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群似乎与他毫无联系，那种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冷寂吸引了一个男子的注意。
“喂，你是去哪的？”
五官端正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的男子一边问，一边大大咧咧的坐到霍柒身边空位。
霍柒没理他，只是微不可见的皱眉。
可是这个贸然搭讪的男子一点也不识趣，甚至自顾自的做起了自认为很有吸引力的自我介绍。
霍柒本就心情不好，微偏过头压着声道：“我脾气不太好，不想挨打就离我远点。”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意味锋芒毕露，强硬的态度直接让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这种经验丰富的人，一眼就看出霍柒同类的气质。
对方这种冷漠的拒绝，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征服欲望。
原以为对方会识趣一点，但男子依旧舍不得挪窝。虽然是没说话，却一直用眼神偷偷打量着霍柒。
霍柒被这种隐晦的目光看的目光微冷，准备动手揍人。这个想法还未彻底付诸行动，就听到对方突然惊叫一声，冷不丁跳了起来。
“妈的，什么鬼东西抓我一下！”
男子捂着自己发麻的右臂，惊慌失措的叫嚷了一句。周围的人群被惊扰，纷纷用奇怪的目光看傻子一样看他。
霍柒没看男子，视线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巡弋了一圈。
是裴炤么？他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经过这么一下，对方是不敢坐回来了。
霍柒等到发车时间到，顺利的坐上了车。
反观刚才那个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霍柒心道，应该不是一班车吧。却听后排的一对夫妻小声讨论着，方才一个男子在厕所跌倒，头撞到洗手池摔得头破血流，已经紧急送往医院了。
刚刚还在疑惑裴炤为什么没下狠手的霍柒：“……”
他一路都在闭目养神，要去的古村离市区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而且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到。
天微亮的时候下了车，此时霍柒已被颠簸的山路震的一身酸痛。
所幸行李并不多，他稍微舒缓了一下四肢，就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往沈家大宅的方向走。
古村历史悠久，地属偏僻。平常并没有什么人会来这，论风景也只是寻常村落未经侵染的自然风光。
沈家是这的名门望族，就算三十几年前家族飞来横祸导致人口锐减，也在短短几十年内填补回了元气。
霍柒这次回来，让沈家许多人都没有料到。他甚至被闻讯赶来的老族长亲自迎进了门。
老头笑的一脸和煦：“沈柒，你这是想通了？”
霍柒同样笑，不过笑的很讽刺：“就算我不回来，你们不也会想办法让我回来吗？”
老头脸皮修炼的比城墙还厚实，面色不改：“你的父母可是日夜想念着你，你若不回来，他们恐怕就要因为过分思念你染上什么重病。”
沈氏族长活了六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霍柒就跟看个毛孩子一样。
殊不知霍柒历经的年岁，算起来比他还悠久。
“你这趟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呆着不要乱走动。之前你住的那间房，日日替你打扫着，就还是住那吧。我们沈家，会替你筹备婚事。”
霍柒冷笑：“婚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成婚。”
老头也摸不准霍柒知道了多少，考虑到这孩子命不久矣，好脾气的解释：“你既然签了婚书，自然与那人有了婚约。”说到那人时，老头略有几分僵硬。
“你虽然不是我沈家血脉，但念你为沈家牺牲良多。日后你的名字，还是会记上族谱。”老头说的义正言辞，好似为霍柒做了什么好事。
霍柒按不住心里的火气，一把扯过老头的衣领子，沉声道：“当年沈家究竟答应了裴炤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沈家族长被他无所顾忌的揪在手里，惊的一旁的沈家众人连忙怒斥。
“沈柒，放下老族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头摆了摆手，“无事。算了，沈柒你随我来一趟。”
霍柒抿唇把手一松，看着老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双手负在身后领路。
他看都没看旁边义愤填膺的沈家人，面无表情的跟着老头走了。
书房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坐着。
老头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才慢慢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能回答的我就告诉你。”
霍柒首先问的就是：“当年裴炤究竟要求了什么。”
老头眯着眼睛轻抚了一把自己短短的白胡须，沉思片刻才道：“他要沈家替他寻找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必须在二十岁与他结下婚约，然后在沈家与他结冥婚。”
“那个孩子便是我。”霍柒淡声道。
老头颔首：“不错。他当初只给了方位，和模糊的生辰八字。没想到费尽心力，最后是在孤儿院寻到你。”
霍柒问：“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他让你们找到一个孩子，还要耐心等上二十年与他成亲。”
老头摇了摇头：“你可知他是因何而死。”
霍柒看着他，“不知。”
老头眼中有了回忆之色：“他是我们沈家供奉数百年的先辈祖宗。是我们沈家第一任族长拜过堂的人。他天生患有严重心疾，全靠家世丰厚才得以活到二十岁。没有女子敢嫁他，最后是族长主动入赘才结了这门亲事。”
“可惜，他死在新婚之夜。心疾发作，未及时得到救治。”
霍柒知道未及时得到救治的原因，是那时候的他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你还记得第一任族长的名字吗？”霍柒问。
老头立即道：“当然。你同族长的名字一样，是他要求取的名。”
他看着霍柒的眼中透着精光：“我猜你同第一任族长定是有什么联系，保不准就是他转世之人。否则那个人不会特意让我们去找到你。”
霍柒面无表情：“呵呵。”去你妈的。
老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骂了，只当是霍柒气愤。
他坐直身，敲了敲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儿。
“如果没有其他事要问，你就可以离开了。结冥婚的后果我并不知晓，你不必问我，去问他吧。”
霍柒端起桌上属于他的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沈家占了裴家的家产，才得以成为现在的大族。你以为，裴炤会轻易放过沈家？”
老头这么人精，岂能猜不出裴炤的死因。
霍柒最后看了一眼不发一言的白发老头，拖着箱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