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见嫌隙立威借人头

不过两日,荣国府长房的贾琏亲自登门来拜。

夏尊宝得知后有些奇怪,自忖和这位琏二爷素无交集,怎会无端上门?

见面寒暄一阵才知道,原来东府的贾蓉不愿前来,推说染了风寒不便出门。家里老太太和太太们催得急,贾琏无法,只得中途接手替贾宝玉抓药。

偏这药也怪,走了太医院的关系,仍少两味不得周全。王夫人想起当日夏尊宝所言,便打发贾琏来夏家求救。

对于贾蓉的风寒,夏尊宝心中明镜似的。无非那天当着小蓉大爷的面,夏尊宝亲自替可卿驾车,明目张胆的没给脸面,贾蓉心里有点想法实属正常。

其实在夏小爷心中,未尝对贾蓉没有看法。相识之初曾经两度出手相助,才让他免受其父摧残,到头却换来贾蓉的阴阳怪气。

再说,可卿是他的,贾蓉不配!他有什么资格倒酸水?

还好今儿是贾琏来,如若不然,依夏小爷的脾气,贾蓉休想拿走他半味药,等着让西边的荣国府埋怨就对了。

“夏兄弟,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是贾琏会办事,出手就是500两。

夏尊宝坦然笑纳,当即满口应承下来:“好说好说,家中倒是备了些药材,我这就配好送到府上去。说起来,我手上剩下的两味不过肃清余毒之用,这两日有东府蓉哥儿提前张罗,想必宝玉兄弟已经大好了吧?”

贾琏听罢吃惊不小,一双风流眼狐疑不定。

事发之后,他探望过宝玉两次,贾蓉往西府送过药,他亲眼所见。

宝玉的病情确实日渐平稳,但并非到了“大好”的地步。

反观夏尊宝言行,只见一片平和坦然,这当中究竟是何缘故?难道贾蓉办事不尽心?

贾琏思之无果,当着外人的面,他脸上倒也云淡风轻,只催请夏尊宝尽快过去看看。

几句话事情办妥,贾琏不愿久作逗留,连赞夏兄弟为人可亲,扶危济困,大有侠义之风。

夏尊宝则赞贾琏性情中人,让他颇为欣赏。

两人互赞互谦,一路执手门前作别。

望着贾琏风度翩翩的背影,夏尊宝心中叹息,如果琏二爷不喜拔火罐的话,夏尊宝还真想交他这个朋友。

目送贾琏离去,夏尊宝来到马棚找人。

前几日他做主买了两个下人,一个叫水猴子,一个叫老方塔,水猴子二十出头,老方塔将近三十。

其实两人都是他在内行司的手下,也就是内司番子。

原本夏尊宝手下有十二个番子,他在内司衙门留了两个居中照应,自家宅院再留两个,剩下荣宁两府各四个,在外围日夜监视两府动向。

水猴子两个正在收拾草料,一见夏尊宝过来,齐齐停下手中活计抱拳见礼。

眼见他们行的是军中之礼,夏尊宝不悦道:“你们是何身份?”

老方塔听罢还在纳闷,水猴子醒悟过来,忙躬身认了错:“回小爷,我们是夏家奴。”

夏尊宝这才放过不提,脸上却仍无暖意,背过身去道:“相识不过十日,我的为人想必你们不甚了解,说来也简单,无非八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水猴子和老方塔默然不语。

不过在水猴子心中,这位年轻上官的话至少信了一两分。

那天在酒肆阁楼上,将通灵宝玉带给夏尊宝的人就是他。差事办得漂亮,这位上官随手就赏了100两,分在他们一班人头上,个个将近七八两银子。

平心而论,已经不少了!

起早贪黑替内司衙门办差,到头来俸禄几何?虽比起边军时候强上不少,但强得极为有限。

夏尊宝见他们不吱声,心知多说无益。

边关见了血的汉子,又得层层选拔进入内司衙门,本事可谓不小,傲气同样也是有的。要想真心收服这些人,光耍嘴皮子恐怕不行。

“走吧,出门办差,老水记得把药带上”,交代完,夏尊宝起先离开。

出了门,三人并未直接往荣国府去。

为了不让兄弟们风餐露宿,夏尊宝专门在荣宁街附近租了一间小院,让兄弟们当差时有个落脚的地儿。

小院正房,夏尊宝居中高坐,让水猴子把另外八个人全部撤了回来。

一时人齐,十人分左右两班站定。

夏尊宝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水猴子身上:“常言道蛇无头不行,自今日起,水老哥升任掌班,一应大小事务,我不在时就听他号令。相逢即是有缘,别人我不管,既然你们在我手底下听差,我就不能亏待了自家兄弟,俸禄加倍,除了内司衙门给的,剩下的一份我来出。”

出人意料的美事,让一众番子称谢不已,大堂之内顿时热络起来。

不等他们开心片刻,夏尊宝跟着笑道:“趁兄弟们都在,有件事我想问问。前两天贾府之事,为何内司衙门后脚就知道了?多亏你们消息传得快,千户大人直夸我办事得力呢!”

夏尊宝一边笑,一边来到水猴子跟前,若无其事的伸手拔了水老哥腰间匕首,懒洋洋的拿它修理指甲。

番子们乐了,只觉得这位年轻上官生性洒脱,颇有几分“醉卧沙场君莫笑”的风采。

想当初在边关时候,每逢大战前夕,总有那么一刻诡异宁静,不说拿匕首修指甲,拿长枪晾裤衩也是有的,总有新兵蛋子临战尿裤子,见怪不怪。

这时有个人主动站了出来,笑嘻嘻道:“夏大人,是我给内司衙门传的话,夸您英明神武,智赛诸葛,把那国公府上下耍得团团转,过瘾,过瘾!”

众人哄堂大笑,个个与有荣焉。

就在一片笑声中,夏尊宝来到那人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你,不错不错!不知你祖籍何处,家中可有妻儿老小?你且放心去,我都替你养了。”

言罢,夏尊宝手上寒光一闪,匕首没入那人胸口。

杀人了?

忽地变生叵测,番子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幕,齐齐呆住了。

等那人软绵绵的倒下去,夏尊宝弯腰拔出匕首。

看着匕身上的血珠滴滴落下,他悲痛哽咽道:“我为规矩杀他,我也为兄弟落泪。或许内司衙门之前没有规矩,但在今后,所有消息只能出自我口,这就是规矩。我知道你们背后个个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才脱离九边苦海来到都中,但是你们背后的靠山,都比不过我,可明白?”

番子们抱拳称是,言行远比之前整肃。

“给这位兄弟报个殉职,抚恤银子一分不少,送回他老家吧!都散了,水老哥把药给我”,夏尊宝将匕首还给水猴子。

出了小院,抬头望望天光,估摸差不多申时末。

夏尊宝接过水猴子递来的斗篷,抬脚往荣国府去了。

才到府上角门,迎面见到一位腰圆背厚,面阔口方的男人,一身衣裳简朴,胜在干净,看上去倒也器宇轩昂。

两人一个要出,一个要进。刚照上面,那人主动停下脚步,望着夏尊宝抚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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