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坂户城

位于越后国中东部的坂户城,实际距离上野国边境极近,在越后方面历次关东出阵过程中,都会担负起中转站的职责。

由于此地距离杨北地区也并不算远,因而即便是有上田长尾一脉百年经营,也不过中等规模的样子,城下町更是没什么规模。现今全城上下沉浸在悲愤的气氛中,就在半个月前,琵琶岛城城主宇佐美定满邀约家主长尾政景游湖,随后两人双双坠湖殒命,各种谣言甚嚣尘上,以至于在如此炎热的季节,两人尸首被上田长尾家扣下不准下葬,琵琶岛城方面曾来索要宇佐美定行的尸体,两家差点起了冲突。

长尾辉虎正领兵在信浓与武田家对峙,国内各家均是不敢发声,小心的观望着局势,至于坂户城方面的意见很明确,就是要等长尾辉虎回来,以讨要个说法。

两名在城下町带队巡逻的武士小声交流着,从城中传来的消息,阿桃夫人因过于悲伤,即使事情已经发生半个多月了,依然数次晕厥,闹得上田长尾家人心惶惶,毕竟在长尾政景与阿桃夫人两人长子夭折后,次子卯松不过八岁,城中及上田长尾家的诸多事务,还是要看阿桃夫人安排的。

此时刚过晌午,便见远处一直骑马队疾驰而来,再远的地方则是跟着一支长长的行军队伍。

负责巡逻的年轻武士便是一惊,忙要安排手下的足轻去发警报,毕竟坂户城的位置特殊,经常会有意外的战事出现。还未带他下令,便被一旁的年长武士拦住了。

在年轻武士不解的眼神中,年长武士迎向了疾驰而来的马上武士,这些武士具是穿着华丽的素白色具足,具足边缘缀有描金纹理,显得异常耀眼,大兜之下均带着黑色恶鬼状面甲,身后虽未插靠旗,但挂有硕大的白色母衣,母衣后侧用金线绘以纹路。

是“藤に牡丹纹”,年轻武士咽了咽口水,加快几步跟上了那年长武士。

这两年,足利长尾家的声名是极盛的,很多情况下几乎是以一家之力与后北条家周旋,往往是不分伯仲的结果,也让上杉治下各家对这个家中最大势力有了全新的认识,特别是在奏请剥夺一门身份后,足利长尾一改以往的低调作风,在行事上越发张扬,引来了不少来自各家的攻坚,不过等来的是足利长尾家的疯狂报复,特别是对于上野国的豪族,那位右近卫少将直接以武力逼迫对方家督自裁、另立了新主,最终也不过得来上杉辉虎的训斥书罢了。

渐渐地,特别是越后的各家,也便不大愿意招惹这位,由得他在关东八州搞风搞雨。

目前,上杉家的战略重心,表面上还在与武田家拉锯,不过已经开始往越中国方向转移,作为一个军事集团,开疆拓土是铭刻在骨子里的欲望,而面对信浓对阵越发不利、关东八州战事胶着,上杉家把主要目光投向了越中国方向,希望自东向西打通北陆道上洛的通道。因而,关东八州方面一大帮“墙头草”,则被上杉辉虎交给景光解决,虽然家中对此决定异议颇多,但谁也不愿意入关东主持大局,后来也便不了了之。

马队越来越靠近城下町,骑马武士也看见了来人,勒住了胯下战马,率先开口道:“在下为长尾右近卫少将大人旗本,北条弥五郎景广,请速速通传城中,我家殿下前来吊唁越前守大人。”

上田长尾家那名年长武士挥手让两名足轻去传话,随后小心陪着这些马上武士,共同等候远处的大部队,城下町的居民也被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惊扰到,纷纷从屋中出来好奇的打量着一行人。

队伍当前的骑马武士举着绘有“藤に牡丹纹”的白色大旗,其后是大约一两百人的铁炮队,以及四五百人的长枪队,共同拱卫着三辆装饰奢华的牛车,其后另跟着一支三四百人的马队,远远望去显得十分壮观。

队伍经过城下町时,不只是谁最先带头,町内的众人开始跪倒在地行礼。

足利长尾家的队伍,实际上早早已经引起了坂户城内的注意,待得到城下町的回报,知道是景光来了,便不再那么紧张,毕竟上田长尾家的人都知道,景光与自家城主夫妇的关系是极好的,此时来此吊唁也好、作客也罢,有利于震慑住最近蠢蠢欲动的各家国人。

由于阿桃夫人最近精神状态不佳,加上族内也没有合适的男丁出面,家老樋口兼丰代表上田长尾在城门口迎接。

景光穿着一身墨色直衣,带着高高的乌帽子走下牛车,与樋口兼丰略微寒暄几句,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越前守何故会坠湖?”

樋口兼丰紧皱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各家臣也是对此觉得莫名其面,也就是这事太过蹊跷,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版本,甚至有的流言指向了春日山城,不论真相到底如何,这种趋势是让樋口兼丰十分恐惧的,略微沉吟后答道:“现今来看,失足的可能性比较大。”

景光深深看着这位,直到樋口兼丰门头冒汗,景光才点点头道:“那就好,宇佐美骏河守的遗体,还是尽快交还给琵琶岛城的人吧,想来宇佐美家同我等一样悲伤的。”

樋口兼丰有些犹豫,见景光一直盯着自己便咬咬牙应下了。

“天气太热了,明日为越前守举行葬礼吧,旧的一页总归要翻过去。”景光迈步进城,见樋口兼丰欲言又止、满脸纠结,宽慰道,“此时我会与阿桃夫人谈的,想来她也不会想让越前守死后也不得安宁的,明国说‘入土为安’,还是不要拖了。”

樋口兼丰叹了口气,几步追上景光又低语道:“那就按您的意思去办,但家中还是有些杂音的……”

“都是挑梁小丑,此事不宜再纠缠下去了,对坂户城和上田一脉都不好,与三卫门大人你去安排吧,我来此本就是做恶人的,倒要看看谁这么不开眼与足利、上田两家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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