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幸子与万千代

自武藏国返回下野一路十分顺利,足利长尾凭借多摩川一战算是正式建立了在关东地区的威望,各家开始摆正心态更加小心应付景光。

携胜归来,景光遇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有些闹心的,看着静院夫人抱着的女婴,景光便有些无奈。

对于一直养在城中的长尾初,景光是一直抱着歉疚的心里的,毕竟迎娶这位为侧室,更多是出于平衡足利长尾家中传统势力考虑,最初是因为她年幼,便一直当做小妹妹看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更加疏远了一些。

总的来说,景光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对方。

长尾初的死因以及与其私通的本家武士的结局,景光没有问静院夫人,料想以其一贯风格不会手下留情。

“叫幸子吧!”景光淡淡说道。

“嗯?”静院夫人对景光突然的话弄得有些不着头脑。

“这孩子叫幸子吧!”景光说完便起身往室外走去。

静院夫人此时才反应过来,景光竟是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了。

“留在阿义那里养着吧。”景光留下这话便离开了,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该早放长尾初离开的,最后不至于闹成这样。

……

景光十分懒散的躺在北条鹤的居室内,头随意枕在对方的腿上,说着此次出阵的情形、武藏国的形势、北条幻庵的身体状况等等有的没的。

北条鹤则是双手环在景光额头两则缓缓按摩着,时不时对景光的诉说发出应和的声音。

长尾初的事情已经由侍女向北条鹤禀报过了,毕竟虽然有所压制,但传言已经在奥中蔓延,两人却很默契的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

“喂喂!”景光看出北条鹤眼中的担忧,抬手捏了捏她最近有些消瘦的脸颊,笑道:“阿初那丫头是早该放出城去的,最初纯粹是为了利益考虑,忽略了她的感受,没想到最终是这个解决,错是在我的。”

本来认真听景光述说前线情况的北条鹤,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有些反应迟钝,随即摇头道:“不论怎么样,是她的错,还害的本家丢了颜面,殿下不要在此事上自责。”

“阿鹤呢?”景光仰头看着对方问道,“和我在一起会不会不开心呢?”

“殿下!”北条鹤用手指点了一下景光的额头,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些像是在对付小孩子,随即收回手,说道,“殿下不用想太多,我也好,太田殿也好,新庄殿也好,都是会全身心陪伴您的。”

景光知道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残酷,武家也好、平民也罢,对于大部分的女子来说侍奉男主人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在她们或者说这时的大多数人看来,长尾初既然已经选择留在奥中,就应当接受束缚,哪怕这种束缚仅仅存在于形势上。

果然,与这个时代相比,还是后世的女子更加幸运,景光如是想到。

“听说是个女孩呢?”北条鹤接过了话题,“要不接到我这里来吧,和爱子做个伴。”

“我已经吩咐静院夫人送去阿义那里了,毕竟你们几个中,就属她最闲。”

奥中的一间房中,身着绛紫色小袖的最上义看着面前的小豆丁,脑子凌乱异常。

……

日光城一如既往的奢华,城下町亦是喧闹异常,铜钱碰撞的声音本就极容易冲刷掉一切阴霾,让人们沉溺其中,忘却痛苦的记忆。

很快有事情冲淡了城主某位侧室离奇死亡的风言风语,让整个足利长尾家都兴奋起来。

永禄十年的夏秋之交,被人们习惯尊称为“太田殿”的佐竹南,于夜间诞下了一名男婴。

一直以来由于景光尚年青,加上这几年陆续有孩子降生,继承人的问题并不像其他各家,特别是春日山城那样急迫。景光最近收到了上杉辉虎向各家郎党征询意见的书信,也是无奈于家中臣属对继承人不明的忧虑,不论仙桃院夫人是否愿意,料想年后就要召卯松那小子入山城养育了。

因为家中男丁降生,景光的一干家臣都异常兴奋。

虽说,加藤胧在五年前就诞下足利长尾家第一个男丁猿千代,但毕竟胧的出身不高,猿千代作为家族继承人有先天的缺陷。

而这次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佐竹南是武家女儿出身,正宗的清和源氏一脉,地位与大家眼中的胧御前判若云泥。

南的弟弟佐竹义重现已经执掌佐竹家,是足利长尾家在东海道乃至整个关东地区的重要助力。与之相比,虽然最上义身份更有过之,但这位毕竟这些年没有诞下子嗣,两人差距便拉开了。

再加上有御台所出身与景光敌对的后北条家这个现实,很多人认为平定后北条家之时,便是日光山城更换女主人的时候。

景光将新诞生的孩子取名万千代,出于照顾北条鹤的想法,驳回了柿崎晴家、佐野昌纲等人在城内举行宴席仪表庆祝的提议,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应允了梅居小一郎组织城下町庆祝的建议。

……

“殿下,刚才有女坊主来通报,馆主大人今晚去御台所那里休息,不来咱们这里了。”贴身女官阿夏拉门进来禀报道。

本已经梳洗打扮一番的最上义到时没有阿夏想象中那么失落,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了出去,脸上一片平静。

待贴身女官关好房门,这才走到侧室取出一个木匣,将手中的一粒药丸放了回去。

这是药是用来避免孕事的,最上义自家中带到日光城来的,并且其一直在有规律的服用。

与很多人不同,最上义对景光行事风格的关注更加细致入微一些,她很早便明白了后北条家的女人在景光心中的位置,换句话来说,继承人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想明白了这点,既然未来不可撼动,最上义选择了另一条争宠的方式。

在最上家,父兄的矛盾已日趋激化,最上义想要介入这场以往只有男人们左右的争端,不仅仅作为被推出来联姻的工具,而是作为决定性力量入场,让家中的那些男人们好瞧,这是她的野望,而这一切的关键便在于强大的足利长尾家。

怎么更加取信或邀宠于景光,这成为了最上义每天为之努力的目标。

而扯着景光的大旗,最上义无论向家中传递些什么信息,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和兄长都要仔细掂量、小心应对,最上义承认自己已经开始痴迷这种感觉了。

一旦怀孕就要有大半年的时间无法侍寝,这是最上义不能容忍的,一旦景光对自己的热情消减,最上家中的那些势利眼男人们也就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最上义在一直服药,而她也理所当然是奥中侍奉景光频率最高的,也是名义上最受宠的。

今天是为了安抚御台所,明天馆主大人就会回到这里了,最上义睡前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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