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读

第十一章 夜读

他这些话我虽然全听在耳朵里,但心里却仍是疑惑不解。凌空子那老道也没有再多言,只催促说事不宜迟,让我赶快回去,当下便叫来小道童送我下山。

我把玉刀和《灵宝经》收好,起身鞠了一躬,便起身跟着那道童走出静室,一路穿堂而过,很快就来到了外面的大堂。可这小子始终不发一语,只顾向前走,一直到九霄宫外,他才把手向殿外一指,说了句“请”,那样子就像在叫我快点儿滚出去似的。气得老子真想抽他两个嘴巴,不过眼下办正事要紧,也懒得和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

我急匆匆的下山之后,先乘车返回句容,接着又在火车上折腾了将近一个白天,直到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才终于回到了医院。

我顾不上一路旅途劳累,先跑到护士站问了一下李云涛这两天的近况病情如何,另外有没有人来看过他,得到答复是什么变化也没有,更没有什么人来过,原来啥样现在还啥样。

其实这多少也在我的预料之內,只要没出什么岔子就行,唯一想确知的就是老o究竟回来没有,现在显然只能失望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到病房,只见李云涛依旧平躺在床上,那护工大嫂还在旁边拾掇着。看得出我没在这两天,她的确很用心。

我赶紧上前道谢,她见到我也笑了笑,互相客气了几句,紧接着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就起身告辞而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人家又忙了两天,我自然也不便相留,于是就把她送到门外,然后坐在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眼望着昏迷不醒,而且更加消瘦的李云涛,我只觉得一阵难过,甚至绝望,同时又感到身心俱疲,混身像散了架似的,头痛难忍,没过一会儿,眼皮就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被困在了九宵宫后门的破院子里,无法脱身,而那个貌似凌空子的家伙就在我面前,泛着白色荧光的身体渐渐从一个变成两个,其中之一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另外一个竟然是凌空子!他们又从两个变成四个,最后竟然挤了满满一院子,甚至连那几棵树上也都是,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

而且无论那鬼魂和是凌空子,他们的表情全都一模一样,一个个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那样子就像要把老子生吞活剥了似的,就在我不知所错的时候,他们猛然间同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耳欲聋,紧接着全都朝我冲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并且反身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下,只觉得胸腹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当下起身坐回到沙发上,过了好半天才喘匀这口气,尽管明知刚才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结果,但我心里还忍不住怕得要命。

即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白衣鬼魂不是凌空子老道弄出来的,因为这完全没有任何必要,但他们两个之间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说在他们身上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我不得不对这个曾经充满敬意的忠厚长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而且对他所说的话已经不敢再有任何信任。

我伸手到怀里一掏,便拿出那本《灵宝经》来,接着又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小玉刀,然后低头凝望着这两样东西,耳边不禁开始回响起凌空子今早所说的话。

老实说,他当时的神态情真意切,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假如有人能把戏演到这个地步的话,那他绝对是影帝中的影帝,要不是我之前遇到那个鬼魂的话,也绝不会起任何疑心。

可现在就不同了,李云涛的性命只在呼吸之间,稍有差池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既然明知有问题,我怎么敢把那老道所说的方法用在他身上呢?

然而问题是现在老o迟迟不见人影,医院又指望不上,我已经一筹莫展,假如不按他的法子办,那又该如何救人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唉声叹气,心头烦乱以及,恨不能拿脑袋去撞墙,突然间想到既然凌空子的话不能尽信,是不是可以采用一个相对折中的办法呢?

那老道让我把血滴在李云涛眉心的印堂穴上,还要用玉刀刮拭,先不管它有用没用,这一条是万万不能做的,问题恰恰出在我自己身上,血无缘无故的滴不出来,这也许是我的身体出现了变异,也许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是有问题的,这一点那晚在匣坑村我从老o的神情中就能读出来,既然如此,在事实未明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云涛以身试险。

而接下来的读经这件事则相对来说风险就要小得多了,首先这本经书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作假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印象中对待类似植物人这种昏迷不醒的病人,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跟他多说话,假如我只是在他旁边读读这本《灵宝经》的话,怎么也比往他额头上滴血要安全多了吧,就算没有什么用,多让李云涛听听声音,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打定主意之后,我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见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离凌空子老道所说的“阴阳交替”之时原来我不知不觉竟睡了五个多小时,要不是从那个恶梦中惊醒说不定就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我当下不再迟疑,把玉刀重新收回衣兜里,然后起身走过去,打开病床前头的壁灯,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李云涛旁边,摊开手里的《灵宝经》,先粗粗翻了一遍,见那本书果然没多少东西,前后加起来估计也就万把来字,但内容却十分艰深晦涩,有不少极生僻的字不认识,而且就算这句话里的字全认识也完全看不懂意思,很多地方甚至不知道该在哪里断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对道教一窍不通呢,况且这也不不影响阅读。

我当下便从头开始读了起来,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跳过,而不知该在哪里断句的地方就索性不管对错,一口气便读下去。

我读的同时还故意贴近李云涛的头侧读,然后尽量把声音放低,做到既能让他“听”清楚,又不会引起外面的注意,然后一边读,一边观察他的动静。

大约读到一半的时候,林云涛的喉头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唔唔唔”的低声呻吟了起来,就像那晚说话时一样!

我见他竟然真的有了反应,慌忙把经书丢在一边,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口中叫道,云涛?云涛?你听到了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可是我等了半天,李云涛始终只是蹦豆子似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却始终也没像那天一样说出半个像样的字来,没片刻工夫就完全听不到声息了。

我抬起头来又叫了他几声,可还是没有用,心里不禁一阵奇怪,刚才明明见他已经有反应,看样子好像还要说话,怎么突然间又没动静了呢?难道说是我只读了一半儿的原因,必须要把整本《灵宝经》全读完才管用?

想到这里,我赶紧重新拿起经书,从刚才断掉的地方继续读下去,一直到全部读完,林云涛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对我的声音和经书的能容产生了抗体似的。

可我还是不死心,于是先听了一会儿,等到时间过了一点钟之后,就开始从头又读了一遍,这次在读到大约三分之二的时候,李云涛又有了反应,口中“唔唔唔”的发出声音,而且比先前还要大,然而等我附身去听的时候,他却再次陷入了沉寂,如此一来我只能放弃了。

不过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依然坚持每晚两次在一点钟前后相隔不远的时间,把《灵宝经》读给李云涛听,期间他也曾有过与第一晚类似的反应,但除了“唔唔”声之外就什么内容也没有了,一直到了第五天上,我基本上已经灰心了,暗想本来这样做也就没什么意义,或许我的方法不对,反而还害了李云涛也说不定,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继续下去。

就在这天午后,我正靠在沙发上发呆,护士忽然敲门进来,通知我马上到办公室去,说那个秃顶刘医生有重要事情要说。

我心想这老头八成儿是又发现了什么所谓的“病灶”,一时兴奋才急着要找我,不禁暗暗苦笑了一下,你要是真找到李云涛的病因,那就真离神仙不远了。但想想又不能不去,当下只好极不情愿的起身来到楼上的办公室。

谁知刚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姓刘的医生竟然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本来就没多少的头发还白了一大半,整个人也瘦了许多,才几天没见的工夫,这家伙却像老了十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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