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玩游戏

一层又一层的水不断地从浴缸里漫出来, 与浅灰地砖上薄薄的水层相撞,激起水花与波纹,再化作白色的雾气。

越来越浓的水雾中, 两个身影依偎得越来越紧密。

白宙一手抱着周谦, 一手托着他的后脑, 先是浅浅地、后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周谦双手紧紧抓住白宙的肩膀, 睁开布满水汽的眼, 无意识地朝后缓缓仰倒,他的眼神里,恍惚、迷茫与圆满并存,最后所有情绪都全部化作了真心的欢喜。

倏然,水花声变得激烈了一些,从浴缸边沿溢出来的水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冷不防“扑”得一声响,是白宙情难自禁时吻得重了, 按着周谦的头, 与他双双朝水面下坠去的声音。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可谁都没舍得停止。

屋外,海面的风大了些, 浪花一重又一重地冲上岸, 越渐激烈地卷起泥沙归入海中。

天上那五色的霓虹则暗了不少,夜渐深沉, 这座不夜城的热闹却丝毫没有沉寂下去。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宙睁开眼, 看见周谦的脸已经憋得很红了。覆在周谦后颈的手掌顿时用力, 他被迅速拉出了上去。

上半身浮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立刻涌入缺氧的肺中, 可周谦喘了几口气后, 竟一把抓住白宙的肩,想要把他重新往水下带去。

白宙担心周谦呛到水,提着他头不让他乱动,继而俯身重新吻住了他。

周谦却像是不满意了,他开始不安地动了起来。双腿用力蹬了几下,泄愤与央求的意味并存,带动大片水花滚落而下。

吸一口气,白宙的唇暂时离开,磁性好听的声音与水声一起撞入周谦的耳膜深处。“乖一点,周谦。”

“宙哥。我不舒服。我难受。”周谦难耐地抓了白宙肩膀好几下,留下几道清晰的指印。

可无论自己如何央求,白宙都无动于衷,周谦干脆一把抱住他,几乎强制性地想把他往水里带。

每次发病的时候,周谦都很想做极端、癫狂而又危险的事。

无论是放火砸家具,还是往危机不明的深海游去,都能让他感觉到刺激。

而就在刚才,他发现了新的刺激游戏——在水下与白宙亲吻到近乎窒息。

那种危险、满足与兴奋并存的感觉,简直让他觉得迷醉。

可现在白宙不配合他了,他的腰被一只手掌紧紧锢住,简直连动弹都困难。

于是在白宙又一次吻过来的时候,周谦低头避开了,然后迅速咬住他的肩膀,口不择言地嘟囔。“你不好,我不喜欢你了。”

周谦现在昏头昏脑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有好好对白宙表过白。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把白宙给彻底刺激到了——明明在几分钟前,他才刚对人说过“不后悔”,这会儿就说出一句“我不喜欢你了”。

于是,在趁白宙一个不注意,周谦顺利推开他,身体滑入水中,独自把脑袋放在水下闭气之后,白宙起身抬腿,竟是一脚迈出了浴缸。

周谦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水下闭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整个人好像随着流动的水波推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但下一刻他就被白宙捞出来了。

“宙哥?”周谦睁开眼,表情迷茫地看向白宙。

白宙扯来一条浴袍裹住他,然后不发一言地抱起他离开浴室,直接上二楼往卧室走去了。

一路上周谦挣扎得厉害,病情发作的时候他无法忍受哪怕一秒钟的沉默或者静立不动。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里都好像都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它们齐齐在叫嚣着,让他一定要通过某种激烈的方式去宣泄情绪。

“宙哥,我们去跑步,游泳……或者洗澡?”

周谦抱着白宙的脖子,不断在他身上乱动,“反正我不睡觉。我现在睡不了。你让我发泄出去就好了。不需要再花多长时间。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白宙依然不说话,表情沉在夜色中,根本让人看不清。

周谦不高兴了。“你让我下去。宙哥你——”

黑暗中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再加上神志不清,周谦一时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白宙发自内心的信任与不设防。

以至于当白宙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皮带将他一只手绑到床头的时候,他也依然没觉得白宙要伤害自己。

他只是因为失去了水下窒息带来的刺激而感到心烦意乱,他有些迷茫地看向白宙。“宙哥?”

白宙俯下身,低头在他耳边,声音沉得不像话:“我可以陪你玩。但这要有限度,不可以有真正的危险。”

周谦无意识地眨着眼睛。“我水性可好了。我淹不死。”

白宙:“别玩水了。换种玩法。”

周谦有些期待地问:“怎么玩?绑着我可没意思。”

白宙没说话,只是默默扯开裹在周谦身上的浴袍带子,将它抽了出来,再轻轻放在了周谦的眼睛上,将带子绕了他脑袋一圈,绑了起来。

周谦有些不舒服,伸出右手想去扯带子,这个动作导致他连这只手也被绑了起来。

“宙哥……”

双手都失去自由,眼睛上又被蒙了东西,周谦似乎终于有些不安了,身体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宙哥,我难受。”

敏感地察觉到白宙的唇靠了过来,周谦下意识抬头就亲了上去。

两唇浅浅一碰,但很快白宙就侧过了头。

周谦皱紧眉头,下意识想去追逐某种温度,继而他感到白宙亲了一下自己的脸,再在他耳边缓缓地说道:“嗯。我知道。我帮你。”

……

山的命脉被风握住了。

暖风吹来,拂开冰雪。坚硬紧闭的霜冻被一点点软化,化作春雨般流淌开来,细流滋养万物。

溪水复流,嫩芽生发,山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

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宙哥……我……”

不知过了多久,周谦的双手已经恢复自由,此刻正难耐地一会儿抓着白宙的肩膀,一会儿又去抓他的脖子。

白宙贴着他的耳问:“还想去玩水吗?”

周谦立刻摇头了。

“那还想玩这个吗?”

“嗯?……嗯。不,也不玩了。”

白宙几乎是哄着他问:“到底要不要玩?”

周谦磨磨蹭蹭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声音很小地:“……要。”

次日。

周谦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非常疲累,于是翻了个身裹住被子闭上眼继续睡。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白宙对自己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他试探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去玩沙子去了……

再然后呢?

某些画面在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周谦怔住了。

反应过来什么之后,他拉起身上的衬衣闻了一下,再跳下床仔细看向了床单被套——

所有一切都干干净净的,且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我总不至于做春,梦了?

思忖片刻,周谦迅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就看到一楼阳台上正在晾晒的床单被套衬衣,还有浴衣。

所以。

并不是梦。

那我昨天……

怎么缠着白宙不放,怎么挠人家,过程中似乎还又哭又闹了好几回……

种种画面全都浮现在了周谦的脑海。

他脸皮再厚,此刻也实实在在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成天腻在一起,周谦本来并不担心被白宙看见什么丑态。毕竟他小时候出丑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什么样子白宙都见过了。

可两人整整七年没见,现在也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还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何况,对于一些问题,他们其实还没有真正谈清楚。仔细算算,他们并没有重逢太久,怎么就忽然……

周谦一时有点没能接受。

当他彻底把昨晚的事情回忆一遍,再数了数白宙到底去洗了多少个冷水澡后,脸就更红了。

人如周谦,这回是第一次原地不动地愣了很久。

好一会儿之后,他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白宙低沉的声音响起来。“醒了?去洗漱一下,下楼吃饭。”

周谦没好意思转过身去看他,下意识抬起食指咬了一下指关节,含糊着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白宙停顿了一会儿,走进了屋中。“怎么了?”

周谦及时跳上床拉过了被子。“没事儿,我要再睡一会儿。”

白宙问他:“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一个月难得发作一次。你放心。”周谦低声道。

“那先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昨晚折腾了一夜,你——”

“我也、也没有……”周谦打断他,强行挽尊,“没有一夜吧。”

白宙没说话,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周谦的肩膀。

周谦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抬眼瞥向白宙的那刻,又愣住了。

——白宙的脖子上、锁骨上全是红痕,像是跟某只发了疯的、既咬人又挠人的野猫大战了三百回合。

“我那个……”周谦转过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仰头“咕噜噜”喝下去,背对着白宙问,“所以,午饭吃什么?”

白宙:“下去看就知道了。”

“行。那你先去吧。”周谦走向浴室了,“我去刷牙洗脸了。”

“嗯。我去楼下等你。”白宙出门去到走廊,又被周谦叫住。

“宙哥——”

“嗯?”

“昨晚你怎么没——”

脑中,某个数字忽然开始在5与35之间来回跳动。

然后周谦听见白宙说:“昨晚你不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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