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想要的

京城至临安的南北官道并非一条直路,而是多有弯折。此乃为避开高耸的山地,才能一路皆可驰马。当然若被河流切断仍需渡水。例如江宁旁的长江,重涵渡过来就花了一个时辰。

南北官道修得颇为宽敞,并行三辆马车足够,于是少部分取代了运河的作用。京城大内若有急需之物只有江南才有,都是快马加鞭官道直送,数日即可抵达,比水路要快。只是若求速度,运输成本也十分高昂,不然便不及水路。故走南北官道运的东西多是官家皇宫所用之物。但借助官道,百姓游走于南北城市倒是变得方便许多。本是利民之道,但撞上谋反,倒是方便了谋反军行军。

钟承止几人今日从临安出发虽为了避开层层关口而走的野路,但大体也是不远不近沿着官道,才能遇上北上的士兵之尾。

茅山书院所在的茅山,在官道以东,其实与江宁还隔着一些距离。钟承止几人已走过了不少,只能又南行返回。

此时完全入夜,进了山地树林便难以视清,又带着三个无法疾行之人,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山路狭窄,至多俩人并行,成渊点燃一个火把走在最前。重涵要长苑将钱子负背在身后,自己则走在一旁,一路在询问茅山书院的情况。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与重涵料想的差别不大,三王爷确实因谋反提前亲自来请邹夫子撰写檄文。但这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从一年前就有诸多或明或暗的周旋,只是邹夫子一直严词拒绝。但不知为何,这次却一改往常应了下来。

钱子负去往临清则是为了辨识某些早古的碑文。这事本想要邹夫子亲自去,但邹夫子年事以高,难以经受长途颠簸,便叫上了邹夫子的首席弟子钱子负。但钱子负也身子羸弱,坐船即晕,只能与士兵一起走官道。

钟承止见钱子负一路咳嗽不止,替其把了把脉。然后建议钱子负不要长居江南。尤其一到春夏,江南诸多植物不利其身,迁住北方会减轻病情。

乌虎大吵大闹了半路,发现根本没人理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成渊将钟承止叫到身旁:“乌铁的妹妹在此,看来乌铁与三王爷亦有关联。照说鸣鸿派不过图钱,清帮的出价定不会低,为何乌铁会突然倒戈三王爷?而三王爷近两年又买聚景园,又须笼络人心,又要出动如此多士兵……哪来这么多钱?”

“不,乌铁一开始就是受雇于三王爷。”钟承止看了一眼乌虎,“先前一直不敢确定,因为没有太明确的迹象。只能略做了防备……”

成渊皱起眉头:“何以得见?”

钟承止:“在临清时就有所感,你觉得为何乌铁会把自己妹妹女扮男装放到汉人地方来?还出现在书院?”

成渊沉目思考片刻,顿时神色一凛看向钟承止。

钟承止点点头:“对,这全大华,只有三王爷才能给乌铁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乌铁最初来中原便应是受三王爷所托,其他一切都为晃子或别有目的。”

成渊:“但鸣鸿派加入战局,这谋反战就绝非寻常打仗。京城情况岂不岌岌可危?”

“霞融派最克鸣鸿派,不正面搏击,鸣鸿派的大力无处可施。照说就算鸣鸿派全部出马,京城的霞融派加上禁军再加重家人,不至于无法抵挡至重熔与萧正的援兵到达京城。我还能依情况随时调动阴兵。而普通士兵,即便先锋骑兵与水路船都直抵京城,中途不做停留,也至少需上十日。但……”钟承止说着,面色有些凝重。

成渊等着钟承止半天没有下文:“但什么……?”

钟承止缓缓摇了摇头:“但三王爷这人也是聪明人,思虑甚远。虽计划被提前,但如此从容起兵……很可能还有我们不知的情报。我们须弄清这些才去打这仗,不然便是糊涂仗,都不知人到底想攻往何处。”

成渊:“你觉得从邹夫子那会有答案?”

钟承止:“嗯,这也是我不直接传送的原因之一。当年阴府太多东西毁于大火,留给我们这代人的都是只字片语。邹夫子这种阳间大儒,据说早年又从官于秘书省,既然与三王爷有关联,说不定就知道些许如今的阴府也不明之事。”

“……”成渊沉默了会,转头看了眼走在钱子负身旁的重涵,却正好与重涵四目相对。成渊转回头来继续对钟承止说道,“那方才路过茅山何不直接上山?”

钟承止低头看着路面:“……本想等涵儿睡着了要景曲守着他,我与你私自上山一趟,避免他做出些危险事。只是今日这般……只能一起上山了。加上邹夫子如此不明的情况,涵儿在应更好问话一些。”

成渊笑着摇了摇头:“你太过爱护了,重公子也已是大人,又乃新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无须如此保护。”

“可……”钟承止没有抬起头,“总觉着是我将他带入这一切之中,他本能安安稳稳生活在京城,即便这谋反之乱,身在重府也无安危之忧,如今却要跟着我们奔波,我还担心他想帮上忙而范险。”

“不,其实你自己也明白,重公子远非这样的人。他既不急躁,也不莽撞,更不会妄自菲薄,还不会让人担心。凡事考虑细致,分寸拿捏到位,又会努力尽自己能力做到最好,不偏亦不过。”成渊说着拍了拍钟承止肩膀,“你不正是中意于此吗?”

钟承止依然低着头,轻轻一宛,笑而未答。

重涵走在后面,与钟承止与成渊还隔着本湛大师,听不清俩人对话,只远远看着钟承止与成渊一路有说有笑还勾肩搭背。尽管重涵明白没啥可多想的,但还是止不住……心里堵得难受。

钱子负趴在长苑背上,对重涵问道:“重涵你为何在此?不是今年金榜题名又进了翰林院?师兄还未向你道贺。若这一切能平安度过,定要让师兄请你大喝一顿。”

重涵笑了笑:“师弟金榜题名,应该师弟请师兄大喝一顿才是。章明也进了翰林院,师兄既然不宜住江南,干脆搬到京城,以师兄的才华与名气定会得以重用。往后我们还能一起共事。”

钱子负想了想,轻叹了口气:“哎……夫子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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