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长揖世间

“孽畜,休得伤人!”

在张根即将被吸入蛇口的关键时刻,地行者陆通果断拔出青锋宝剑,向着巨大的蟒头射去。巨蟒挨了一剑,疼痛难忍,怒不可遏地丢下张根,接着一声长嘶,把半个身子在地脊峰上空仰起来。

“哎哟!”没有了头顶的吸引力,张根顿觉脚底失重,从高空跌落到石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浑身生疼不已。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上方柏树枝上站着一个人,这人长衫飘飘,道气凛然,右手持着青锋宝剑,左手捏了个剑指;一双星眸逼视着对面的巨蟒,不仅毫无畏惧之色,而且一副斩妖杀魔的模样。

“啊,神仙,神仙来救我了,神仙来救我了!原来,原来世上果真是有神仙啊——”张根两眼瞪得直直的,嘴巴又张得跟个二货一样。

这时,那条巨蟒又长嘶一声,向着树上的地行者陆通,喷出一股浓浓的绿雾。

面对巨蟒的这一招,陆通毫不惊慌,他冷冷地哼了哼,右手宝剑一举,左手的剑指竖在胸前,同时口中念了个剑气口诀,那柄宝剑立时光芒四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蛇妖喷出的毒雾顷刻化为乌有。

“孽畜,还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吧!”

陆通骂出这句话的同时,已飞身挥剑向蛇腹斩去。那蛇妖又嘶叫一声,翘起蛇口和蛇尾,同时攻向陆通!一击之下,几棵粗大的松树,顿时被蛇尾拦腰扫断。而陆通此时也一剑斩空,在地上滚了跟头,躲过蛇口的攻击。

蛇妖一口没咬着,看到陆通起身后又是纵身一击。陆通连忙向后退出一步,置身在几里之外。等巨蟒的蛇头再次仰起时,他趁机向前跨出一步,再次出现在蛇妖面前,狠狠斩出一剑。

如此来来往往,斗了几十个回合,那蛇妖虽然已被砍了个遍体鳞伤,但气势却丝毫不减。

这时,站在升仙台上的张根已经看不见这场人蛇大战了,只是看到地脊峰顶的密林里一时烟尘滚滚,响如雷鸣。知道山顶上正在上演着一场恶战,于是暗中不停地祷告:“老天保佑神仙杀了这大蟒蛇,为我何先生报仇,也为世间除了这祸害!”

一想到何先生,张根禁不住泪流满面。这些天来,他与何先生相依为命,情同亲人,况且何先生还教他识字明理,得闻圣道。这些恩情,张根怎能不感念!

没想到的是,正当张根泪眼婆娑地沉浸在悲恸里,那地脊峰的岩壁上、石缝间,却出现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蜈蚣!

这些毒虫,长的足有半尺,小的也有指头般大小,无比狰狞,恐怖之极!源源不断地汇成大军,朝着山峰顶爬上去。

一两只蜈蚣对张根来说,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猛的冒出成千上万只来,吓得张根骨头都发软。但这些蜈蚣显然对张根没什么兴趣,都绕开张根急匆匆往山顶上爬。

原来,地行者陆通这么多个回合还未能拿下蛇妖,不禁又羞又恼,好在他随身携带着一道降魔玉符,他拿出玉符往上空一抛,一股强大的力量立即将蛇妖的强悍气焰镇压住了。紧跟着,陆通又借助玉符的威力念动咒语,号令周围的蜈蚣前来助战。

蛇妖本来已经是遍体鳞伤,突然间又冒出这么多的天敌,吓得赶快往洞中逃去。陆通见状,又趁机在蛇身上砍了几剑。而这时,那些蜈蚣大都爬上了蛇身,在伤口上撕咬个不停,折腾得蛇妖翻来覆去,痛不欲生,像根甩动的绳子一样,把丛林里搅动得飞沙走石,树林纷纷折断。

陆通看准机会,向蛇妖七寸上狠狠斩出几剑。

须臾,祸害地脊山多年的蛇妖就此毙命。

看着蛇妖渐渐僵死在地上,陆通这才用宝剑挑开蛇妖的七寸,从里面取出一枚核桃般大小的妖丹来,高兴的说:“果然是百年修炼的妖兽,已凝聚了百年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我这次冲关有希望了。”

这时忽听得一阵呼喊声音传入耳际:“神仙——神仙——你把大蛇杀了吗?”

原来是张根见到峰顶上半天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神仙胜了,还是蛇妖胜了,正站原地担心不已。陆通听到张根的叫喊,才想起刚才从蛇口里救下的孩子,居然一直没有走,还站在这里等他,心想这孩子竟然是个深情厚道之人,于是从树林里走出来问:“你是哪里的孩子,怎么敢独自来这荒山野岭之中,要不是我恰好经过这里,你现在恐怕已经葬身在蛇口里了!”

张根看陆通完好无损地现身在面前,不禁又惊又喜又感激,他弯下腰深深一拜,说:“能看到恩公安好,根儿心里终于踏实了,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根儿永世不忘!”

说完连续拜了几拜。

陆通微微一笑,说:“罢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根慌忙答道:“回恩公,我叫张根,是这山下城中之人,自幼无父无母,与算命的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去世后,因为怕城里人的欺凌,所以来到山中跟随何先生修仙。”

接着,张根又从十年前孙子建升天的事情说起,一直说到何先生如何葬身蛇口。

陆通听罢感慨道:“世人真是愚昧,这得道成仙的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本宗门下那些长老,已经几百年的苦修,依然没能脱去肉体凡胎,况且你们这些没有灵根的凡人了。可惜了父母给的好皮囊,因为痴心妄想而白白把性命丢在这荒野中,真是可叹可笑!”

张根听了陆通这番话,不禁吃惊的问:“这么说来,恩公还不是神仙?”

陆通笑着回答:“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星月宗门下一名普通修道者。我倒是想做个神仙,可是神仙是那么容易当的?”

张根更加疑惑不已,问:“敢问恩公,这世间到底有神仙没有?”

陆通见张根问得迫切,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头看着满天的白云,随口吟出一首诗来:“三十三天天连天,白云里面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就怕凡人心不坚!”

以张根的悟性,自然听出了诗中的答案,他立即转忧为喜,对陆通说:“既然凡人也可以修成神仙,那恩公能不能收我为弟子,教我修道修仙,我情愿一生服侍恩公,追随恩公!”

陆通板起面孔,冷冷道:“这修仙的事情虽然不假,但其中千难万阻,就凭你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坚持得住!告诉你,想修仙没有恒心不行,没有毅力不行,怕吃苦不行,怕死也不行,有功利心不行,儿女情长不行-----这些你能做得到吗?”

陆通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在与张根的问答中,他仔细观察了张根,发现这孩子天庭饱满,日宫月格异于常人,并且一双眸子明亮纯净,深不可测;具有极好的修道资质。这些年来,星月宗门庭衰落,正需要吸纳一些张根这样的好苗子,以图振兴宗门基业。他现在怕就怕张根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错失一位好弟子,其实嘴上说的都是些倚老卖老和装门面的话。说罢了还担心刚才话太大,别把张根吓退却了,自己不好收场。

没想到此时的张根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走,非常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恩公,这些我都能做到!”

说时眼神里异常的坚定。

陆通一听放下心来,也就对张根说了实话:“既然根儿有志于仙学,那我就带你到宗门去。实话告诉你,我名叫陆通,是修仙界星月宗门下三大行者之一的地行者。你跟我到宗门去,未必是做我的徒弟,因为到了宗门之后,这一切自有宗门来安排。但不管如何,都能走上修仙的正道,不会辜负你这天生的灵要异质。至于你将来能修炼到什么程度,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这一切,我是说不清楚的。”

张根听陆通这番话说得郑重,也就明白了这一去定然路途漫漫,福祸难料,于是说:“知道了恩公,容我祭拜一下何先生,然后与市俗作个辞别,就同你走。”

说罢,张根大哭着祭拜起来:“何先生啊何先生,根儿蒙你收留、授业,半年以来情同亲人,可惜您老人家误入歧途,葬身蛇口,让弟子痛失恩师。以后我定会记住您的忌日,每年都会祭奠您。如果根儿此去学有所成,定会找到您的家人,替您照顾好他们。”

祭完以后,张根面向山下城市双手作揖,深深一拜。这一拜,拜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张根依然长揖不起。张根心知这一去,从此便成方外之人,将彻底割断与世俗界的全部恩怨了,因此面对生他养他骂他打他侮辱他的这个地方,可说是感慨万千。他又洒下了一捧复杂的热泪!

直到陆通催促他的时候,才转过身说:“好了恩公,我们这就走吧!”

说完随着地行者陆通转身就走。没想到刚刚迈出一步,陆通猛然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把张根搞了个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恩公开什么玩笑?张根四处张望着,惊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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