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初升的日光挥洒在这片残破的土地之上，想着用自己最后的光辉驱散黑暗。
“先生～”程里凝华推开萧行的房门，“吃饭啦，今天是若荇姐姐熬的阳华粥哦！”
“嗯，凝华先去吧。”萧行坐着桌子旁，桌上的梅花糕早已被他吃完。
“宗主。”白折的声音响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行看着白折，又扭头看了看其余三只正在酣睡的大妖，轻声道，“等。”
……
邺城内。
九暗香站在黑灵堂的屋顶上，独自看着那正在从远方升起的太阳。
萧行没有骗她。
那半盒梅花糕，似乎附带上了某种因果。所以当时自己只敢吃了半盒便送了回去。
但仅仅半盒，九暗香便发觉自己能够随意动用任何大道，哪怕是魔道。
“所以，他是要我穿过亡魂的世界到达那片区域？”九暗香猜测着，在她曾经引渡亡魂时，偶然间穿过平日里难以渡过的黄泉，而后发现了一片湛蓝的区域。
那里很广阔，好似无边无际，若是静下心来甚至还能听见细小的水流声。
“唔……头疼。”九暗香眯着眼睛坐在了自己的那柄红色长枪上，望着远处的帝都，眼中尽是迷茫。
“或许可以见见自己的爹爹？”九暗香心中叹了口气，“但是生死两相隔……”
突然，一道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你就是新圣？”
九暗香先是一愣，而后回头拱手道：“不是。”
“但你有圣人才有的东西，比如天道的加护。”那身披绿色长衣的少年回礼道，“在下黄泉道，夜长枫。”
“黑灵堂，九暗香。”九暗香同样回礼道，“或许是大圣人感知错了？”
“不会。”夜长枫看着九暗香，“至少我不会。”
“那圣人找我有何事呀？”九暗香右腿一抬，便将红色长枪拿起。
“助我，除恶鬼。”
晨风起，发丝乱。
二人静立在黑灵堂之上，许久没有言语。
“我……答应了要帮他人做事的。”九暗香率先打破了寂静，“而且这份力量并非我修炼所得，所以，恕我直言，帮不了。”
“但你现在拥有它。”
“这不是我的力量！”九暗香冷眼看着夜长枫，“既然这份力量的主人能够将它交付于我，那么也能随时收回。所以您还是去找其他圣人吧。”
“我知道。”夜长枫眼神微动，“我可以先助你，然后你再助我，不论这份力量的归处。”
九暗香疑惑地看着夜长枫，许久后问道，“你知道复生之法吗？”
“不知。”
“那你知道跨过黄泉的方法吗？”
“……”
见夜长枫没有说话，九暗香便上前道：“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嗯。”夜长枫道，“此乃辛秘，不可告……”
还未等夜长枫说完，一只芊芊玉手便搭上了夜长枫的肩膀，随后朴古的声音在二人心中响起：“黄泉道圣人？但说无妨。”
“何人？”夜长枫扭头冷声问道。
“吾乃天道。”朴古笑了笑，“带那孩子去吧，这算是我还一个人的人情。”
“天道？”夜长枫看着朴古，没有过多的表情，“如何证明？”
“你的道已经告诉你了，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朴古摊开手无奈道，“罢了，毕竟我也有将近万年没有出世了，除了泽和南兮还真没人认识我，唉。”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说的。”朴古取出腰间的酒壶，狠狠地给自己灌了口，有些忧愁道，“时过境迁啊……没想到，连我这个天道也抵不过时间的消逝。”
夜长枫看着正自顾自感慨的朴古，一缕回忆也涌上心头。
先生在愁闷的时候，也很喜欢拉着自己喝酒。
只是每次在讲堂上滔滔不绝的先生醉后，只是沉默地掉眼泪，说不出一个字。
“走吧，我答应你。”夜长枫想了想，便直接对九暗香说道，“当然，黄泉之外，好自为之。”
“当然……”
还未等九暗香反应过来，一股急剧的坠落之感袭遍全身。
许久后，这股感觉便消失了，而周围的景色也被一片黑暗取而代之。
“嘶——”倒吸一口凉气，九暗香才将自己缓过来，“好黑啊。”
“这里的黑暗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九暗香只能看见夜长枫那双闪着绿色的瞳孔，心中暗叹道，“夜圣人，这里……”
“跟紧我。”没有等九暗香说完，夜长枫便抄起一柄碧绿的长枪向前走去。
“唔……”九暗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而后便跟着那几抹碧色穿行在黑暗之中。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刚刚是一片黑暗，现在，便是一阵刺眼的亮光。
所幸的是这阵亮光对九暗香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反而让九暗香的眼睛感到一阵温润。
“你没事？”夜长枫虚着眼睛，发现九暗香竟丝毫不受影响，“看来你的确不是平凡之人。”
“这条路跟我走的不一样。”九暗香跟在夜长枫后面，轻声念道。
“这是黄泉路，你走的，或许是另一条近路。”穿过了黑白两域，夜长枫看着不远处了一片红色花海心中叹道，“没想到，老师的预言之人，真的是这个小丫头。”
“那边是什么？”九暗香看着夜长枫，又看了看远方的一片暗红，问道。
“有叶无花，花开叶落，自古两相隔，是谓彼岸。”夜长枫走进了轻摘下了一朵，将其递给了九暗香，“这些，便是彼岸花。”
“彼岸花？”九暗香有些惊讶，不敢接下夜长枫手中的花朵，“传说中彼岸花乃不祥之兆，触者必然灰飞湮灭……”
“市井而已。”夜长枫见九暗香不敢接下，便将其重新插回了这片土地，“彼岸花，植物，每一朵便是，一对灵魂。”
“不信便罢了。”夜长枫冷冷地回应道，随后继续向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一道熟悉的巨型石门出现在远处。
“鬼门关？”九暗香有些疑惑，“怎么回事？难道我一直在抄近路？”
毕竟每一次引渡亡魂，她都是直接带着这些亡灵到达这座巨门面前，并没有什么彼岸花之类的。
“是的。”夜长枫双手放在鬼门上，“你或许就是先生预言中的黄昏之人，掌万物之魂，夺诸天之星宿。”
“啊？”九暗香先是愣了一会，而后摇头笑道，“不是，大圣人，我可是连最基本的修道丹田都没有，我拿什么夺诸天星宿啊，不用再安慰我了。”
“不。”夜长枫盯着九暗香，冰冷的脸上似乎浮现了许久未见的笑容，“黄昏之人，诞与暝昏，双亲皆亡，有跨过黄泉之能……这一切，说的是你吗？”
九暗香沉默了，没有回答。
夜长枫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门推开了。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一道奇异的景象便浮现在二人面前。
只见一片蔚蓝，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但这片蔚蓝并非海的颜色，而是一片茂密的草丛。
每一颗草木都透着一股幽幽的蓝亮。
若是细细地观察，便会惊奇地发现每一株植物周围都萦绕着点点亮光，好似萤火虫一般。
“这里，便是黄泉。”夜长枫扭头介绍道，同时吹起了一道嘹亮的口哨。
顿时，所有的亮光竟脱离了本身的植株，缓缓地向上空飘去。
刹那间，整片黄泉都被漫天的点点萤火所覆盖，在九暗香的视角看来，更是显得格外壮观。
“哇……与以前新年的万家灯火有些相像。”九暗香心中感叹着，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夜长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