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脱离掌控

萧蔻当然知道自己的脚崴了,脚踝处一动便是一阵难忍的锐痛。

这还不是关键,再度回到眼前的男靴,更是让萧蔻一言也不敢发。

长公主的气势早在太极殿便消耗的干干净净,现在的她只是一心祈祷着,柏衍不要在一怒之下将她丢下船去就好。

对面的柏衍俯视着低头沉默的女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虚空之感。

情绪复杂的时候,他甚至想试一试将她丢下江去喂鱼是什么感觉。

青竹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和王爷身上散发出的隐隐不悦,站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

窒息的沉默中,萧蔻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痛呼溢出唇瓣。她感觉到柏衍的不耐,心中真的好怕他会在一路之下将她丢下江去,自己还没来得及学会凫水。

她几乎急得眼眶红红,眸中带泪时,身子忽然一轻,便又被柏衍抱了起来。

熟悉的沉香味,让她心中安定了不少,本来想着启唇道谢,缓和一下冷凝的气氛。

没想到,柏衍似乎是提前察觉了她的意图,在她开口之前,前所未有的对萧蔻冷声道:“不要说话。”而后便沉默的抱着她下了台阶。

他话毕的一瞬间,让萧蔻微微意外的扩张了眼眸,旋即把自己的嘴闭得紧巴巴的,再没了任何打算。

此时此刻,沉默是金。

察觉到怀中女子的乖顺,柏衍的冷淡神色稍缓。第三次了,他这个南王做得可真够没脾气的,简直成了长公主的行动工具。

可最让他觉得气闷的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男子碰她,似乎都不妥当,萧屹若是知道,必会嫌弃他没照顾好萧蔻。

未免恒生隔阂,只能自己事必躬亲。

忽而又有些不悦,她怎么这么柔弱?月事也就算了,走个路都能崴了脚。以后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麻烦,看来自己得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才行。

——

一路沉默着,将萧蔻安置在宽敞的马车上,他才抽身坐下。

拉开马车内侧的抽屉,柏衍查看之后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萧蔻看着他的动作,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尽全力让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

直到她的腿被他抬起放在腿上,脚踝移动时一阵锐痛,让她没忍住出了声:“好痛。”

伤痛蚕食了她的理智,口中的娇嗔意味毫不保留。

柏衍听在耳中,觉得有些新鲜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萧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飞快的将头低得更深,让他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马车没有走动的意思,稳稳的停在路旁。

柏衍蹙着眉头,脱去了眼前的绣鞋和罗袜,伸手握住手中的娇小的莲足。她并未裹过脚,脚掌纤细单薄,脚趾如玉白嫩。

手中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动作滞了一滞,脑中闪过一些旖旎画面,他想起在东宫时曾拉过她的手臂,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察觉到柏衍握着她的脚后,似乎就没有了动作。她渐渐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想抬头去看。

天人交战之后,她一寸寸悄悄抬头偷偷瞥看,还没等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伴随着骨头的“咔哒”声,脚上突然一阵剧痛,让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只是觉得太痛了,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眼前的东西作为支撑,好让自己挨过这一阵身体上的痛苦。

手中用力,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忽略了对面发出的吸气声。等终于挨过去之后,脚腕上好像好了很多,甚至能够做到小弧度的挪动。

脚踝就这样好了,她有些愉悦的抬头想要向柏衍道谢,心中的喜悦还没有散去,他脖子上明晃晃的一道血痕,让她再次体会了从天堂摔入了地狱的绝望之感。

柏衍的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水来,冷戾的盯着她,嘴角抿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像是为了确认些什么,萧蔻在这个空档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中的血痕让她辨无可辨。

“哼!”一声嗤笑从柏衍口中溢出之后,萧蔻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蜷了蜷自己的十根手指,她似乎意图将它们藏起。

柏衍在窒息的沉默中,终于出了声:“就算你藏起来,我也能将它们找出来砍掉。”

话中阴森之意,让萧蔻浑身一颤,她是感受过被狼咬破脖子的痛,但十指被生生砍下,让她想想便头皮发麻。

她一时只想要道歉挽回,口中急切都没来得及斟酌话中的错漏:“都是我的错,王爷要罚便罚我吧,我的手指是无心的,它们不是故意的。”

柏衍听着她句不成句的胡乱道歉,几乎没忍住要被气笑。

和她再说下去,也是自找罪受,除了气死自己毫无益处。

他伸手没留情的拍了拍还放在自己腿上的莲足,“啪”的一声响后,白嫩脚背上也出现了一片红痕,但萧蔻没有对他略显粗鲁的举动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她只顾着忙不迭的放下自己的脚,手忙脚乱的穿上自己的鞋袜,期间甚至不敢往对面瞥看一眼。

缓了缓心中的郁气,柏衍朝外冷声吩咐:“安书,启程。”

“是。”外面的安书应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渐渐加快速度。

——

一路沉默着,萧蔻没忍住抬头看了又看他脖子上的血痕,心中过意不去。一眼久过一眼,仿佛是要把那伤处给看穿的架势。

柏衍在她目光灼灼的注视中,突然放下手中书册,抬头有些烦闷的问:“又怎么了?”

对面女子弱弱答话,仿佛稍大点声便会挨骂似的。

“王爷,伤处还是上药为好。”心虚到不行的语气。

冷声丢下一句“抽屉里”,柏衍再次将视线放回到文字上,便不再理会她。

萧蔻一边猜测着他话中的意思,一边伸手打开了一侧的抽屉,将里面的药瓶一个一个的拿起来查看,直到看到“白玉膏”三个字,她才停下手将玉瓶取了出来。

在宫中的时候,偶有伤痕需要愈合时,太医便是用白玉膏。

纤纤十指将手中的玉瓶打开,挖出了一些膏体附着在手背上,才将玉瓶再度盖好。

她小心观察,见柏衍面无表情盯着书册,一丝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定了定神给自己打气。动作轻微的挪动,尝试着坐到他的身侧。

柏衍大致能瞥见对面女子的动作,但他心中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索性随她去倒腾并不作理会。

他的无视反而像是默认,让她的动作大胆了一些。无声的在他身旁坐下,伸出右手的食指,捻起一些左手手背的白玉膏,涂抹在他脖子上的血痕上。

白玉膏抹在伤处并不会痛,她放心的将伤到的地方仔仔细细涂了个遍。

脖子上柔嫩手指的细微滑动感,让柏衍额边的太阳穴好似在隐隐跳动,手中的书册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越是想要忽略,那样的触感就更加明显。也不知道她动作怎么会这么慢,抹了许久还未好,磨磨蹭蹭让他又有些不耐。

马车似乎走到了并不平缓的路段,开始颠簸起来。身侧小口的面容,随着马车的起伏忽远忽近,她身上的馥郁香气,被他呼吸进去又随着吐息而出。

有些欲念渐渐涌入了柏衍的脑中,他几乎只能僵坐着靠在车璧上一动不动。

萧蔻一边涂药一边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可是她两只手都得同时用到,只能随着马车的颠簸而颠簸。

终于用白玉膏将眼前的血痕细细的涂满没有遗漏,她松了一口气之后,收回手便想要起身。马车在这个时候,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一时松懈又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形,径直便朝前面扑了过去。

剧烈的抖动过后,马车终于彻底的恢复了平稳的行驶,可是此情此景之下,萧蔻觉得马车还不如继续抖,还能借机掩饰住她的尴尬。

将自己的唇从柏衍的脸上收了回来,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柏衍脸上的表情,她迅速的回身坐回到对面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垂头装死。

今天倒是是什么大凶的黄历,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简直是愚不可及。她几乎恨不得狠狠的敲一敲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会发出空响声,来证明她自己就是一个蠢货。

柏衍已经被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脱离掌控的事情闹得没了脾气。

叱咤一方的南王,此刻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他希望萧屹能立刻来到这里,将萧蔻立刻、马上带回皇宫去,那场交易他愿意就此作罢。

脖子上手指滑动的触感,脸上唇瓣相贴的触感,让他头上青筋直跳,最后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马车里,一个不敢出声,一个不想理会。

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马车停下,安书在车外提醒到了之后,柏衍几乎有些急不可耐的,立刻就掀帘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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