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栝启动的瞬间，玉如烟似乎听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啊——！！！”
一声惨叫同时从身后响起，刺客手里的匕首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玉如烟咬了咬牙，奋力从床上跳起，从那个刺客上方跃过。
她已经努力保持平衡了，可在落地的瞬间，还是感觉身体一歪，右脚踝顷刻间传来一阵刺痛。
“何人敢擅闯我泄玉州？”
听到司空瓒清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感觉浑身一轻，一颗心也终于定了下来。
他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芒中一闪，便来到了玉如烟身前，揽着腿弯将她抱起。
“在下唐突了，姑娘见谅。”
司空瓒轻轻把她放在旁边的躺椅上，这才不急不慢地将红烛一支支点燃。
在周围明亮起来之后，玉如烟这才看到在那个刺客的双臂上，分别插着一支利箭，直接将他钉在了床板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
从琅嬛阁到风来水榭隔着一小片湖面，而且她还没点着灯。
玉如烟惊讶地看着他，却发现他并不急着去看那个刺客，反而缓缓走近，半蹲在她面前。
“姑娘若是放心，伤处可否容瓒一观？”
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浓墨，“瓒虽不曾跟随名师，对于医道却也略知一二。”
“……好。”
玉如烟想了想，还是低声加了一句：“多谢瓒公子。”
被他的眼睛看着，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透明的，任何心思都藏不住。
司空瓒的动作迅速而轻柔，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寻常扭伤，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玉如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空玥焦急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玉姐姐，你没事吧！”
她扯出一丝笑意看向门口，“劳烦六小姐挂心，我没事。”
最先进来的是司空璟，而后才是司空玥和提着灯笼的洛辰。
在看到她的瞬间，司空璟明显松了一口气，“无事就好，泄玉州内怎么会有刺客？”
洛辰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司空瓒身边，“公子，可有受伤？”
所有人都在等着司空瓒回答，他却仍背对着门，略一抬手，“拿蜡烛来。”
洛辰连忙从灯笼里取出大半截蜡烛，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公子，小心烫。”
司空瓒接过蜡烛向前一伸，滚烫的烛泪滴落在刺客的眼皮上。
“啊——！！！”
他惨叫一声醒了过来，疯狂摇摆上身，想要躲避不断落下的烛泪。
司空瓒一抬手，洛辰就凑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那支蜡烛。
他看了一眼还在惨叫的刺客，淡然开口，“说。”
“说？说什么？”
那刺客面目狰狞地转过半个头来，睁着一只眼睛瞪着司空瓒，“不就是一条命，爷爷不在乎！”
“若不是这贱人住在风来水榭，爷爷我早就得手了！”
玉如烟皱了皱眉，她活了两辈子，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司空瓒向前走了半步，伸手握住一支露在外面的箭尾，而后猛地拔出，再对着他的拇指狠狠刺下！
“说。”
他的神色仍然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字。
那刺客再次惨叫一声，喘着粗气趴在床板上，声音有些颤抖，“白面小儿……有种放开你爷爷……”
司空璟听到他这么说，暗道一声不好。
几年前有个贵族子弟当街嘲讽司空瓒，说他比女人还要娇弱，却在半天之内被找出了二十四条罪证，直接被流放边地。
这个刺客这么说，明显是故意求死。
他刚准备出声，就看到司空瓒再次拔出那支箭矢，刺进了刺客的食指。
“说。”
“你这……无耻小儿……”
箭矢第三次拔出，狠狠落下！
“说。”
“你做梦……”
第四次，刺穿了他的无名指！
“说。”
司空瓒神色不变，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字，可刺客的眼神却惊恐地微微颤抖。
他不是最受不了言语奚落吗？！怎么还不动手给他一个痛快！
与其这样饱受折磨，还不如……
“啊！！！”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带着倒钩的箭矢再次落下！
他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有的形状。
玉如烟脸色苍白，忍不住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面前的惨状。
她不会同情来要她命的刺客，可这场面她也是真的不想见！
就在这个时候，司空瓒却向旁边走了两步，挡在她和刺客中间。
他再次抬起手，轻轻握住另一支箭矢。
“我说……”
“我说！！！”
那刺客不想双手都被他废了，连忙忍着疼痛开口，“是苏侧妃……让我到风来水榭取……取六小姐性命……”
司空瓒神色仍然淡然，“凭证。”
“就在……我怀里……”
那刺客失血过多，嘴唇苍白，“有……一枚进府的……”
司空瓒略一点头，只说了一句“好。”
司空玥听到这句话，眼睛里瞬间涌起一层泪光，哽咽道：“我和苏侧妃无冤无仇，她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不可？”
司空璟轻叹一声，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玥儿别哭，有大哥在。”
那刺客一听有戏，连忙求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放了我！我……我能做苏侧妃那边的内应！将来还能做人证！”
司空瓒又说了一句“好”，右手却再次发力，狠狠拔出那支箭矢，“可我不信。”
“什……”
噗呲。
锋利的箭头直接从咽喉侧面贯穿，顷刻间就结束了那刺客的性命。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
司空玥震惊地看着他，浑身微微颤抖，“公……公子，你……”
“他都已经说了，留着他还有用，你怎么能……”
“我也说了，我不信。”
司空瓒缓缓转过身来，随手把一个腰牌扔到司空璟面前，“此事属于司空氏家事，日出后我自会彻查。”
“六小姐神色不安，可需要我把脉？”
司空玥看着他伸出的右手，忽然想起刚才的事，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用！”
她抬头看着司空璟，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大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司空玥只有十一岁，已经被今晚的场面吓到了。
司空璟伸手抱起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玉如烟，轻声道：“稍等片刻，我把玥儿送上马车再来接你。”
在他们离开之后，洛辰才连忙掏出一瓶药膏，仔细涂抹在司空瓒的右手上。
“公子，这箭的箭身上也有倒刺，您怎么……”
司空瓒像是觉察不到疼痛，仍然淡淡道：“司空氏当代家主，从未习过武。”
？？？
玉如烟听着他毫不避讳的话，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
她知道的会不会太多了？
司空瓒缓缓走近，附身蹲在玉如烟身前，抬头看着她，“况且只有这样，才足够让他后悔。”
“后悔伤了我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