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含羞甲

大运河深夜,依然流淌。

潺潺河水,通南贯北,载的仿佛是千年的沉浮,送的似乎是万古的尘嚣。

船工举着灯火,站在船头绘着寻常人不懂的灯语,互相指引着一艘艘船只在黑暗中交错而过。

上百艘漕船从各个支流逐渐汇集,如一群朔夜的武士,挺进临清闸。

……

京城虹桥南边的宅邸,正房大门敞开。房外院子灯火通明。

严堂主坐在正房厅堂正中左侧的圈椅上,手持茶盏吃茶,目光瞥向大门之外的院子。

院中,黑压压上百人,直身而立。

……

京城临水道,华灯璀璨,纸醉金迷。

初夏怡然,暖风热语,百姓夜游不归,举杯欢笑,笙歌无尽。

这片悠闲醉意你推我搡中,无人注意到身边擦走而过一个又一个好似完全不同的另一些人。

他们默默疾行,眼神呆滞茫然,宛若无魂之鬼。

……

临清,繁闹依旧,夜如白昼。

小樊楼三楼一内间。樊可然正与两位清帮香主在一起商讨。

樊可然抱着手臂,眉头皱起:“人都不在?”

一位香主点点头:“照说下江南这事这么急,应是临帮先主动与我们招呼才对,毕竟大部分漕粮与盐从江南往北运。可直接去了他们粮帮公所,居然所有的管事都不在,朱彦圣也联系不上。”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樊可然踱了几步:“书水前几日就递了消息回来,朱彦圣也在那鬼斗蛋的船上,看来那船是到现在都没找到。”

“临帮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少了一个朱彦圣,难道其他人也全失踪不成?”

“这皇上下江南,他们不会这个时候还想搞点别的事吧?”

樊可然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夜色中喧杂不眠的临河街道,沉顿须臾:“……漕船备好,但将淮东淮西两路会功夫的弟兄都立刻调过来。”

另位香主一脸惊异:“堂主!这样的话人手不足……”

樊可然没转过身,依然面对窗外:“剩余的人手平分各处,砖矿的运输照旧,按皇上下江南的准备,但负责与临帮交接的那些,暂且先停。”

俩香主见樊可然语气沉然,未再多言接下指示,然后又说道:“还有安帮……”

咚咚——

香主话刚说一半,响起了敲门声,便暂且停下走去开门。

“哎呀~王香主~”小樊楼一楼的鸨母拿手绢的手拍了下王香主胸膛,一歪一扭地走了进来。

鸨母站在樊可然身前:“堂主,楼下又来了一群厢军,近日老这么着不是个事啊。虽然钱也是给的,但寻常客人见这架势都不敢进来了。”

樊可然转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抵着下巴:“这些厢军……没人指示敢这么聚众喝酒吗……”

两位香主也面露不解,一位说道:“要不……去找县里问问?近日连连这么来实在不似寻常。”

另一位放下手中的书册:“近日还有个不寻常事,这连续几日入临清闸的船都比往年同期要少得多。”

鸨母又说道:“还有啊……楼下有个老头求见。”

樊可然:“谁?”

鸨母:“说他是京城臻融庄的冯老掌柜,奉钟大人之命来见堂主。”

樊可然神色一展:“赶快有请。”

……

微熹的天空,雾散烟弥,水开云蒸,晨钟荡响。

钟鼓声吵醒了净慈寺内外的人,也吵醒了尊客寮里环拥的俩人。

钟承止一动重涵就吻了上去,翻个身把钟承止扣在身下继续睡。

寺院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钟承止知道自己有很多事须做,此时却不想起来,就想在这温暖里多停留几分。

景曲与成渊正好想要钟承止多休息,于是无人来打扰。

但寺院与临帮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白日再出去看南屏山,顿见那本是翠郁葱葱的一片变得疮痍满目。寺院院墙也有多处烧黑。曹一木着人收拾寺院内外,将南屏山上烧焦的树木拾来备作木炭。又开始逐具处理昨夜身亡人的尸体。这么多尸体堆放易生疾病,只能先运到南屏山东面与临安城之间的方家峪,暂为草草埋葬了,立好碑,记好名册,便于以后崛起重葬。

临安城门依然紧闭,站在山上远望去,好似城墙内停滞了时间,一切寂然。

今日并非晴日但也并非阴雨,可白云下的临安却深深生出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雷峰塔虽为前朝所建,但作为佛塔,凡到治世即会被重视,现在正是由净慈寺做日常打理。昨夜婉萤爹使用的□□虽与临清钞关大火的那□□几乎一样,但毕竟体量小,只炸毁了五层的雕塑摆件与外面木廓,天宫与四楼略有波及。雷峰塔内里为砖石结构,加上及时灭火,未有造成太大损伤。四楼的两个机关弩也得以完好收取。但这弩原来只能发射三次,之后就须填箭。曹一木要人把射出的箭拾起修理了下,但也只能再各凑出一次发射来。

在焦黑狼藉的五楼中,残着婉萤爹那被炸得四分五裂再又被烈火吞得近乎灰烬的尸骨。

明显婉萤爹即是控制这次净慈寺围攻的控者。尽管使得临帮上百人死于非命,曹一木也将其遗体好好安置葬在了方家峪。无论生前是非过错,逝者已去,净土畜道,自有天夺。

昨夜的诸多异常,导致很多城外百姓一早就来净慈寺查看,见到这么多人,加上临安城的状况,大家顿时人人自危。但也因此聚集了更多人在附近。

昨日城门自下午关闭,余杭门附近已堆积了不少外地来人。到今日天明,不单是各大城门,运河上无法卸货的船只排得比临清闸队还长。位于城外的钞关已将此事连夜通报了京城。

而平安在城内没见到人,最后在六和塔附近找到了黑白无常,俩人直接翻越南屏山,昨夜就到了净慈寺,但并未吵醒钟承止。

直到日上三竿了,重涵是睡了个饱,但睡得可谓全身酸痛。自小娇生惯养就没睡过这么硬的床,还一直都把钟承止卷在怀里,如此一整宿也是够呛。可睁眼见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钟承止,简直全身酸痛都是舒畅,又开始在钟承止脸上脖子上啄来啄去。还怕把钟承止吵醒了,不敢动静太大,酸痛恐怖更是厉害了。

至午斋时间,除了僧人们,还要供应临帮人与回不了家的香客们伙食,院子里热闹忙乱。钟承止今儿没喝景曲的安神药,难免被吵醒。尊客寮里就一扇糊着纸的窗户,外面已经大白日了,房里却昏暗得很。

见钟承止醒来,重涵又开始不检点了,手中唇下一路不停。钟承止衣裳除了没完全脱掉,被重涵扯得不成样子。可这做一半也是够难受的,重涵只觉得若夜夜这么柳下惠,简直就是苦行僧。

嗯……不知道别做一半吗?做一半还好意思自喻柳下惠?

钟承止也被重涵折腾得全身是火,可不想与重涵一样苦行僧,便要重涵去把门外的景曲叫进来。

钟承止先问了问景曲现在大致的情况,得知临安城依然城门紧闭便要起床。

景曲忆起钟承止在重涵身体里放了少许鬼玉,昨晚应是先收了回来。若有足够多的鬼玉再通过小阵法的确能些许恢复钟承止的魂力。但放入重涵身体里的那点实在微乎其微,照说没什么用。可自打重涵来后,钟承止情况远比应该要好得多,不然起码又要好好调养睡个三日才能下床走路。

景曲虽然疑惑,并未深究,也因此便由着重涵与钟承止同床,没多干涉。

景曲给钟承止把了把脉,肃然说道:“不可疲惫,不可莽撞,绝不可用阵,不然立刻要阎王与黑白无常强制传送你回阴府。”

“知道了。先去找曹一木,这家伙未交代的事多着呢。”钟承止说着便想自己撑着起来,重涵马上跑过来扶着。

刚刚景曲的话没把钟承止吓到,把重涵吓了个半死。重涵都不知阴府在哪,想去找都没法。昨夜钟承止又往重涵身体里施了阵,也不知算不算又用阵。重涵都不敢直视景曲了。

钟承止一坐起来,衣服就散开了。景曲看到钟承止一身的吻痕,立刻瞪了重涵一眼。虽然知道这俩晚上没干完某事,但景曲意思是什么都别干,可不是这么干一半。

重涵顿时感到如芒在背。昨日钟承止的衣裳来回火场间也被烧坏了边角,又弄脏洗了还未干。重涵灰溜溜地去取套自己的衣裳给钟承止。

景曲出房着人通知曹一木钟承止要见他。而重涵继续在房里帮钟承止起床,比起伺候孙煦的心不甘情不愿,这会重涵就甭提多开心了,还想把含羞甲给钟承止穿上。

钟承止笑了笑,要重涵自己穿上:“这玩意,能挡的攻击,我都躲得过。我躲不过的,这玩意也挡不住。你穿上,我安心点。”

“可……昨晚……”重涵还有些不放心。

钟承止正坐在榻上,把重涵拉贴过来,对着重涵耳朵小声说:“……有你在,我再也不胡闹了。”

重涵心都化了,立刻把钟承止压到榻上,一脸无辜:“告诉我阴府在哪,我怕你不见了。”

钟承止笑了笑:“待临安事情结束,全部都告诉你,勿要后悔。”

“怎可能后悔……”重涵吻了上去。

唇分开后,钟承止拿着含羞甲:“快,穿上,这几日日日都穿着。”

“你这几日还虚……先穿几日。”

钟承止笑着:“虚也比你强,待过几日不虚了……”钟承止压低了声音,“……夜里贴身穿。”

“……”

含羞甲呈半透明色,在光线下会泛出浮彩,还有细小的孔洞,至于夜里贴身穿……

重涵又各处充血了,趴到钟承止身上就开始扯刚穿好的衣服。

咯吱——

景曲推门走了进来,见这俩人样子……再次瞪了重涵一眼。

重涵自明理亏,乖乖爬起来,帮钟承止穿戴洗簌好好,还给自己穿上了含羞甲。

然而,重涵已经再不能把含羞甲当个寻常物件看了。简直……不容直视……还好是穿里面。

钟承止这时候看到昨夜曹一木给自己的小匣子正放在桌子上,便打开看看。匣子里面是一把老久的铜钥匙。

重涵见了不禁皱起眉头,然后从身上取出了重林给自己的钥匙。这钥匙重涵知道定不一般,便一直随身带着。

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可见材质色泽一致,顶部都有极为精致的雕刻。这雕刻虽不相同,但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同一款制。重林给重涵的钥匙雕的是朱雀,曹一木给钟承止的钥匙雕的是青龙。

重林完全没对重涵说起这钥匙,于是重涵自然也不明用途。俩人稍稍交谈,重涵便把自己那把钥匙也放入了钟承止的匣子里。

钟承止不禁问道:“这不是你姐给你的吗?”

“反正以后都在你身边,在你这就是在我这。”重涵靠近了钟承止一些,背着景曲小声说,“……我的就是你的。”

钟承止笑而未答,若是下决定与重涵一起,一切尘埃落定前,确实让重涵不离自己才安心。

钟承止未用匣子,而是直接把两把钥匙系在了一起,收到了身上。

这钥匙仅仅看雕工,就知道——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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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发布后。

含羞甲气势汹汹地走到作者面前:“人家铠甲叫什么光明神铠!至尊战甲!你给我起个羞羞的名字就算了!还要做羞羞的事情是几个意思!!”

黑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含羞甲:“总比我好……”

作者:“还行了,正文里不会做羞羞事。”

含羞甲:“这还差不多。”

作者:“微博里做一做而已。”

含羞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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