,这些人会来杀他,不是因为弗雷德里希许诺了他们利益,而是因为他们认为王座上的那个人只能是弗雷德里希。

这是忠诚。

但个人的忠诚是可以期待的,把范围扩大到一个家族,就不能指望他们全部都是忠诚的了。

维系一座城市和更广泛统治的,应该是利益。

罗塞尔没打算动摇这些人的利益。

不需要谈判,只要你让他们咬住自己的蛋糕,他们自己就会坐下来摇动尾巴,表示自己的忠诚和温驯。

罗塞尔和海德拉对视,笑容温和:“当然,哈雷伍德家族也该从北方离开了。”

“这个家族承担守护北境责任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应该得到公理和正义的冠冕。”

奈文摩尔并不觉得罗塞尔的心思仅止于此。

光看眼下的情况,罗塞尔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妹妹嫁给尼弗莱德的必要。

“所以,尼弗莱德是未来的北境大公?”

这么有趣的么?

“我当然希望。”罗塞尔似乎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但我无法驾驭他。”

“尼弗莱德并不是什么愿意屈居人下的人,他一开始愿意接受这笔交易,恐怕更多的是冲着我的身份而来的。”

奈文摩尔若有所思,但他并未继续询问下去,因为罗塞尔对他有些过于的知无不言了。

继续前行,奈文摩尔脚步一顿。

他察觉到了异样,并且已经得到了答案,“这条道路,居然就是维洛尼卡家族的位面通道···”

脚下的道路变化了。

绝了。

从【风暴角】到【凛冬城】,这条漫长的道路居然是通向了一个依附于主世界的半位面。

他们看似是在靠近【凛冬城】,实际上是在靠近另外一个世界。

“维洛尼卡家族所掌握的半位面,通向它的道路和这条王室修建的道路重叠了。”

这想法还挺天才的。

“凯撒先生的洞察力果然敏锐。”罗塞尔眼底有些诧异。

【眠风之语】的力量才刚刚发动,契约的力量打开了这条通道,奈文摩尔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契约打开的通道只是改变了终点,但沿途的一切,包括魔能浓度都不会改变。

而奈文摩尔并未释放任何神术,完全是感知上得到了答案。

“这条长路就是维洛尼卡家族的秘密。”罗塞尔的坦诚让奈文摩尔觉得这像是对死人最大的诚意,“千百年来,维洛尼卡的主人走上这条命定的道路,杀死巨龙,并且掠夺他们的一切。”

“当然,也许是被巨龙吞食,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们是彼此最好的粮食。”

他太坦诚了,就好像什么秘密说出来都无所谓一样。

但这并不是恶意,而是一种自信。

如果秘密到了他这一代就会结束,自然也就失去了保密的价值。

使命、秘密都有它们的期限。

如同哈雷伍德家族守护北境的使命,也即将因为新的契约走向终点。

海德拉眉头微皱:“这就是新的契约?”

“这就是新的契约。”罗塞尔神色从容,“我愿意收留纳兹雷姆人···严格说,斯维尔特其实并不抗拒他们。”

“我们的同胞生活在南方,这里固然不够温暖,却也要比你我熟悉的北方柔软太多。”

罗塞尔的话语并没有嘲讽,只是十分坦诚:“因为他们无法感受到北方的危险,自然也不会和北方人感同身受。”

作为盾牌和防线,哈雷伍德家族很合格。

他们顶在北方,从未让斯维尔特王国察觉到北地的危机。

事实上,凛冬城诸多贵族,可能唯一一个知道哈雷伍德家族只是在硬撑,每一次都在付出鲜血和死亡的,大概只有王室了。

但王室并不体恤,也没必要体恤。

哈雷伍德的权力独树一帜,非国王却经营了国中之国而不受约束,自然是要承担代价的。

“哈雷伍德家族和纳兹雷姆人有血仇,但我们南方的兄弟显然并不在乎这个。”

海德拉话语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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