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都是一个死

回到客栈已是半夜,月亮悬在梢头,清辉徐徐,软软地铺在窗枢上。

云瑾轻缓地推门而入,簇拥着一身月色。

“夫君,是你么……”

一声带着点微颤的呼喊,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揪紧。

云瑾几步跨到床边,拥她入怀,“是我……”

闻着熟悉的檀木香,沈灼灼鼻子一酸,瘪着嘴环住他的腰身,什么都不说。

“怎么了?”云瑾蹙眉,揉着她的小脑袋,“以为夫君不要你啦?”

“不是,”她仰起头,泪光盈盈,“我以为你被萧家的人抓走了。”

“……”

他堂堂安东军主帅,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多少次厮杀拼过来的,区区萧家隐卫,他还不放在眼里。

“沈灼灼,你这小脑袋瓜里头想的都是什么啊?”云瑾无奈地轻敲一下她额头,语气又温又软,“如果萧家隐卫真的追上来了,你觉得我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客栈么?”

“应该是不放心的。”她嗡声嗡气地,眨个眼都泛着委屈。

“所以啊,你想多了。”

他轻叹一声,紧紧搂住他的小霸王,瞧她这憋屈的模样,怎么看着就那么心疼呢。

第二日,云瑾依照万庆丰指的路,到了下关镇南边一个被抄了家的酱菜商户家里,在地窖角落的一个酱菜缸里掏出一册被层层油布裹得密不透风的卷宗。

里面,桩桩件件,详细记载着地方官员以及萧家的人在下关镇的所作所为,触目惊心。

青云堂的弟兄很快便赶到了下关镇,接管了方宅周边的守卫,云瑾便也放心地离开了下关镇。

是夜,寒风四起,万山关山头营口,裴俊在守关几日之后,仍旧没有见到大队的行军人马,倒是萧呈,在他眼皮底下晃荡了几天,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密信上已经说了,横竖都是一个死,那么他早死或者晚死……

裴俊掩下眼里的阴狠,换了一副笑脸,举起酒杯,笑着对与他对坐的萧呈说道,“萧老弟啊,几日相处下来,我发现你也是个爽快之人,来干一杯。”

“多谢裴大人。”萧呈一丝冷笑在脸,慵懒地举杯相碰,“裴大人款待萧某,来日到了汴京,定要好好宴请你一番。”

“哎呀,那是一定的,我等着!”裴俊一饮而尽,又给萧呈添上一杯,“来,再喝一杯!”

“好……”萧呈端起酒杯,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裴俊那张堆满横肉的脸也变得越来越小。

“裴大人,我,我好像有些,不胜……”

说着,头一歪,直接昏迷过去了。

裴俊挂满胡渣的嘴先是轻微地耸动一下,紧接着狂笑起来,“哈哈,真是没用,区区一点迷药就让你束手就擒了,今日你能死在爷爷的刀下,也不枉你这世为人。”

沁冷的刀光一闪,如一道白影忽而掠过,惊起营口巨树上一群夜鸟四散,它们扑簌着翅膀,黑压压地飞过夜空,似乎将最后一点月色都吞噬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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