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混乱的战场

“等等!你们不能再走过去了,前面是战场!”一身蓝袍的女牧师没有停下手上的治疗工作,只是抬起头焦急地大喊着阻止赶路的三人,“那里太危险了!”

她话音未落青年已经视而不见地跑过她身边,蓝发的牧师歉意地放缓脚步短暂停留:“抱歉,我们有不得不去的地方。现在战况如何了呢?”

“快把你的同伴劝回来吧!这一个星期,伤亡的战士已经不计其数,而魔物军却越来越逼近吉芬城了,如果吉芬这道防线失手,魔物军就会直接威胁首都普隆德拉,王国就有灭国之险,你们是自愿上前线的勇士吗?虽然我敬佩你们的决心,但是前面真的不是逞英雄的地方,你看着这些伤员还不明白吗?”女牧师用忧心忡忡的语气飞快地说,她的脸色因为过度使用祈祷力治疗而显得苍白和疲惫,就在这个靠近吉芬城门的小广场上,挤满了从前线败退的重伤患。

“可王国军的兵力应该远超古城啊,为什么会……”猎人一边为难地盯着前面走远的青年一边原地跺着脚扫视身边的惨状。

“如果能冲到交锋点倒还好了……”吊着绷带颓然地坐在地上的骑士断断续续又吃力地解答了幻的疑问,“暴风雪就从头顶下来,队伍后方溃不成军,前锋没有支援,从侧翼突破也会迎上对面的精锐……完全想不明白魔物们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智商和这种根本说不通的范围破坏力,现在只知道魔物军有首领在指挥,但是目的不明啊,也根本不给谈话的机会,冒险上去的使者没一个回来的——说到底魔物能沟通吗?”

“暴风雪……?”幻听着这个词有很不好的预感。

骑士目光无神地叹着气,他边上同样负伤的魔法师表情畏惧:“整个协会都找不出能使用这么强力的水系终极法术的人,那不可能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找不到打破这个法术的方法的话,我们根本没有突破口。”

猎人的脸上冒出了冷汗:“该不会……神等等!!”

她扯着牧师的胳膊匆忙地追了上去。

神站在吉芬外树林的枝桠上扶着树干,他已经能看见两军对垒的阵地,也能看见那些危险的古城魔物:

一个骷髅穿着蓝白相间的犯人制服,手脚上都套着沉重的铁球,但它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笨重的金属球,反而抡起它们砸倒了周围的一片骑士,被铁球抡到的人大多骨折或吐血,好多刀剑也被砸断。

一队战士正在迎战一本浮在天空的书,它有盖满灰尘的封面,发黄的纸页,更可怕的是有一张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它上下翻飞到处咬人,它的牙齿咬破了剑士们的盔甲,咬碎了他们的手腕骨,它甚至还露出狞笑的表情,鄙视这些不中用的人类。

一团蓝白色的气体在乱动,像变形虫一样不断地转换本身的形状,但雾中却悬着一把剑和一面盾牌,仿佛是有人拿着它们在战斗,战士们的剑对这团气体毫无作用,只有靠远处的法师施展元素法术才能攻击到它,但它也顽强地就是不倒下。

另一边,十字军团正在和一群盔甲作战,这些盔甲似乎是穿在一个人身上,但那人却是透明的,完全找不到踪影,这群幽灵剑士和十字军们杀得难解难分。

战况在胶着,虽然王国军有十倍的人数,但古城打破封印涌出的高等级魔物不少也有以一敌十的能力,这方面可说是势均力敌,按照正常发展考虑下去的话,随着王国不断增兵,总有一天会把没那么快诞生的魔物压制回古城,不过王国军这边的布阵着实让人叹气。

神觉得大概只能用凌乱来形容。

军阵中存在着数个被冰雪覆盖的无人区,既打乱了阵型,也由积雪构成了阻碍前进的路障,就算自己隔得那么远,也能看出这些区域附近被恐慌的气氛所笼罩,早已失去了军队统一的步调,被夹在军中的人群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推搡,但又被大趋势挤压着不能后退,王国军自己内部也出现了争斗。

在乱糟糟的军阵中,地面又显现出了巨大的反射冷光的魔法阵,巨大的几乎达到两百米范围的圆阵让所有处于其中的人们都惊叫着,不顾一切地逃窜,但没等他们跑出几步,铺天盖地的风雪就肆虐了那一整片区域。

那是水系终极魔法暴风雪,安静,美丽,但是残酷。魔法效果范围内几乎横吹的密集雪花夹杂着冰棱划破人们的身体,并在绝对低温下将之冻结,成百上千的战士们一个个变成带血的冰雕,再被白雪埋没,而一旦被埋住,就意味着只能在寂静、黑暗和恐惧中迎接终结,在这样规模的战争中,人们并没有精力去抢救雪中的同伴。

“呜哇——怎么办?哪也找不到神啊!”

幻焦头烂额地和星月一起从吉芬方向匆匆跑来,猎人也不时担忧地想往交战中的军队里冲。

“要是他已经一个人进去了,我们要怎么才能把他揪回来嘛??”

“别急,这里也看不清楚形势,我觉得神先生不像是会那么贸然行动的人。”

“连我都觉得肯定是小冰在对面啦……你不觉得他碰上小冰的事就特别神经质吗!”

“……就像你说的,这不是个好习惯。”神闷闷地在女孩儿背后低声说。

“哇啊!”

“你们来得正好。离开这儿,去古城。拼死跟上我。”

“……哦、哦!”幻被他的眼神震得结结巴巴地赶紧应道。

神往战场再瞥了一眼,转身就向古城方向跑去。

“以神之名,吾祈求更强大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使命——加速术!!”星月的祈祷化为银色的光辉笼罩了自己和幻,“走吧!”

青年向着西北方狂奔。

能看清全局并且施法距离能够到的地方。

已超越世间认知的法术范围和杀伤力。

王国军有点脑子都会确定的当前首要威胁。

持续使用终极法术对施法者本人精神的巨大负担。

被欺骗的可能性,被强迫的可能性,被献祭的可能性。

想现在就不顾一切地去她那里。

所以不能回头,不能停下远离的脚步。

不能被感情支配,必须要找齐全部的手牌。

——为了能在再次见到她之时,把她平安地带回自己身边。

克雷斯特汉姆·海音古城的建筑残破不堪,倾倒的巨大石柱上覆满了苔藓,坍塌的房屋使青石板的道路上满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在几乎不再流动的人工河边能看见曾经应该修剪整齐的园林,但现在已经植物疯长,藤蔓交缠在一起了。

古城的天空笼罩着灰白色的迷雾,几乎看不见阳光,城内安静得诡异,眼之所见几乎没有一个活物,偶尔能看见全副武装,身披黑色铠甲的高大骑士骑着同样巨大的黑色战马缓缓地在街上游荡,似乎像一般城市的巡逻骑士那样在恪尽职守地完成工作,但青年完全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打算,他带着两个同伴全都小心地避开了。

直到走进城市北端巨大的宫殿中魔物还是出奇地少,看来大部分都去前线作战了,不需要补给和治疗的魔物军就算放空后方的大本营也毫不在意。

神打量着这个没有灯光,只靠着破损墙壁处投射进一点儿天光才能勉强看清环境的宫殿内部,这里的气氛有一种让人把警惕心提高到极限的紧张感,遍布周围的家具后面的阴影,半开半闭的门扇的背后,黑暗的过道深处,每个地方都似乎会跑出什么邪恶的东西,宫殿内四处散布着黑色的血迹,还散发出淡淡的黑烟,神瞥见星月一脸严肃地抓紧了幻的手不让她去碰这儿的任何东西,牧师也很少这么认真而且强势。

“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止我们,也会有别人抱着同样的想法进来这里,但是直到现在连一个活人的迹象都没找到,也没有看见一具尸体,这个克雷斯特汉姆吞噬掉了所有外来物的痕迹,我们多余的好奇心必须全都收起来。”

“呜——我知道了啦——”幻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又怕怕地偷瞄着神,“为什么我觉得神你来了这里以后反而变冷静了?就好像你经常来一样……”

神沉默地盯了她两秒,顿了一会儿,还是给面子地解释了。

“……这里跟工会差不多。”

幻吞了口口水,看着神的表情更加夸张地害怕了:“所以说在这种环境里呆着的你们刺客才会都那么冷血恐怖吗……?”

“也许。”神并不在意地瞥了眼地图,带着他们拐进下一个走廊。

“对了你手里为什么会有古城的地图啊?”

神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黄色纸片,一直被列为禁区,几百年来几乎无人生还的古城给这个国家的人们留下的只有各种恐怖的传说,这不起眼的一张纸上绘出的详细地图,也已经不知道是哪个英雄留下的遗物,王国军和吉芬的王国巫师协会,以及教会处都没有它,这大概是曾经在某个任务中被寻找并留存在刺客工会内唯一的原件,也是唯一能让探访克雷斯特汉姆·海音的人最大程度避开危险的珍贵的资料。

“师父给的。”他低声回答,那一天记忆的末尾他甚至没听清楚飞影走前说了什么。他的师父最后留下了这张纸片,还在上面明确标注了目标地点,他明知道这种直白的施恩通常会让青年产生怀疑,却还是反常地这么做了,神认为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事情已经刻不容缓,要么在试探他现在已经改变了的心理状态,这次可能两边都是吧。

——我原先觉得自己只是因为章程和阶级关系不敢怀疑师父,可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只是一直愿意去相信他对我做的一切,我早早地向他宣告了独立,但我依然一直都在心中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啊……

距离地图上画着的那个小小的红圈位置,已经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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