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的沈裕，有他的考量。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女儿身边自然不放心。他见得人多了，稍微在背后调查一番，就猜到了秦修尧的身份。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沈裕装作不知，给他留了个栖身之所。秦修尧到底是忠良之后，无论是流落街头，还是做个小厮，都是埋没了他。所以沈裕派他到票号干活。
不久后秦修尧来辞行，沈裕也像早就料到一般，没有挽留。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说是他的工钱。
“你走便走了，别同珠儿说，不然她少不得一番哭闹。”沈裕叹气，对这个任性的女儿他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秦修尧跪下来，想给沈裕磕头。沈裕连忙扶住秦修尧，他受不起。
秦修尧没再坚持，只是更确定了沈老爷知道他是谁。
他也说不出救命之恩，来日再报之类的话。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来日会身在何处。
也不知道他当年走了之后，眼前的丫头有没有哭？
秦修尧看着面前认真喝粥的女子，她满脸不待见他。自顾自喝粥吃包子，仿佛当他不存在。
“还在生气呢？”秦修尧眼底压着笑意。
“督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女子岂敢生气。”沈金珠不冷不热的呛到。
呵呵，进步不小，这都敢给他甩脸子了。
秦修尧也不恼，舀起一勺生滚鱼片粥放进口中，鱼肉的鲜味充分混合到米粥中，一口咽下去，五脏六腑都被暖得服服帖帖。
而且鱼片里的刺在片鱼时候都已经被细心的厨娘去掉了，所以喝粥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秦修尧眯了眯眼，拿起一只肉包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粉发酵得恰到好处，里面紧实的肉馅有鲜美的汤汁溢出来，冲击着他的味蕾。有些烫口，但真的很好吃！
秦修尧又咬了一大口，一时间也没了逗沈金珠说话的心思，只想多吃几口肉包。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包子，都来自眼前这个女子。
多年前是因为饥饿，寒冬里他坐在温暖的屋内，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包子。
如今是因为她的厨艺，哪怕只是最寻常的肉包，也能做出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味道。秦修尧甚至在包子皮中品出一股奶味。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府上守门的侍卫擅自将沈金珠放进去。怀里揣着沈金珠塞的半只肉包子。那侍卫把包子往怀里一藏，秦修尧哂笑，难道他还会抢别人吃过的包子不成。
但是当他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凌云，秦修尧伸手，将蒸笼里的最后两只包子都抓到手里。嫌做得太明显，他将一只包子放到粥碗里，另外一只抓在手中咬了一口。
牛肉面已经被他抢了先，这肉包子不能给姓凌的尝。
沈金珠看见凌云清早过来，不由得想起昨日的失态。她虽醉了，可说过的话还能想起来。
那么大！沈金珠窘得只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凌将军。”沈金珠客客气气的朝他行礼。
“不必客气，叫我凌云就可以。”凌云往桌上扫了一眼，“沈记现在也做早市了？”
他可还没吃过沈金珠做的早点。
“不做早市，这是做给我的。”秦修尧慢条斯理的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粥碗里还诡异的浮着一个大包子。
凌云皱眉:把包子泡在粥里，这是什么新吃法？
“凌将军如果没用过早膳，就坐下来一起喝点粥吧。”沈金珠招呼道。
凌云毫不迟疑的拉开凳子坐下来，“不好意思，有劳沈姑娘了。”
沈金珠笑笑，朝后厨端粥去了。
“若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别坐下来。”秦修尧不冷不热的刺了句。
凌云笑笑，“这不是闻着味饿了嘛。哎，包子还有吗？”
“没了。”秦修尧答得很快。
但下一刻林厨娘就端着一个新的小蒸笼出来，掀开之后，里面是五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凌云笑得意味深长，秦修尧这老狗，吃醋也不是这样吃法。连个包子都不肯给他吃。
凌云一口气抓了两个包子，满满塞进嘴里。“嗯！沈姑娘做的包子真好吃！”
凌云毫不吝啬的夸赞，沈金珠听了很高兴。毕竟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要得到别人的夸赞肯定，才有成就感。
秦修尧在一旁恶狠狠咬了口包子。见到凌云就眉开眼笑，见到他也没见有多高兴。
凌云过来的原因，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他就是想来看看秦修尧昨夜是不是宿在沈记了。
看见大厅里对坐吃饭的男女，凌云告诫自己:他们才是一对，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然而沈金珠一招呼，他就忍不住坐下来。尝尝她做的粥也好，兴许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吃到了。毕竟金屋藏娇这种事，秦修尧肯定做得出来。
凌云大口喝粥，大口吃包子。除了夸赞沈金珠的厨艺，也顺便表达了一下对秦修尧的羡慕。
见凌云有自知之明，秦修尧脸色总算缓了几分。
凌云的目光扫过秦修尧，然后才去看沈金珠。他坐在沈金珠右侧，抬头时正好看见她颈侧有一团明显的红晕，上面还带着牙印。
凌云不动声色的垂眸，嘴里的包子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成过三次亲的人了，自然知道这红印怎么来的。他想起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新婚之夜，女子娇羞的面容如花般盛开在他身下。他横冲直撞，一时有些忘情，就不轻不重的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秦修尧他……他不是个太监么？太监也会情难自禁？
凌云抬眸，迅速的又看了一眼沈金珠的脖颈。他没看错，确实有个牙印。
虽然知道男欢女爱很正常，况且他们也马上要成亲了。但想起沈金珠昨夜酒醉后对秦修尧的惧怕，迷迷糊糊说着不愿嫁给他。凌云心中总有种异样的冲动。
昨夜沈金珠愿意吗？
如果沈金珠不愿意嫁给秦修尧……
凌云一时没留神，呛咳起来。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别想些有的没的。”秦修尧目光如炬，话中有话。
凌云觉得有几分狼狈，他真是魔怔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秦修尧好不容易娶一门亲，挺不容易的。他应该为他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