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直隶四

清使麻勒吉、胡兆龙被带入了明军的大帐,没有见到杀气腾腾的甲士和如林的刀枪,有的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一张满面慈祥的脸。

“上次朕给伪帝写了七个字:‘早降可作富家子’,伪帝考虑的如何了?”

麻勒吉与胡兆龙对视了一眼,来的时候顺治帝特别交代,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拖住明军一段时间,为大请征集军队,争取时间。

麻勒吉说道:“予来时,皇上特地叮嘱,只要您暂缓进攻,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光武帝有些愠怒了,“朕不是已经说了嘛,只要顺治肯降,朕保他平安。虽然不封他爵位,但会赏赐他大量的金银珠宝、土地财帛。快快乐乐地楼着娇妻美妾,过富足的日子岂不是好?何必当皇帝那么辛苦?”

麻勒吉擦了擦汗,“陛下,其实皇上也想归顺大明,奈何满洲权贵不从。请您暂缓进攻三个月,让皇上说服满洲大臣”。

“不行,三个月太长”,朱亨嘉头摇得似拨浪鼓。

麻勒吉大喜,太长,意思是还能谈。

“那两个月?”

“不成,亦长矣”。

麻勒吉一咬牙,“那就一个月,低于一个月,此事便操作不得”。

“也罢,朕就给伪帝一个月的时间”,朱亨嘉表了态。

“多谢陛下”。

谈判取得了初步成果,清使告退。

回北京的路上,麻勒吉喟然长叹,“总算是不辱使命啊!为大清多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

“就怕伪光武帝不守信用啊”,胡兆龙却没有那么乐观。

“不会吧”,麻勒吉楞了,“那光武帝亦是称孤道寡之人,堂堂天子会不守信用?”

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封建帝王,最是没品,说话如放屁。朱亨嘉便是其中的翘楚,刚说完停战一个月,送走使臣后,立即下令继续北伐,向着北京前进。

“”呵呵,鞑子把朕当成三岁孩童,停战一个月?让尔等征集好了兵马打朕?做梦”,一代大帝自言自语,目露凶光。

??

明军的先锋马宝,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月,便攻下了顺德府治邢台和沙河、南和、平乡、巨鹿、唐山、内丘诸县,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攻下了真定府的南宫、新河、冀州、枣强、恒水、武邑五县。

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清保定巡抚张悬锡,将顺德、真定二府的绿营和大部分守备营,皆调到了保定。

他拼凑了一万七千乱七八糟的军队,屯于保定南部的束鹿县,负隅顽抗。

“抚台,明军已进入保定,其先锋行进至百尺口”,斥侯来报。

张悬锡叹了口气,“本抚殉节的时候到了”,令心腹将写好的遗疏快马飞报北京。

他知道清廷需要时间调兵遣将,打算以自己的牺牲,为顺治帝争取时间。

束鹿县原名鹿城县,是一座因为封建迷信而改名的县城。“鹿”通“禄”,当年安禄山造反,唐明皇下令改常山郡为平山郡,房山县为平山县,鹿泉县曰获鹿县,鹿城县曰束鹿县,以厌之。很灵,改名后没两年,安禄山便翘了辫子。

张悬锡并非莽夫,他将兵马屯于束鹿县,也是有倚仗的。这倚仗便是滹沱河,束鹿县位于滹沱河北岸,有江河之险。

这是一条古老的大河,很古老,《礼记》称“恶池”,《周礼》称“厚池”,战国时称“呼沦水”,秦称“厚池河”,《史记》称“滹沱”。此河在藁城分为南北两支,束鹿县位于南支以北。

马宝、景可勤在滹沱河南岸的百尺口扎下大营后,巡视河岸,但见波涛滚滚,水流湍急,不由变色。

“浦城伯,此河又宽又急,恐不好渡”,景可勤道。

“无妨,此河甚长,清军兵少,必不能处处设防。吾率军至下游偷偷渡河,汝在此迷惑清军”。

马宝令景可勤率几千人佯做主力,伐木造舟,以为疑兵,自己率一万五千主力,绕至下游渡河。

他发现武强县一带的付家池附近,守军甚少,便下令从此渡河。

此处有一守备,两百清军驻守。守备一见无边无际、投鞭断流的明军,脸都吓白了。

很光棍地吼道:“弟兄们,大伙儿从军,不过是混口饭吃,降了吧,何苦为鞑子卖命?”

守备一发话,两百付家池守备营尽皆弃械。不光弃械,还自觉地为明军做了向导。

“对岸还没有渡河的迹象吗?”

五天了,束县对面的明军一直没渡河,张悬锡有些狐疑,问部下。

“禀抚台,对岸一直在伐木造舟,估计是渡船不足。准备好后,便会渡河”,部下回禀。

张悬锡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希望明军多准备些时日方好,没准自己能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到来,便不用死了。蝼蚁尚且偷生,他虽然已经做了为顺治帝尽忠的打算,可若能不死,还是不想死的。

这位是文臣,诗词做得是极好的,可打仗的本事着实差了点,居然未派哨骑去下游查看。

又过了两天,侧翼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马宝的大军杀至,对岸的景可勤亦率军猛冲了过来,清军大乱,溃不成军。

“抚台,末将护送您撤回束县”,抚标副将林翀急道。

“吾今日方知南师之利”,张悬锡叹了口气,在林翀的保护下,逃回束县。

足足损失了五千守备兵。他的一万七千兵马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七千,其余一万皆是各地的守备营。此前故意将精锐的五千绿营留在束鹿县,只带两千抚标和一万乱七八糟的各县守兵守滹沱河北岸,没指望能守住,只是希望能迟滞明军的进攻速度,为清廷争取时间。

回到城内,张悬锡脸色铁青,才七天便丢了滹沱河天险,后面的仗该怎么打?他不怕死,但却怕死得太快,争取不到时间。

“抚台勿忧,我军虽败,主力仍在,尚有七千战兵、五千守兵。束鹿,小城耳,万余军士守城,足够了”,正忧烦着,忽有一人大声说道。

一瞅,是真定副将克胜额。克胜额乃大汉奸李永芳第八子,李永芳是第一个降清的明朝将领,被编入旗后,为表忠心,除长子李延庚、次子李率泰外,其余诸子皆起了满洲名字,三子刚阿泰、四子哈什库、五子巴颜、六子呼图礼、七子胡拜、八子克胜额、九子克德。

克胜额部三千真定绿营,颇有些战斗力。

听了他的话,张悬锡恢复了斗志,令克胜额守西城,林翀守北城,顺德参将唐邦杰守东城,自己领兵守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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