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 章 不可能的岔路(三)

“小姑娘!小姑娘!”

“……”

“哎哟~怎么能睡在这儿!你的爸爸妈妈呢?”

冰又累又饿地睁开眼,看着把她摇醒的妇人,带着泪水摇头,妇人啊了一声,友善地把她抱起来。

“是没了爸爸妈妈吧?可怜,看你都饿坏了,去我们家店里休息下吧,阿姨请你吃点东西哦!”

“呜~~~……店……?”

“就在这附近啊,别怕,我们家没有坏人的!”

妇人把冰带进一街之隔的铁匠铺子,那好像是一个家族经营的店铺,而且看起来口碑很好,顾客盈门。

“啊!嫂子来啦~?咦,这个小孩儿是?”走过来的铁匠奇怪地问。

“这个小姑娘饿晕在前面啦,这孩子很可怜,无亲无故的,我带她过来,想让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填填肚子!”妇人微笑着说。

“5……谢谢……”

“啊——看这小姑娘,很懂礼貌的呢!”另一个铁匠大笑着说,“没问题!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热水,嫂子,去给她好好洗个澡,魂!去找点儿吃的来!”

“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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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冰雪……”让妇人给自己洗澡很不好意思,冰怯生生地回答道。

“冰雪?很好听哦!”妇人善意地笑,“冰雪怎么会一个人睡在大街上呢?”

“我的家……”冰又想哭了。

妇人拍拍她的头,安抚她的心情:“别哭别哭,你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吧?但是这样下去可不行的哦,吃完饭后,阿姨带你去教会,那里的牧师叔叔阿姨会收留你的。”

冰吃了一惊,赶紧拼命摇头,被收容的话,就不能继续寻找神的下落了,她不能被带进去!

“怎么了?不愿意?别害怕,牧师叔叔阿姨都是好心人,在教会里有吃有穿,还有软软的床,冰雪会喜欢的~~”

“5~~不要,我不想去~不要~~”

“……”妇人头痛地替冰换上衣服,领她来到店面一角的休息区,“可是这样下去你活不下去的!”

“5……”冰不能反驳,她只能伤心地捂着眼睛,妇人叹着气,把糕点盘递给她:“好了好了,阿姨不说了~乖哦,来,吃点心!”

“啊!妈妈,你来啦~~”年轻的铁匠高兴地放下手头上的活跑过来。

“……!!?”

冰目瞪口呆地抬头,眼前的人一脸阳光,紫晶色的眼中没有一丝阴霾,一身帆布,无袖的白色单衣加上蓝色的长裤,在炉火边工作所以一身是汗,连声音也透着爽朗的味道。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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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

大清早幻惊讶的大叫声响遍了整个小屋。

“天啊啊啊~~不小心睡着了!神呢???”

“不会吧?神先生离开这里了?!”连星月也焦头烂额,几天下来,原先觉得的好玩已经开始被无奈代替,神梦游的习性比什么都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只要十分钟不看着他,就会迷迷瞪瞪地开始乱走,连晚上睡觉都不可以,牧师和猎人现在是每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在苦撑。

现在终于出事了,没有看住他,神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如果不赶紧把他抓回来,万一被人利用,弄不好这个国家都会面临危机!

“呜啊~~小冰,你快点让神清醒吧!”幻抓狂地跟星月向屋外冲去。

“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神找出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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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不要哭了!我道歉,我道歉!妈妈都教训我了~~你小孩子说话我不该跟你计较的,好了啦!”

“呜~~~不是这样的!”冰依然缩在店铺的椅子上哭泣,“5~~~!!”

神一脸头痛:“难道你还要坚持你下午说的话?冰雪,你是不是童话书看多啦?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认识的我,不过说什么我在做梦啦我根本不是铁匠啦之类的也太不现实了吧?”

“5~~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想象力太丰富啦!真不知道你都打哪儿来的这些念头,我再说一遍,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从很小的时候就在铺子里看着爸爸工作,我的梦想是当世界上最好的铁匠!我根本对其它行当不感兴趣~”

冰哑然。在梦境中的神,自己创造了一个在儿时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世界,没有那场浩劫,没有那个转变,他在梦中想象着自己本该过着的快乐的生活,原本应该拥有的生活。

他逃避了让自己悲痛欲绝的十岁那一年,如果他认识不到这个现实,他就不会相信自己现在生活在虚幻的世界中,对他说什么也是枉然。

突然告诉他所有的现实,也难怪他会排斥,冰不知所措起来。

“真是!无话可说了吧?”他向她伸出手,“回去了~爸爸妈妈说反正家大,也不介意多住一个人,来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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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大街临海三层的小楼房里又多了一分人气,铁匠家庭很不缺生活物品,即使有些缺少,也很快能做出来。

第二天上午,神特地没有去铺子,大清早地就起来做准备了。

“枫叔叔,琳阿姨,再见~~”

“嗯!再见!阿神,照顾好冰雪哦!”

“知道啦!我这里忙完了就过去!”

他带着冰来到后院,那里已经摆下了不少原木。

“好——了~!去买还不如自己做,给你一张合适的床~”

冰在一边看着他用斧子熟练地劈出木板,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的动作中没有刺客功夫的痕迹,让她感觉到了陌生,以前他从不使用斧类,连劈柴也是用拳刃的,看着现在这个样子的神,冰无法高兴,也无法悲伤。

即使他以这样的身份活在这里,他也是自愿的,而且重要的是,他快乐。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能永远快乐和幸福,她犹豫了。

“啊对了,冰雪,有个事你就不能改一下吗?”他边钉钉子边说。

“什么?”

“是称呼啊!你是很懂礼貌的孩子没错,那么至少该叫我声大哥哥~不过我也20好几了,最低限度也该叫我神叔叔,怎么只对我直呼名字呢?”

“啊……”冰恍神,神的话重击在她心里。

“我……我一直是……这么叫你的啊……”

对的,在这里,自己的存在,永远不是原来的位置,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他永远不记得自己和她之间的一切,她那样爱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那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5……”

“啊!好了好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别哭了啊!你真是超级爱哭呢!”

她要叫醒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自私,也要。

一张小木床很快地就做好了。

“你睡2楼吧,那儿有空房间。”

“……我害怕,害怕一个人……”她无法不怕孤单的晚上,自从斐扬村被毁,她就经常在一个人的深夜想起那些火,那些血,那些曾经熟识的人,还想起那些杀人如麻的疯狂的日子,没有他在旁边陪伴,她就异常地恐惧。

“……唉!”神最终还是把小床搬到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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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房间临海,夏天开着窗,整晚都在海风的吹拂中,冰静静地坐在床上,端详着房间那头睡着的他。

真的很不一样,是一个铁匠的他。热情,开朗,而且单纯,如果没有那一年,他会这样成长下去,他的眼神不锐利,也没有高傲的气息,这很像当年失忆时的他,但还是现在更有个性。他最根本的思想还没有转变——他觉得世界理所当然是美好的。

“我永远也不会认为这个世界有多少美,我能看到的是社会的阴暗面,一切的恶行,我也绝不认为我是正义的,因为我也赞同以恶制恶。只因有你我才在这片黑暗中看见了光明,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遗弃你,我不会忘记我的誓言,我会永远守护你。”

他是这么说的,在那棵夜晚的老树下,他是坚定地这么说的。

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在梦中的梦中,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冰移开视线,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回想起他26岁生日那天被强行拖回这里的事,她下了床,走到门边。

那些在门框上一道道的刻痕都在,停留在比她现在再高一些的高度,像是他在这里生活的最后记录。

“在十岁以前我每隔一季就在那儿刻下我的身高呢!”醒来的神坐在床上打着哈欠解释道,他下了床也走过来。

冰惊讶于他提到了十岁。“那么为什么十岁以后不刻了?”她追问下去。

“……啊?”神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我没什么印象了,大概是人长大了,觉得做这些太小孩子气了吧?”

“不是……”冰轻声反驳道。

“呃?”

“是因为……十岁以后,你就再不生活在这个家里了……”

神意外地沉默了很久。

“……开玩笑,那么我现在又在哪儿呢?!”他的声音有点儿僵,“你就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胡说!你没有印象不是吗?对这件事的记忆在十岁以后就消失了,跟你现在的生活对不上号,你能说我说错了吗??”冰激动地大叫,她的固执惹恼了神。

“我家收留你,好心待你,没想到你这么烦人!你神经有问题!我很讨厌你啊!”

冰瞪大了眼睛,她脚一软坐倒在地。

“……我讨厌你……我也很讨厌你……!讨厌你这样……讨厌……!!”她失声痛哭。

“……”神无言地走出了房间。

“5……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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