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天北十三

“都喇勒,汝是怎么回来的?”望着狼狈而归的都喇勒,楚琥尔乌巴什双目似电,冷冷地问道。

“台吉,末将兵败被擒后,噶尔丹将末将放了回来”。

“什么!都喇勒,汝向噶尔丹投降了?额祈葛,请诛此人,以警效尤”,哈巴班第怒道,手按刀柄。

“是啊,额祈葛,都喇勒必已背叛了您,否则噶尔丹怎么肯放他回来?”罗卜藏额琳沁也怀疑地说道。

楚琥尔乌巴什直视着都喇勒的眼睛,发现他目光清澈、神色自若,忽然发怒,怒斥两个儿子道;“混帐东西,都喇勒和硕齐对本台吉的忠心,金山银海都买不到,岂是噶尔丹那竖子可以动摇的?”

温言抚慰了都喇勒一番,令其回帐休息。

安顿好都喇勒,楚琥尔乌巴什长吁了一口气,“小六子厉害呀,妄想不战而乱吾军心!”

“额祈葛,噶尔丹攻下了福海城,兵临布尔津城下,该如何是好?”巴噶班第、哈巴班第、罗卜藏额琳沁诸子皆望向老父亲。

“呵呵,小六子匆忙继位,羽翼未丰,其部下兵马虽众,却皆是新近投附的,训练不足。之所以能屡战屡胜,靠得便是一股锐气,只要这股子劲一泄,便好对付了”。

老谋深算的楚琥尔乌巴什说到了点子上,他的军队成军已久,又经常与罗刹人、其他部落交战,战斗力其实比噶尔丹的军队强,不过噶尔丹以大量的火器和凶猛的进攻,弥补了战斗力的不足。只要僵持住,便有希望获胜。

大明光武九年二月六日,布尔津战役打响。

噶尔丹与楚琥尔乌巴什双方各有两万余兵马,在布尔津城一带鏖战。

噶尔丹攻势如潮,猛烈的炮火轰得小城地动山摇。楚琥尔乌巴什丝毫不为所动,城墙轰塌了,便用刀车和沙袋堵住;敌人攻上城头,便派军赶下去。他在各门均派了督战队,有畏战者,便吃一刀。

仗一打就是一个月,噶尔丹的军队渐渐疲惫,先前屡战屡胜的那股锐气渐渐消失。

“破敌便在今夜!巴噶班第出西门、哈巴班第出东门、吾和罗卜藏额琳沁、都喇勒出南门,三路攻打敌寨”,楚琥尔乌巴什下达了军令。

环顾诸将,问道:“此战乃是决战,非胜即死。尔等敢随吾战乎?”

被老台吉凌厉的眼神一扫,诸将精神一振,皆高呼道;“愿随台吉死战!”

三月六日的夜很黑,风很急,楚琥尔乌巴什三路突袭噶尔丹,一边进攻、一边放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直烧得夜色通明。

年轻的噶尔丹小看了这位年迈的叔父,此人并非普通的老人,而是戎马一生的老将。

他没料到那位被困在城内的叔父竟然敢反扑,匆忙组织人马抵抗。激战了两个时辰,火越来越大,噶尔丹不支,被迫下令后撤。楚琥尔乌巴什随后掩杀,死者无数。

一直后退了百里,噶尔丹才稳住阵脚,清点兵马,发觉折了老将博罗特,心疼不已。

军心已失,年轻的珲台吉下令撤回博克塞里。

另一个时空,他战败后,为了积蓄力量,不与楚琥尔乌巴什正面交战,甚至放弃了父亲建造的都城博克塞里,将牙帐迁到喀喇额尔奇斯。韬光养晦,一点一点地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打垮了叔父。

不过,现在他的生存环境更险恶。强大的明朝已经将魔掌伸向了准噶尔,如果不能迅速击败楚琥尔乌巴什,必将腹背受敌!

??

“珲台吉,明国的使臣到了,还带来了阿旺罗桑嘉措上师的一封信”,正在发愁之际,部下传来了明使抵达的消息。

“哦,师尊的信?”

噶尔丹精神一振,好久没有师尊的消息了,倒甚是想念。

取信观之,却是一封劝降信。字里行间皆是大赞明朝光武帝的谀词,劝他早日归顺,勿为螳臂挡车之事。

师尊啊师尊,弟子知道您身在南京、很多事身不由己。可也不用这么吹捧那光武皇帝吧。什么“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志意阔然、人莫能测”,谁不知道那光武帝长得丑,贼眉鼠眼、宽鼻阔嘴。哼!哼哼!

连续哼了几声,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新败,正欲集中兵力对付楚琥尔乌巴什,此时万不可得罪明朝,否则必然腹背受敌!

政治家向来都是能屈能伸的,一向行事果决的噶尔丹见了这封劝降信后,立即决定向大明称臣、并上请封表一道:

“皇天眷命,统驭万方。恭惟大明皇帝陛下,承天受命,以驭万民,恩泽弘布,光明广大,四海归心,五夷宾服。臣噶尔丹虽僻居漠西,亦仰吾皇维新之治,愿为赤子,世世代代效忠于陛下。伏愿天心笃祜,金瓯巩固。

臣本僧人,淡泊名利,不问世俗事。然兄为奸贼所害,老母孤苦、部众哀泣,悲如孤鸿,无枝可依。不得已还俗、为众所拥,统领部属。非为荣华富贵,但求保家族平安、苟活于乱世耳。陛下文治武功,气壮山河,英明睿智,胸襟广博,必能体臣之苦,赦臣之罪。

师命不可违,臣节不敢亏。化外之臣,亦深沐皇恩,常思报效。倘得封为准噶尔之主,生生世世,愿结草衔环以报。谨逢表,微末愚忠以闻”。

雄才大略的噶尔丹向光武帝称臣,可不是真心服软,而是缓兵之计,希望凭借一道降表,拖住明军的兵锋,抢在明军进入准噶尔之前,荡平楚琥尔乌巴什,整合部众,称雄漠西。

上完表,他便令驻守叉力失的戴巴图尔、驻守吐鲁番的格隆阿喇儿拜、阿巴哈诸将,抽调兵马至博克塞里,准备集中兵力,再战楚琥尔乌巴什。

他很聪明,朱亨嘉也不傻。不但不傻,而且老奸巨猾,行事阴狠。

见了噶尔丹的请封表,光武帝呵呵一笑。下令陈邦彦、李如碧,暂时停下来,不要进攻在科布多的楚琥尔乌巴什部众,以让他有实力和噶尔丹自相残杀;又下令三边总督杨乔然立即出兵夺取吐鲁藩,青藏总督胡执恭派兵攻下叉力失。

做好军事部署后,伟大的光武皇帝为了迷惑政治对手,又假惺惺地遣使去博克塞里,封噶尔丹为准噶尔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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