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男子在地上啜泣了好一阵，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叶不凡把他引到了角落里坐着，安抚他的情绪。
李复也时不时看一眼对方。
刚刚说了一大堆，难道哪句话把他破防了？
不应该啊，自己都是温和地在叙述。
过了一会，男子终于平静下来。
他脱下帽子，摘下口罩，来到李复面前。
“你说得对，急功近利只会招来祸患。”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李复，似要把他深深记住：“没想到真有你这种人，我一开始也是你这种想法，只是没坚持下来。”
“怎么了？看你看看很伤心的样子。”李复做好一份狮子头，让叶不凡端给其他客人。
男子摇摇头：“不是伤心，是后悔。”
“出什么事了？”李复关切地问道，一般吃东西吃出情绪来了，是容易感伤，也许这个人想到了什么令他伤心的事情。
男子叹了一口气，以微小得只有李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是之前江南美食街，龙象居的人，我叫张小象，是龙象居老板的儿子。”
李复一听到龙象居这个名字，马上就明白了。
“原来是你，我听说你在逃避追捕来着。”
张小象点头：“是的，我想跑出京海，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到处都有监控，我在烂巷子里躲了很久，又怕萧家找到我，又怕警察找到我。
冷静下来就会想，我应该没机会逃出去了，现在的科技太发达，迟早被抓的，如果去自首的话，说不定情节还能轻一点。
但真去自首，又有点下不了决心。
在我犹豫的时候，听到路人说你这里的菜，味道好得能把龙象居下了药的菜都盖下去，我有点不服气，就想来看看。”
“直到我吃了你做的菜，又听了你说的这些话，才发现原来真有你这种人。”张小象再次感叹。
他似乎是放弃了抵抗，以轻松的语气说着：“我以前也是爱做菜，跟我爸一起研究，虽然始终做不到最好，但也算中规中矩。”
李复点点头：“那后来为什么想到给菜里加那种东西，想找快钱？”
“是的。”
张小象似乎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带着痛心，又带着恨意：“事情最开始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一个赌场很好赢钱，那里都是些大老板，人傻钱多，叫我速来，
我就想着随便去玩玩，发现那里的老板是真的财大气粗，一场输赢都是好几万。
我家里的店铺开了好多年，还是有点存款的，我就想试试。
然后就下场去赌，开始是赢了不少，本来想着赢了就收手，
后来还是忍不住，想再赢点，于是继续去赌，
结果慢慢就开始输了，越输越多。
把我的存款都输完了。
我不服气，因为每次都是差一点就赢。
在我朋友的介绍下，在他们那里办了贷款，借钱继续去赌。
他们还个我制定了补天计划，说每次去赌，赢了就收手，这样迟早回本。
我信了，然后我输得更多。
最后欠他们的贷款也到了极限，他们告诉我累积到五十万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这么大个窟窿，我不知道多久才能还上，正在我焦虑的时候，我的好兄弟又站了出来。
他说他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家生意好起来，这样赚的钱可以用来还赌债。”
李复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所以，你的药物碱是从他们那里拿到的是吧，然后就开始在菜里添加。”
张小象深呼吸一口：“是的，半年时间，我们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仅还了赌债，还多了不少存款，不过我用这些收入，继续在那个赌场赌博，明明知道下药这种事情迟早暴露，但是还是抱有侥幸心理。”
李复呵呵了一声：“赌徒都有侥幸心理。”
“我看到你还是热心市民，所以干脆再送你一个业绩好了，你带我去自首吧，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奖励什么的。”张小象看着李复说道。
“我对奖励没有兴趣，不过你愿意自首是好事，把幕后主使交代出来，说不定可以酌情减轻判刑。”
张小象自嘲的笑了笑：“幕后主使跟萧家有关，我不确定能不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有总比没有强，警方有更多资料也说不准。”
李复对萧家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被萧家的狗腿子抢过螃蟹，还在外面听到女人说萧家少爷抛弃母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总感觉不像好人。
张小象把一切事情都给李复说了，他像是一个人憋了许久，有很多话都想倾吐。
“你自己去自首吧，不用送我业绩的，我一个开店的，要什么业绩。”
“不，我就跟你去，我是热心市民，也是我理想中的模样，抓了我说不定警方还会再送你一个锦旗什么的，那样我也会高兴。”
李复无奈：“行吧，你自便，我还要做菜。”
“嗯，我就在门口等你，看你做菜就好。”张小象戴上了口罩，靠在桃李记门口。
李复不再管对方，自顾做自己的菜。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下午的高峰期很快到来。
六点钟一到，店里马上就坐满了客人。
李复迅速做着蟹粉狮子头，叶不凡端菜、收拾。
张小象按捺不住，他曾经也是开店的，也在店里帮过父亲的忙，看见现在这热闹的场景，又想起了龙象居曾经的日子。
“哥，能让我帮忙干活吗？我想最后体验一下接待客人的感觉。”他恳求道。
李复也能明白他的心情，考虑一下说：“这样吧，你就去收拾桌椅，搞搞卫生这些。”
“好！谢谢哥！”
张小象感动不已，马上就投入到工作中。
叶不凡看到他来帮忙，本来还有不乐意，毕竟这是自己的工作。
我又不是忙不过来，需要你帮忙吗？
但想到是李复同意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刷盘子刷得更用力了。
时间渐渐过去，傍晚6点40分，最后一只黄油蟹也蒸完了。
桃李记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三个一起做卫生，速度格外的快。
张小象依依不舍得收起了扫把：“走吧，我们去派出所。”
“嗯，小凡你回家吧，下班了。”
“我也想去看看。”
“能有啥好看的，回家休息，都工作一天了，以后店里人多了，就得安排合理的工作时间了，现在的加班工资我都是给你算起的。”
“好吧。”叶不凡无奈，工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呆在店里。
他往家的方向走，李复则带着张小象前往江南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