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科”两个字，陈拓腹部一个猛缩，口中的高汤随之喷薄而出，一滴不剩。
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有人喊他去看男科，而这个人，竟是自己的丈母娘！
是他看着不太好，还是表现得不够强，是什么线索让她老人家不顾一个外人的眼光，当众给他种下这波草？
空洞的目光久久呆滞，陈拓细思极恐。
看出他的震惊，谭妈忙笑道:“好孩子，你想什么呐？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去检查身体！”
一个意思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让你去体检一下，做好准备要孩子的意思！”
孩子？
听了这话，陈拓迟滞的目光划过一丝精光，“孩……子？”
要……孩子？
“是啊，孩子。”谭妈点着头，随即一笑，“这也是你爸的意思，这个老东西，自己不好意思说，非得让我出面……”
谭妈嘀咕了一句，接着又说，“其实你们结婚时间不长，生娃这事按说也不急的，不过你看现在这空气也不好，吃的喝的再不注意，那身体能好？所以咱得提前准备着，有针对性地备孕……”
听着谭妈滔滔不绝地阐述备孕的操作办法，陈拓默默听着，望向虚无处的目光先有一丝喜色闪现出来，只是片刻之间，那喜色却又烟消云散。
“不用了。”
陈拓浅淡的一句，像是冷凝剂，让正在说着优生优育的种种好处的谭妈忽然一顿，热火朝天的情绪一下冷却下来，带着一脸的疑虑看了过去。
看得陈拓有些紧张，笑着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检查我可以做，但孩子，就不用了。”
谭妈依然看着他，疑虑的表情不变，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道:“是，秋千不想……”
“不是。”陈拓斩钉截铁，“是我不想要。”
谭妈收回视线，默默想了想，最后吐出了一句:“我不信。”
接着又忽然抬脸，坚定道，“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谭秋千跟你说的不要孩子，你为了给她打掩护，才说这是你的意思？”
谭妈又近前一些，“你坦白告诉妈妈，是不是这样？”
“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怪她，而且我还会帮你去做通她的工作，至于她爸那边……我也会替你们保守秘密。”
听着谭妈步步紧逼地试探，坐在一旁的周佳起虽没搭腔，却也在暗中等着接下来的回答。
“是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想要孩子！”陈拓仍旧一口咬定的口吻，坚定的神情直到对上谭妈错愕的眼神，才不得不谄笑，打起了哈哈。
“我是觉得秋千她吧，她研究生都还没毕业，就一小屁孩儿呢！这个时候就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她难免会有压力，这样的心态，恐怕会影响以后亲子教育的质量啊……”
一听这话，谭妈一时不语，默默沉思。
陈拓看在眼里，“而且我也想趁着我们都还年轻，一起去外面看看世界，顺带再比较一下各国的教育资源，等将来有了孩子，这些肯定也是用得上的，您说是吧？”
说白了，爸妈催生也是希望他们感情稳定，而这么一说，不要孩子倒成了深思熟虑的结果，至于谭秋千自己想不想要，突然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有人用着心呢！
不过即便如此，谭妈还是将信将疑着，正要再开口，陈拓立刻就拖住她的双手，“岳母大人，您放心，检查我会照做，而且马上就做，一切按照备孕的流程走，我们时刻准备着，您看怎么样？”
女婿希冀的目光，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回应，谭妈看他这样，还怪少见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摆了摆手，“随你们吧！说的好像给我生的……”
听着是气话，说完自己也笑了，病房里一时紧张的气氛也因为这声笑而轻松了不少。
陈拓却是不露声色，暗暗舒了一口长气。
谭妈不知道这些，已然从催生的迷思中摆脱出来，转而又开始催吃。
“来吧，把山药猪骨汤全都喝了，还有这菠菜团子……都是特意给你做的，知道你不吃甜的，我一点糖都没放！”
说话间，谭妈将每碟菜都往陈拓面前推了推。
“谢谢妈。”
“不用。”谭妈看着女婿越看越中意，“真是没想到你考虑问题这么周全，这我就放心了，她爸果然没看错你这个好女婿，好孩子，秋千嫁给你我们就放心了！”
听着岳母的彩虹屁，正在干饭的陈拓清了清喉咙，有意深看了周佳起一眼，眼睁睁看着他垂头不语，失落落的。
“咦，小伙子，你怎么不吃了？”谭妈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跟刚才欣欣然过来蹭吃喝不同，眼下的崽崽垂头丧气地捧着一只空碗，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可怜巴巴。
“是吃饱了，不想吃了？”
“还是阿姨做的不合胃口，不好吃？”谭妈关心地询问着。
周佳起从沉思中抬脸，愣了下神，然后又垂了下去，摇了摇头，“不是……是太好吃了。”
“真的？”谭妈扭脸看了看自己的菜，“不过是家常菜啊，没什么特别的，你妈妈平时没给你做过吗？”
周佳起又摇了摇头，“我妈，我妈她……”
心酸委屈的语气，谭妈瞬间明白了，“节——”
谁知周佳起还没说完:“她不会做饭！”
谭妈:“……”
陈拓暗翻一个白眼，玩味一笑:“妈妈您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节什么？”
谭妈惊了一下，“哦！节…节……节日的时候去家里吃饭！”
陈拓脸一黑。
“真的吗？”周佳起却赫然抬脸，转悲为喜，“真的吗，妈？可以吗，这方便吗？”
不可以！
不方便！
然而谭妈刀架脖子，逼上梁山，只得硬着头皮应承，“可以啊，方便，方便的……”
“谁敢说个不字我neng死他！放心放心。”
“谢谢妈！”
“不用谢，哦呦，多俊的崽崽啊，妈妈都不会做饭，到底是怎么养成这么俊的啊，啧啧啧……”谭妈一脸怜爱地摸头，看了简直上头。
陈拓饱了。
——
电视台，满是空座位的演播厅。
“啊嚏！”
“啊嚏！”
谭秋千放下工作餐，使劲揉着鼻子，一上午了，“谁在骂我啊……”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骂，是想你啊。”
谭秋千循声回看，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