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八章

绚烂的晚霞在天际边上铺开, 着实赏心悦目,但顾愈绷着面色,一点没有欣赏优美景色的心情。

他立着院中央, 沉默了一阵, 开口道:“老夫人什么时候买的你?”

被问话的下人拱手应声道:“去年八月的事了。”

顾愈想了会儿顾老夫人出现在杨川这前前后后的时间节点, 心下轻叹了口气。

顾老夫人跟个人精似的,再加上, 她和顾愈斗智斗勇这么多年, 早就摸清他性子了。

俩月没有收到回信那就是信里写的条件, 顾愈不答应。

顾老夫人也是当机立断, 直接亲自来了杨川和他说道。

顾愈目光虚落在覆着一层薄雪的石头上, 想着待会儿见着老夫人之后能用来搪塞的话, 越想越头疼, 一时半下的捋不出个章程。

他脚步一拐,往书房去, 同时支着问话的小子将耿平叫来。

“大人要去书房?”

“怎么?”顾愈慢条斯理的扯了扯唇线, “不能去?”

“不是不是不是, 小的哪敢有这个心, 我就是想说耿大哥就在大人书房,不需要去找。”

顾愈点了下头应了,“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 我收拾好了便过去给她老人家问安。”

书房门窗上了锁,揣着一串钥匙的耿平从耳房出来, 小跑着上前替顾愈开了门。

顾愈扫了一眼屋内有过移位痕迹的书房, 在案几后坐下,“讲讲吧,怎么回事。”

耿平关上门, 拱手,说起顾老夫人的事。

顾老夫人沉得住气,来之后就找耿平问了三个问题,宋绘之前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活着没、现在宋绘人在哪儿。

顾愈不怎么意外的点了下头,“按实话答的?”

“是,这院里院外,城里城外都知道的事,不过,属下和老夫人耍了点心眼。”

顾愈撩了下眼皮,“没和她讲顾澜清没跟着宋绘,而是去临川了。”

耿平咧嘴笑着应道:“大人英明。”

除了这三个问题,顾老夫人并未再询些什么,来杨川这么几个月就只是买了些下人,购置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天天待在屋内吃斋念佛。

芸娘在院子内催了催,说是顾老夫人知道消息,正等着顾愈过去。

耿平替着应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顾愈。

顾愈敲了敲鬓侧,轻笑了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儿,...出去等着。”

顾愈换了一袭青白色的袍子,将夹放在书册里的信找出来揣进怀里,起身往外。

老夫人占着中间的空房,屋内弥着熏香的味道,浓厚得发沉。

她头发花白,坐在上座,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佛珠,听见顾愈进屋的声响,也只是懒怠的抬了抬眼皮,情绪漠然的开了声口,“来了?”

顾愈撩了下袍子下摆,在顾老夫人的右手边坐下,“祖母怎么千里迢迢的来杨川了,也不写信和孙儿说一声,要不是我回来办事,还不知祖母来了这儿大半年。”

顾老夫人没和善的应话,她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顾愈看了小半晌,“你没话和祖母讲?...比如,你这新纳的小妾怎么就叫了宋绘。”

顾愈若无其事的抿了口茶,“同名同姓罢了。”

上一刻还泰山崩而不变色的顾老夫人突然将手里的佛珠串往顾愈身上扔。

顾愈不躲不闪,由着实木的珠串砸中额角。

顾老夫人还不解气,狠狠地拍了几下桌面,“老身都来杨川城里坐着了,你还敢诓?简直反了天了。”

顾愈垂着眸,手指尖提捉着茶盖上的座子,转着玩,边应声道:“孙儿哪敢诓祖母,实话罢了。”

顾老夫人强行平息了怒意,目光郑而郑重的望着顾愈,“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偏头看了眼侧面立着的屏风,“出来。”

春瓷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朝着在座两人福身行了礼。

顾老夫人垂下眼,“把你对我讲的话再说一次。”

春瓷应“是”,坐实了杨川这个宋绘就是绍南那个宋绘的事实。

顾老夫人瞥了一眼顾愈,“还有话讲?”

顾愈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依旧维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没违背大宁哪条律法,祖母别气...”

“胡闹。”顾老夫人又狠拍了两下桌,“这关律法什么事?祖母不接受这丫头的原因你很清楚,你父母的悲剧总不能再重演。”

这话扔出来,屋内静了静,连带着顾愈表情都跟着凝住。

顾老夫人也许多年没提起这事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回神,面上多了几分悲意,“人都出去。”

芸娘先反应过来,朝珍娘打了个眼色,而后领着人退出屋子。

门从外面被关上,屋内的光线昏暗下来。

顾老夫人察觉到顾愈不吃她这套,沉默了一小阵后,改了迂回的劝说路子,“算日子,她应该生产了。男孩女孩?”

顾愈规规矩矩应道:“小丫头。”

“孩子健健康□□下来便好。”顾老夫人轻叹了口气,“你从小懂事,应该知道祖母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顾愈搭着眼睫

看不清神色,一字一顿的应道:“大概明白。”

“什么明白,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明白。你也知道祖母的性子,按理讲这宋绘给你添了一儿一女该记大功才是,但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要不是因为他那个小妾,你父亲也不会...,都是过去的事,也不提了。但你知道我意思,这宋绘真留不得啊。”

顾愈扯着唇线,笑得云淡风轻,“祖母既担心重复上一辈的悲剧,孙儿倒有个更好的提议。”

顾老夫人心底里浮上不妙的情绪,“什么?”

顾愈抬眸,眼里情绪如清风拂面,“将宋绘扶正。”

“你发昏了不成?”顾老夫人实在没法维持平日里的慈祥宽和,露出几分不悦和沉重,“此事休要再提,绝不可能,你要是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祖母。”顾愈还没开口讲什么,顾老夫人直接挥手打断,“想都别想,否则你就等着给老身收尸。...你身上担的是整个顾家的名声,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顾愈情绪顿了顿,“记得。”

顾老夫人深深看了顾愈一眼,见他态度没丁点软和的意思,“你既不把顾家名声当回事,那也别怪祖母不尊重你的意见。”说到这儿,她和顾愈也没什么好继续谈的了。

老夫人将人轰走。

顾愈也没想过见一回就能让顾老夫人改变心意,他行礼,起身往外。

“等会儿。”

顾愈转身,拱手,“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将两个小孩给我领来,由妾养着算怎么回事。”

顾愈十分无赖的耸了下肩,“那可能不成,孩子跟他们娘更亲,我可喊不动。”

一个出生不久的奶娃有什么喊得动喊不动的,顾愈这话明摆着糊弄人。

顾老夫人气得哼了一声,“那就算算侍妾外逃的账。”

顾愈眸里带着歉意,诚心诚意朝着顾老夫人鞠了一躬,“六年前我将宋绘接到蜀夋,忘记和你讲。”

他要是明目张胆倒戈,顾老夫人还真拿宋绘没什么办法。

顾老夫人定定看了顾愈片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顾愈没回答这话,“孙儿这一路回来累了,先回去睡会儿,晚上再来陪祖母用膳。”

顾老夫人没答话,顾愈拉开门出了小院。

顾老夫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章程,在宋绘这件事上拧得很,就没个回旋余地。

顾愈在杨川停留了一个多月,完全没点进展。

眼见着就要入春,顾愈跟着朝气蓬勃的春日一起,疯狂想念宋绘。

顾老夫人既说不通,他便懒得再磨,由着顾老夫人在杨川住着,大半夜的,一个人回了渡良。

雪化了大半,顾愈回程时只花了三日,在三月初一的早上回了宋绘所在的小宅。

宋绘已经出了月子。

顾愈进屋时,她正坐在柳条编织的摇篮边上哄着小丫头。

她单手撑着头,眉眼专注,温柔的日光光影打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像是一块通透发光的白玉。

顾愈眼底漫起些愉悦,跨腿进屋。

宋绘抬了下眸,乌色的睫羽弯了起来,在卧蚕地儿投下两道弯弯的影子,“大人怎么去这么久?”

顾愈走到另一面的衣架边上,将衣裳脱了挂上去,“在那边出了点意外便耽搁了阵。”

宋绘从柜子里找出件新的衣裳给顾愈套上,“大人没受伤吧?”

顾愈自己系好腰带,“那不至于。”他正讲着话,刚睡得香喷喷的年年忽得一下便醒了,哇哇大哭。

宋绘要过去,顾愈拉住她,“我有事和你讲。”说着,他抬声喊了冬霜。

冬霜进屋,将孩子抱走。

宋绘和顾愈在桌边坐下,她替顾愈倒了杯水,“怎了?”

顾愈喝了,言简意赅,“我祖母来杨川了。”

不需要再具体解释说明些什么,这句话就足够推测出足量的信息来。

顾愈本想顺着这话说说商议得来的结果,余光扫过颜色深了两块的衣衫,“你衣裳脏了。”

宋绘顺着他视线瞧见自己鼓胀胀的胸。

因为担心小孩受不住这个气温,屋内一直烧着炭,但宋绘自己已经随着入春换上了薄衫。

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鹅黄色裙衫,奶/水稍微渗了一些就能从衣裳外面瞧见。

宋绘耳尖稍红了红,起身取了件袍子搭在身上。

顾愈看着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情自若的坐回来,似有若无的笑了声。

顾愈抿了口茶水,漫不经心的想了一圈,凑近宋绘,闻了闻,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奶味。”

宋绘耳尖的红蔓延到了脸颊,整个人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她还装模作样的问着话:“老夫人来杨川是为了清儿是吗?”

“差不多吧。”顾愈显然情绪重点已经不在这儿了,他喉结滚了滚,“先做正事。”

宋绘不知道顾愈对“正事”这个概念是不是有误解。

顾愈没留给她讲话的机会,他弯下腰来,一手搭着宋绘的腰,另一只手搁在她膝下,将她抱到床上。

宋绘和顾愈这么多年夫妻。

床榻上的事,他一笑一抬眸,宋绘便能知道他在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宋绘指尖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然后抓紧身下垫着的棉被,看着顾愈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她。

顾愈拨开她衣裳,露出被小孩儿吮得微微有些艳/红的桃尖儿,舔了舔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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