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湖广二

“总镇,末将请求为前哨!”

沈士柱大声请战,他是大明游击将军,亦是芜湖名士,在策反清芜采总兵卜从善举兵归明中,立下大功,被授游击一职,归总兵沈寿岳节制。

沈寿岳是沈士柱的同族,乃大明名将沈有容第四子,家传的兵法韬略,一手策划了宁国、宣城大起义,因功被授总兵。此次北伐,朱亨嘉将其部五千兵马拨于严遵诰指挥。此人从小随父沈有容从军,颇知兵事,其部虽是义军,但被其认真整训了一段时间后,倒也有了战兵的气势。

此番北伐,沈寿岳向严遵诰请命为先锋,沈氏是江南望族,严遵诰不好拒绝,允之。

“汝欲为前哨?”

沈寿岳盯着这位同族,有些不放心,这位同族乃复社大儒,诗写得好,也有骨气,古装大服,坚持反清复明。可带兵打仗的本事一般,其部五百兵在自己麾下各营中战力垫底。

“臣山”,见沈寿岳不说话,沈士柱急了,呼起了他的表字。

这声“臣山”一唤,沈寿岳心软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沈,想了想道:“吾让安和尚和汝一起去”。

安和尚曾是弘光朝军官,因为经常身穿僧袍反清复明得了此外号,真名反倒无人知晓。其部五百人,都是参加过宣城大起义的好汉,经过严格操训后,战力颇强。

沈士柱、安和尚领兵一千,作为大军的前哨,直往黄陂城杀来。

这一路,沿着滠水而行,芦苇青青,倒是好景致。

沈士柱是诗人,见这根根芦苇,恰似象征着士大夫品德的旌节,当下昂然吟道:

《咏滠水芦苇》

关河万里人烟绝,

最是蹉跎红羊劫。

孰云百里无忠义,

滠水之畔尽旌节。

万顷白波西风里,

吹动芦花鸥飞起。

笑问宿鹭何处去,

王师北定中原矣!

吟完这首诗,本以为安和尚会大声叫好附和,毕竟这安和尚出身官宦世家,是个读过书的。

不料安和尚听到“吹动芦花鸥飞起”时,居然魔怔了,用一只独眼死盯着芦苇丛看,须臾,发出一声着火般的嚎叫:“不好,有埋伏。快撤!”

芦苇丛中,隐藏着郎球、郑四维的一万兵马。

郎球久经战阵,知道自己兵少,一味守城是守不住的,干脆在滠水西岸伏击明军。兵法上这叫以攻代守、挫敌锐气。

不料,刚有一千明军前哨进入伏击圈,忽然又不走了,往回撤退。

郎球牙一咬,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下达了军令,“全军出击!”

“杀!杀!杀!”

五千满蒙八旗和五千荆州绿营,从芦苇丛中杀出。

“快,列阵!”

安和尚见撤不掉了,下令部下列阵,等待援军。

“哒哒哒!”

还没等明军列阵完毕,清军的骑兵便杀了出来,虽然河边土软,马速减缓,但仍然冲乱了明军军阵。

“去死!”

沈士柱挥剑刺死了一名清军,他多年反清复明,武艺还是有的。

“嗖”,一名满八旗放了枝冷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射穿了沈士柱的咽喉。

“沈兄!”

安和尚大恸,率十余亲卫,往芦苇深处且战且退。

见除了少数潜入芦苇深处的明军外,己方基本上消灭了这一千前哨,郎球很满意,下令撤退。

没撤成,沈、安二人的拼死抵抗耽误了时间,沈寿岳率胡君信、马义魁、方开之、高继先诸将杀至。他不放心沈、安二人,率军跟得紧,与清军碰了个满怀。

“结阵,迎战!”

郎球见又来了一支明军,只得结阵迎战。一场伏击战,打成了阵战。

四千明军,对一万清军,清军暂时占了上方,但是却被拖住了。

明军耿继茂部到了,杨辅臣部到了,征虏副将军刘文秀部到了。现在是两万明军打一万清军,清军渐渐抵挡不住。

郎球叫了声苦,本想伏击明军,没想到竟要吃大败仗。

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清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率噶布喇、祜锡禄、珲津、多婆罗诸将杀到。

接着,明征虏大将军严遵诰、远安伯陈友龙也率大军杀到。

本来一场小小的伏击战,演变成了一场大战,奠定湖广战局的黄陂之战,莫名其妙地打响了。

明军游击高继先跃马冲杀,正遇清辅国公噶布喇。爱新觉多·噶布喇是阿巴泰长子,刀法精湛,战不多时,一刀劈高继先于马下。

“兄长好刀法”,阿巴泰第三子镇国将军爱新觉罗·祜锡禄赞了一声,发出长啸,挥舞着狼牙棒,与噶布喇并肩作战。

清荆州总兵郑四维率军猛冲明军游击马义魁、方开之的军阵。

马、方二人眼看抵挡不住,“五阎王”陈友龙来了。

提起大明远安伯,知道的人并不多,可要提大明“五阎王”,湖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部大半来自湘西山区,汉、瑶、僮各族皆有,作战凶猛不畏死。陈友龙还有一爱好,喜剥虏官之皮,被他剥了皮的虏官,不计其数,人送外号“五阎王”,湖广清军闻“五阎王”之名丧胆。

郑四维一见来了一批篷斗跣足,使厚背尖刀大刀和长竹枪的“蛮兵”,心里便是一咯噔。再一看,那杆大大的“陈”字旗。

“五阎王!居然是这凶神!”

直吓得郑四维魂飞魄散,打马便往后撤,落到这位狠人手中可是要被剥皮的,赶紧跑。

陈友龙有两项绝活:一是善剥人皮;二是爆发力强,短跑速度极快,快逾奔马。还没等郑四维将马速跑起来,陈友龙便追到了。

“下来吧!”

一声虎吼,将郑四维拽下战马,呼左右绑之。

“总镇,不用绑了,这厮死了”,左右喊道。

原来郑四维见落到陈友龙手中,心胆俱裂,居然活活吓死。

“呸,怂人!”

陈友龙吐了口唾沫,继续向清军杀去。

五万明军与四万多清军杀得难解难分,僵持不下。

滠水河上出现了一艘战船,又一艘,一艘接一艘,明军水师田虎、石壁部从长江驶入了滠水。

在汉阳击败清军水师后,这支水师获得了制水权。

田虎、石壁率水师在清军后方登陆,杀向清军。

这成了整场战役的胜负手。

罗托亦是宿将,见势不妙,立即下令后撤。

明军趋势掩杀,清军人马蹈藉,落水而亡者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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