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治疗方案

第十二章 治疗方案

正自惊讶的时候,刘大夫抬起头看到我进来,瘦骨嶙峋的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显得十分怪异,然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

我也只好干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了下来,可这老头儿蜡黄的脸皮和深陷的眼窝看上去活像个鬼一样,实在太过可怕,只看得我汗毛直竖,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靠,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这老头儿的脾气却一点儿都没变,与上次一样,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又开始看起了手上的资料,我等了好半天他却连头也没抬,自己也不敢开口相询,可想走又走不了,坐在椅子上别提多难受了。

就这样过了好半天,我终于忍耐不住了,正准备硬着头皮问他的时候,刘大夫却突然开了口,先问我找到李云涛的家人没有。

我一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当下便把事前编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只说到李云涛家里根本找不到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短时间内不大可能有什么希望了。

刘大夫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好像他早就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接着便告诉我根据这段时间的检查结果和专家小组的反复讨论,现在已经大致确定了致使李云涛昏迷不醒的原因,也制订出了比较成熟的治疗方案。

接下来他便滔滔不绝的讲了李云涛的“病因”,但内容大致还是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我糊里糊涂只听懂他说致“病”的原因确实就是上次在扫描图片上看到的那个如意形状的阴影,那既不是肿瘤,也不是异物,而是脑腔里的髓腔空洞!属于脑部畸形症状的一种。而髓腔的空洞的畸形又对周围的脑部组织形成了挤压,阻碍脑脊液正常循环,使得脑压过大,人便随之失去了正常的意识和行动能力。

他洋洋洒洒说了足有十五分钟,而且越说越精神,那深陷的眼窝也越来越有神采,果然一提起治病的事儿,他马上就来了精神,紧接着又开始说起专家小组拟定的所谓治疗方案。

我对这些既提不起兴趣,也插不上嘴,那感觉真是笑比哭好,表面上还要装作用心倾听的样子。

然而很快我心里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姓刘的老头儿提出的治疗方案竟然是开颅手术!目的就是用这种方法对脑部的畸形进行矫正治疗,尽可能的减少脑部压力,然后再辅以中药和物理治疗,只要实施得当,患者还是有很大机会苏醒,甚至完全康复的。只是现在既然暂时找不到他的家人,那就只好由我来決定了。

他说到这里,眼中竟然放出光来,好像对这个手术充满了渴望似的。

我不禁吓了一跳,开颅?这还得了,李云涛的症状根本就算表面是什么“脑髓腔空洞”,也绝对不是他用正常医疗手段治得好的,假如真让这老小子放手去干,林云涛即便不死,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再睁开眼睛的一天了,老子死也不能答应。

想到这里,我赶紧摆手告诉他除了李云涛的家人以外,任何人都做不了这个主,关于这件事我会继续努力,但在找到他们之前,还是请医院不实施任何治疗方案,只要维持现状即可,千万别贸然行动,万一闹出事儿来,到时候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那刘老头儿听我这样说,脸上顿时一沉,就好像受到了打击似的,马上劝道,小伙子,我知道这件事儿让你做主有点儿不太合适,但是请你放心,对病灶的判定我是有绝对把握的,治疗方案也在组内仔细论证过十几遍,大家都认为治愈的可能性很高。我猜你可能听说过开颅手术的风险很高,而且可能产生后遗症。老实说,从理论上讲这并没有错,但是要知道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谁也不敢打包票,但你也不要过分害怕,关于这种手术我们医院平均每年都会有两三例,光我亲身参与的就不下十次了,不自夸的说也算是经验丰富,从来没出过大问题,到时候由我亲自主刀,把握还是很大的。

我暗说这尼玛哪儿是什么风险的问题,只要开了颅,李云涛就是必死,你这老家伙才真是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就想干,人家可就只有一条命,丢了你拿什么赔?

可是造成李云涛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又不能对他明说,我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好继续摇头反对,只推说自己做不了主。

刘大夫听我再次拒绝,蜡黄的脸皮上微微露出了不悦之色,对我说,小伙子,你耐心听我说,这种病灶的形成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如果发现的早,可能用不着手术,采用药物治疗或许也能达到减轻脑压的作用,但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要想救他的性命,普通的药物治疗根本不可能有效果,反而可能诱发缺血性病变,导致病情不断加重!况且维持生命的治疗每天要花多少钱,这你也很清楚,与其做这种对病情毫无帮助的事情,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实施手术,阻止或延迟患者的脑部继续受损,所以必须当机立断,不能再迟疑了。他的家人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很可能出了什么大事,也许你很快能联系上,也许再过三个月半年都联系不上,难道因为一句“负不了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去死不成吗?小伙子,看得出你是个热心人,也不希望发生不幸,只要你同意了,我们马上开始治疗,等病人康复,他家人来了谢你还来不及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手术失败,责任也不是你一个人,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了,这话我现在就放在这里,怎么样?

不得不说,刘大夫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而他也的确是个认真敬业,尽心尽责的好医生,假如我只是纯粹的怕担责任,没准儿马上就点头同意了,还得感恩戴德,对这位医德楷模致以崇高的敬意。

但可惜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更不可能按他设想的那样去办,只是拒绝的太彻底未免太打击这位可敬的大叔了,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更为了李云涛,我只好告诉他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我要花点儿时间考虑一下,同时继续联系李云涛的家人,请他再稍等几天。

刘大夫盯着我看了几眼,知道今天无论怎么说也没用了,于是叹了口气,便答应了下来。

我赶忙点头称谢,跟着便如蒙大赦般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谁知就在我刚伸手按住门把手的时候,那老头儿突然在背后问道,小伙子,这几天是不是你一直在给患者念书听啊?

我立时浑身一震,霍然转回头去望着他,心下不禁一阵骇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非常小心,每晚两次给李云涛念《灵宝经》的事儿,连晚上查房的护士都瞒得死死的,这姓刘的老头儿却是从何得知?要知道他的办公室是在病房的楼上,就算敬业的大半夜还不回家,也不能听到我在楼下那么小的声音啊,除非他长得是顺风耳!

我不由得一头雾水,更不能承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没想到刘大夫只看了我一眼,紧着就笑了笑说,没事,没事,你去忙吧。

我见他又开始低头研究资料,下意识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一路逃跑似的快步回到病房,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脑子里还在闻着刚才的问题——这老头儿究竟为什么会知道我半夜读经给李云涛听呢?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猜想唯一的有点儿可能性就是在我读《灵宝经》的时候恰刘大夫从门口经过,就这样偷偷听到了。可是我刻意把声音压得那么低,这病房的隔音效果也不算差,在门口真的能听见?就算听见了,也肯定是模模糊糊的声音,那刘老头儿为什么能清楚的判断出我是在读书给李云涛听呢?

更奇怪的是,假设他的确听得很清楚,为什么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呢?作为一个尽职负责的医生,无论我做得正确与否,他都应该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问?而且还只是浮皮蹭痒的一句话,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就满腹心事,现在旧结还没打开,却又结了个疙瘩,当真是烦透了。最后一想,反正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索性随它去吧。

这一天就在烦躁中度过,第二天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新买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慢悠悠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方面我根本就没睡太熟,另一方面这几天我差不多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到了该读经书的时候就会清醒过来。

搓了搓脸,喝了两口水之后,我从怀里掏出《灵宝经》,然后走到窗前,把壁灯打开,然后坐在李云涛旁边读了起来。

深夜里万籁俱寂,只有我又低又小的读书声在昏暗的病房里飘荡,堪堪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外面的走廊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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