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守护骑士

日本讲究重生敬死,十分看重丧葬礼仪,而极道比一般人更重视“仁义”。因此东和会所有的干部都赶到了北原家,即便过去跟北原茂有些龃龉的人也是一样——及时赶来不能代表什么,但倘若连前任老大的葬礼都不来参加,那肯定是没有“仁义”之辈!别说当下任老大,连手下的人都会有意见。

陆续有人赶来烧香祭拜,灵堂内的人流就没有断过,但人始终不多。

夜深了,人流终于逐渐减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外人出现后,北原江美子忽然说:“苍介,现在也很晚了。你不用再陪着我,回去吧。”

北原苍介刚要说什么,却听北原江美子又说:“明天的告别仪式,你不用来参加了。”

北原苍介愣住。

虽然一般来说,参加了通夜的人第二天就不用参加告别式,但那是对外人而言的。告别仪式在普通人家一般只有亲人和极好的朋友才会参加,而这一次,显然所有社团内的高级干部都会出席,但北原茂的子女当中,只有北原苍介能参加。所以无论什么恩怨,他都应该出席才对。

北原江美子看着祭坛上的遗像,轻声说:“我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

深夜,北原宅。

一身黑衣的北原苍介坐在最高的屋檐上,默默等待着。

远处,东京城的灯光璀璨而明亮,但离得很远,那份喧闹似乎也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并没有映照到这一片地域来。

今晚阴云密布,天空黑沉沉的一片,看不见一颗星子。北原宅内点着纸灯笼和石灯,光线并不算明亮,偶尔会有穿着丧服的仆人从石子路上走过。院子里,安静又阴森。

凌晨四点,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一扇门却悄悄地打开了。

门轴摩擦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明显,躺在瓦片上的北原苍介立刻坐起来,低头朝对面的屋子看去。

披着长发、穿着丧服的北原江美子拿着手电,安静地穿过走廊、进入地下室,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又吃力地抱着一个箱子走出来,一直到灵堂才放下。江美子抬头看了看那一排照片,然后开始行动。

北原苍介掀开瓦片,往里面看去,顿时咋舌——

厉害了,我的姐!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竟然全都是(炸)弹!

北原宅的房子全都是传统风格的木头结构建筑,地板和房基之间有一层横木支撑,也就是所谓的“根太”。因此掀开地板,下面还有一层极为狭窄的空间,此刻北原江美子就把炸弹安装在这里。

她不是专业的工人,撬开地板的时候肯定会留下大量的痕迹,但是因为上面还铺着榻榻米,所以这些痕迹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一箱炸弹全部装好,北原江美子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去地下室抱出了一箱,然后开始撬灵堂旁边房屋的地板。

北原苍介:……

好吧,要习惯……这可是名柯的世界。

刚开始森谷帝二教授想要把自己不成熟的作品炸掉,还要去偷东洋(火)药库,但后来的人就不需要这种麻烦了。哪怕是普通人,当他们想要炸豪华客船、音乐厅、体育场、地铁、水坝、展览馆或者电视塔的时候,总是能如愿弄到大量的炸(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到位。北原苍介一度怀疑名柯中的日本提供“(炸)(弹)网购服务”——大批量购买还有优惠什么的。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种业务,但各种违禁武器也确实不太难弄到。北原江美子作为极道前任老大的妻子,从自己家的地下室搬出两箱炸(弹)似乎也很正常……

——正常个鬼啊!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万一哪天不小心引爆,整个房子都会被炸上天吗?

北原苍介心里吐槽着,一边从房顶跳下去,迅速把之前北原江美子安装的(炸)弹全都给收了,然后把那一箱(炸)弹也装进了游戏背包。

跪在地上的北原江美子好不容易把房间角落的几块地板全都撬开,转身去拿炸(弹),却只看到一个空空如也的箱子。

北原江美子愣住了,惊叫道:“是谁?”

周围空寂无人,一张白色的卡片从上空悠悠飘下来。

北原江美子立刻跑到院子中间往房顶上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又戒备地看着周围,好一阵后,才谨慎地捡起地上的卡片。

【受人之托,护你平安——别忘了还有女儿在等着你。】

卡片背面,贴着一张北原秋叶的照片,却不是现在的,而是她三四岁时、还梳着蘑菇头的一张照片。

小女孩脸色苍白,神态中带着几分病弱,但看着镜头时,依然笑得天真又纯洁,可爱的像个小天使。

藏在暗处的北原苍介听着那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微微一叹。

在意识到北原江美子想要与东和会高层同归于尽的时候,北原苍介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豁达平静,那藏在胸中的复仇烈焰一旦释放出来,将会把敌我双方都一起吞噬殆尽!

但他却不能劝。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北原江美子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家破人亡的直接原因之一。就算那些人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但他的安慰对北原江美子来说也不是安慰,而是插在心口上的刀!她没有恨他恨到准备一波带走,真的是很善良了。

这种时候,比起他这种相关者的劝慰,“陌生人”的善意或许才更深入心扉。

北原江美子哭了很久,直到几名仆人被惊醒,跑过来扶起她。众人看到被撬开的地板,不敢问也不敢说,默默地把一切都复原,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仿佛带着几分怯意、几分忐忑和几分跳脱。

黑暗中,被绑在床上的人霍然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惊怒看了过去。

已经改名叫古屋安奈的女子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提着灯,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他以后,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安奈!你想做什么?!快把我放开!”

北原雅树立刻挣扎着低吼道,再也没有曾经温柔绅士的模样。

古屋安奈皱了皱眉,随后又展开笑颜。

“雅树,你要认清一个现实。”女子坐在他旁边,提灯放在一侧的桌子上,侧头微笑说:“现在,你是我的。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坐起来,不能走路,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所以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北原雅树看着外表柔弱的女人,心中顿生一股寒意。过了许久,他用竭力温柔的语调说:“安奈……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是爱你的,我没有骗你啊!”

“嗯,我知道,我也一样爱你。”古屋安奈含情脉脉地说:“我,你,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能在这里幸福快乐地生活的。”

“安奈,你别犯傻!这样做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如果被他找到,你和卓也就……”

北原雅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没关系的,雅树。”安奈笑着说:“因为老爷子已经死了,明天就要举行告别仪式。对了,东和会最近损失惨重,好多干部都被逮捕了呢!出卖他们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北原雅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锵锵~你看!”

古屋安奈拿出了一张报纸。

北原雅树目光定定地看着,报纸上面有着许多他很熟悉的人的照片,有着父亲的死讯和最近东和会的变故,以及最重要的——“警方表示,要特别感谢北原雅树先生在调查过程中所做出的卓越贡献,为此,警视厅将给予北原雅树先生以下表彰……”

他眼前顿时一黑。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栽赃,他相信很多人其实都明白。但即便如此,只要他一露面,可能就会被人砍死,这也是事实。

他还没有死,却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明白了吗?以后你就只有我们母子了。”

古屋安奈趴在他的胸口,身体柔软,头发还散发着清香,但北原雅树心中却冷的要发抖。

他一直在女人之间游刃有余地游走,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而落到如此生不如死的境地。

………………………………

第二天,告别仪式正常进行,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又过了几天,东和会的组长之争愈演愈烈,也有人来找北原苍介或者北原江美子,试图得到某种“正统”的支持。但两人都是一样的闭门谢客,半点也没有参与的意思。

枪击、暗杀、车辆追逐撞击、大规模械斗群殴……每一天,东和会成员都在创造全新的头版头条,也有人被警方送进监狱。

几番争斗后,东和会正规产业的运转都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一部分团体甚至整体脱离东和会成立了新组织,外部又有香砂会和泥参会虎视眈眈,吞掉了一部分东和会的地盘,同时还有警方严密监控准备随时逮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样下去毫无益处,只能让别人捡了便宜。于是众多干部们在葬礼之后又一次坐在一起,经过漫长的争执和讨论之后,最终决定用选举的方式选出下一任组长。

而这一切,北原家剩下的两个人都完全不再关心了。

…………………………

东京羽田机场。

北原苍介第一次见到北原江美子如此打扮——她的长发直接剪掉了一多半,简单地扎起来,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宽松版的米色长裤以及一件黑色风衣,加上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咖色墨镜,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

自从嫁到北原家以后,为了迎合北原茂的审美,北原江美子一直是长发垂地、妆容素雅的造型,日常穿着不是和服就是浴衣,宛如生活在平安京时代的贵族仕女。此刻换了这身打扮,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甚至没有带太多的东西,一个还不到十公斤的箱子,一个小手提包,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家里的仆人已经发了遣散费,让他们都离开了,只留下几个老人照看房子。你要是愿意的话,偶尔就回去住几天,照看一下。要不愿意就算了,卖掉也行,反正那现在是你的东西了。”

“那就保持原样吧。将来如果秋叶或者卓也想要回来,也有个地方住。”北原苍介随意地说。

“卓也的事……你知道吗?”北原江美子问道。

北原苍介说:“知道。”

北原江美子闻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大概两年前就发现了。”

北原苍介回忆着说,这也确实是原主的发现——

“很多人都知道单眼皮是隐性遗传,但其实,人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能包含着遗传基因的信息——头发、眉毛、鼻子、耳朵、下巴、手指……我在中学的时候学到遗传,很感兴趣,专门去了解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

北原卓也并不是北原茂的亲生孩子。至于他的生父是谁,北原苍介也没有探究的兴趣。但在和父亲争吵前,原主曾偶然看到安奈夫人靠在自己大哥的怀里低声啜泣。随后他也被北原智辉看见,这也是之后那位大哥对他动了杀心的原因。

“智辉执意要赶你出门,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嗯。”北原苍介应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北原江美子问道。

“她跟三哥的关系也很亲近。”北原苍介说:“如果我说出卓也不是父亲的孩子,大哥和三哥不一定会有事,但她们母子两个却一定会死。尤其是卓也,他才三岁,没必要为了成年人的不负责任而付出代价。”

北原江美子轻声叹息:“苍介,你总是太过善良,这样到最后……受伤不就只有你自己吗?”

“……也没到那种程度。”北原苍介辩解道:“我对付敌人也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

北原江美子轻笑了一声,眼看到了安检口,她停下脚步,转身说:“苍介,我要走了……要保护好自己呀!”

“我会的。”北原苍介说:“你们也是……在英国如果遇到麻烦,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我会的。”

北原江美子戴上墨镜,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洒脱,把北原家的大部分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土地、房屋、古董珠宝、公司股份等等,都留给了北原苍介。所以算算个人资产,他现在已经可以算是东京最富裕的人之一了。

当然,铃木家那种动辄十亿百亿挥霍的属于另一个次元,不在比较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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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任务:拯救工藤有希子。时限:两天。地点:札幌车站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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