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但街两边路灯的灯光还是让头顶的星光也变得黯淡了不少，神牵着冰的手走在人已经稀少了不少的街道上，希尔顿说的没错，到了晚上，在首都就能偶尔看见那些白皮肤红眼睛的吸血鬼出没了。
圣·安碧利斯是由纯血统的大家族梅隆世家管辖的区域，在安碧利斯中心城区耸立着梅隆家的城堡，城堡下有专门为血族夜生活提供方便的特别行政区，一到晚上，这附近就变得热闹起来。
神回头看着街道尽头的黑暗，吸血鬼猎人协会和吸血鬼聚集区竟然只隔了几条街还能和平共处，这个国家的关系也蛮微妙的。
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希尔顿画给他的地图，他们要去的地方店主是梅隆家的人，希尔顿说作为一个吸血鬼猎人不方便去那里，也不想跟纯血种杠上，所以只给了神一些钱，叫他带着冰去了。
两人走进那家装修华丽的店面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神知道其实他们看得更多的还是自己，店里几乎全是穿着高雅，容貌标致的血族，跟他一样同为人类的，也就只有几个跑堂的招待生了。
“……你好，能不能帮她想点办法？”他几乎是半拽着冰走到吧台前询问道。
“呜……”这店里弥漫的气味让冰头昏脑胀，她拼命低着头。她知道为了让神减少担心她必须要强迫自己，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真实地需要补充能量，可是那不是别的，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冰只要一想到那些红色就不能抑制跟冲动感几乎不分上下的恐惧感。
店主打量了一会儿发抖的冰，他疑惑地看着冰翠绿色的眼睛。“小姐，不介意的话，请把手给我。”他礼貌地拉过冰伸出的手，在神面前咬住她的指尖。
“~~~”
“这是德拉库拉家血的味道，欢迎你跟我们拥有共同的生命。”他微笑。
“能分出是谁的血？！”神惊讶地问，梅隆店主用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示意他们坐下。
“血族对于血液的敏感程度是人类永远不能理解的，那么，是因为这位小姐不知道该如何进食，所以你们才来找我吗？”
“她怕血。”神直言不讳地说。
“这绝对不可能，一旦成为血族，对血的认识就会改变，她现在肯定会把血液归类于食物，只是不知道第一次该怎么办，你看看她现在的表现，她分明很饥渴。”梅隆店主优雅地用手指碰了碰冰的犬牙，她一边发抖一边挪开神的身边用手捂住脸，泪水一颗颗地滴落在吧台上。神想要拉住她，但还是停下了动作，他也悲痛地撑住头不语。
“第一次是比较难受，毕竟原先的同族现在得看待成食物，但血液这种东西，吸一点不会对人类造成很大伤害的，你自己可以控制，人类不像我们，会自己造血，休息几天就会恢复，你如果这么想，就不会有不必要的负罪感了。”吸血鬼转身打开酒柜，“第一次的话，我推荐你喝点口味淡的，比较不刺激。”
连神看见那杯红色的东西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世界把一个活人的血当饮料一样装在玻璃杯里还用金钱贩卖，简直是荒谬绝伦的事，就连本来看见血没感觉的自己都开始反感了。他看见冰拼命捂住眼睛远离那个杯子。
“……冰，这是不得已的，我真的不会介意，就算你喝下去，你也是我最爱的妻子啊。”他好言相劝道。
“我不要，我要回家，5……神，求求你不要逼我……”冰越哭越厉害了，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这样拼命哭的话就会想去拿那个杯子，这是种本能的冲动，“我宁愿死也不要做个吸血的魔鬼……！”
神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冰感到他在激动地摇着自己，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着他，她说不出话来。
“不许说死！！”神愤怒地对着她大吼大叫道，“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这些话是假的吗！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我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你说死，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对不起！”
“就当是药把它喝下去……！”神粗暴地抓过那个杯子，用恐怖的眼神瞪着冰，“还是你要我用嘴喂你喝？！”
他突然被好几只手拉开，店里的客人纷纷走了过来。
“你也别太激动，她现在是我们的族人，不许你无礼。就算是办法，也是我们来想。”
梅隆店主微笑着擦去桌上洒出来的血迹，把杯子推到哭泣的冰面前：“你会喝的，不是吗？”
冰心惊地仰视着他的笑容，她对他的存在油然而生了一种绝对的恐惧和服从感，这感觉让她即使剧烈颤抖着也拿起了杯子，她艰难地把杯子放到嘴边。
冰抖个不停地凝视着眼前红色带着腥味的液体，她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了。她听见脑海中自己和父亲鄙夷的大笑，看见在一片纯白中淌过脚边的鲜红和堆积如山的尸体，她觉得周围的一切温度都消失了。
盛满鲜血的杯子从冰手中滑落，翻倒在地上，铺开了巨大的红色花朵。
“冰~~~！！！”神疯狂地挣开了那些吸血鬼的手扑过去抱住了倒向地面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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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前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所以对血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梅隆店主走进包间，盯着依然抱着昏迷的冰，神情无比憔悴的神问。
他惨笑了一声，低下头。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用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一遍一遍地低语道，他无法思考，无法继续坚强，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有多么无能，多么残忍，如果是他变成吸血鬼，那事情要简单太多。
梅隆店主把一个小盒丢在神臂弯里。
“混血对纯血天生有敬畏感，我刚才的命令也不能让她服从，我肯定她确实有绝对惧怕血的理由。但是从一开始我为了确定她是否是我们一族而品尝过的她的血液状态来看，她已经忍耐太久了，再不进食会危及生命，我才这么逼她。这是我们当零食一样吃的东西，类似于血液加工的片剂，吃这个感觉总会好点吧。”
青年无神地盯着那个小盒。
“但是这个风险很大，你慎重考虑。”梅隆店主补充道，“零食毕竟是零食，不能当做主食来吃，而且总是吃零食的话，对真的鲜血的渴求也会越来越厉害，偶尔缓一缓可以，不是长久之计。”
神沉默地抱着冰站起来，步履不稳地擦过店主走进黑夜中。
——冰，我需要你……别再让自己重新陷入过去……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怪罪自己了……
冰醒过来，看见跪在床边已经趴在身旁睡着了的神，他手边有一个已经打开但没有拆封的药盒，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泪水又充盈了眼眶。
“他已经累到极限了，你如果再哭的话，只会加重他的负担，忍住吧。”希尔顿在对面的床上把身体向着墙轻声说。
“希尔顿先生，我会打扰到你休息，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你本来就是晚上有精神，想做什么就做吧。”
冰默默地擦去眼泪，下了床坐到神旁边，靠在他身旁轻声地唱起歌来。
她一直没有停止，让舒缓的歌曲在房间内回荡了整夜，希尔顿从歌声中听到了温暖的，安宁的味道，他很快就安详地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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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床边的刺客忽然站起来，抽开了被妻子覆着的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冰担心地叫了他一声，但他对她不理不睬，冰很少见到神这样的表情。
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总是在思考着更大范围的事情，脱离了周围小小的圈子而升华为某种人类不能理解的意识有关的事情，这时候她总是感觉他们的距离一下变得遥远，他从她面前走过，推开靠着希尔顿的床这边墙上的窗户，走到外面的屋顶上。
“……他怎么了？”希尔顿被动静吵醒，他也走到窗边跟冰一起仰视着站在屋脊上的神的背影，冰呆呆地摇头，她也完全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她只知道一点，眼前的那个，是索尔。
他独对夜空，用迷离的轻声诉说着一连串冰和希尔顿听不清楚的话语，他的语调又变得像是恳求着什么，他的声音时断时续，似乎在和某种东西做着交流，冰惊讶地也上下左右地张望着一无所有的窗外，她虽然也有微弱的元素存在的感觉，但她绝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
希尔顿觉得自己在看恐怖故事，在他看起来那个青年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做这样的事。
“冰雪，你们的世界里有人类么……”他不由得压低声音问冰。
“……我们就是啊。”冰汗颜地回答。
希尔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细语的神：“你们世界的人类……都是这样的？”
冰尴尬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过从平时在一起的谈话来看，神对他一直都是破例的半坦白政策，也许是因为就算说真话他也理解不了，要说成他能理解的反而伤脑筋的关系，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
“……他一直很特别，他只能算……半个人类吧=_=”
“那另半个是什么？”
“是你们这里没有的种族，所以我也不好解释啊。”冰心虚地瞪着屋顶的瓦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