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奶嫁的刘家祖父,是一个温和大方的男人。生活虽然忙碌,夫妻恩爱,也是一个蛮好的归宿。头胎又生了个儿子,正好是孩子的祖父五十大寿那一天出生,双喜临门。

可惜好景不长,两三年之间,家公家婆和丈夫先后因病亡故,只剩下孤儿寡母,清苦自持。

我的奶奶身高一米七,瓜子脸,苗条俊俏,手脚又麻利,为人爽快又温柔。她又有远见,识文断字——小时候养父母送亲生儿子上私塾,她靠在窗外偷学和趁哥哥在家温书的时候偷听偷记,也认得不少字,也写得起信和请柬。她又会很多方法和技巧,善于教育和培养孩子。无论是在养父母家的村子,还是在婆家的村子,都是第一等的美人儿,说是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奶奶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为了幼子和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为了保住家产,她拜托亡夫的义兄义嫂为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男人,坐家招夫,共同抚育幼子,面对艰难人生。

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亲祖父杨星亮,上门后改名为刘发财。

我的亲祖父,来自兴安严关镇螺蛳塘村。这个村子和附近几个村子,原本是郭氏家族说了算。他们不仅是聚族而居,而且先人在四百多年前,也就是明末清初的时候,最先到达此地“占地为王”,相当于中等地主。

郭氏家族财大气粗,子孙后代日渐骄奢淫逸,不思进取,更兼欺压平民百姓,横征暴敛,众人敢怒不敢言。在1840年~1950年这一百多年间,郭氏家族逐渐衰落了下去。

传说某一年某一日,有一个外地来的青年男子,从郭老爷家门口的大路上走过,正好郭家小姐在绣楼上梳头。他见那小姐生得美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可闯下大祸了!

郭小姐的几个哥哥,带着猎犬和仆从,自大门内直扑出来,硬说他调戏自家妹子,人踢狗咬外加辱骂,把年轻男子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若不是有好心人趁天黑后把他救走,送去医治,恐怕世上又多了一个游荡在异乡的冤魂。

那男子家中也是有几个钱的,奈何强龙难压地头蛇,只好想别的法子复仇。

过了几年,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情。忽然有一天,严关镇来了个看地先生,凡是请他看过地的,无论阴宅阳宅,主家都一个劲儿的夸先生看得好讲得准。一传十,十传百,请他看地的人家越来越多,都要排队预约日子,才能请得动了。

三人成虎。那段时间郭家一直不太顺,郭老爷也动了心。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帮郭家看风水的日子。郭老爷领着看地先生到了家族坟地,一个坟一个坟的查看是否有什么不妥。连续看了好几天,无论哪一个坟,看地先生都讲葬得好,葬到了真穴,满口夸赞。郭老爷心里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位风水先生,不会是一个混饭吃的江湖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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