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从不正面反抗陆子珩。
往年陆子珩的面前, 殷长夏总是装乖卖巧,想要换来短暂的和睦。
知道陆子珩差一点当凶棺的镇棺人后,愧疚感更是让殷长夏收敛自己的锋芒。
但现, 殷长夏不再隐藏。
如此尖锐的对立,怕是从未有过,殷长夏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是长久以来憋的一口气,终能够舒缓开来一样。
白昼欲颓, 昭昭光华撞上泼墨般的乌云, 脚边再度凝出一层薄薄霜雪,让四周气温变得更冷。
寒风砭骨,呼吸间已满是白气。
陆子珩站石门之上,通过苏摩脖颈处的双鱼玉佩, 听清殷长夏的话。
陆子珩没有回答殷长夏,脸『色』却阴沉许多。
殷长夏:“你的底牌不止这些吧?不如都拿出来。”
人谈话之时,宗昙等得不耐烦,此刻却还监控着红鱼和青鱼的动向。之前吃过双鱼玉佩的亏, 不可能再犯一次。
五区的石门一旦开,宗昙便会强行开它!
陆子珩目光幽深:“底牌这种东西,当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
他看向苏摩:“还愣那里做什么?”
苏摩:“……”
青鱼已经裴铮给‘吃’下去, 少青鱼,他的行动也变得极度僵硬。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具身体也会越发不灵活。
苏摩面无表情的动手, 枪/尖刺过去。红鱼他四周游动, 尾巴扫去的同时,更有冰冷的水飞溅到殷长夏的身上。
灵魂因感知到恐惧而兴奋,身体却无做出反应。
厚的石板长/枪用力挑起,激『荡』爆裂, 碎成好几块。白『色』齑粉『乱』飞,模糊殷长夏的视线。这之中苏摩突从中窜出,一把将武器朝着殷长夏刺去。
殷长夏侧身躲闪:“你现无伤到我,再多次也是无用功。”
殷长夏尝试着想要抓住红鱼,毁掉双鱼玉佩。
但每每伸出手,都只能抓到它的鱼尾,红鱼又凭空消失。
殷长夏手心是冰冷的丝绸触感,滑腻得根本没有抓住的感觉,只能任由红鱼肆意游动,摆动着红金『色』的渐变鱼尾。
苏摩:“主人,命令,我得执行。”
他将长/枪收回,再度用力朝底部挑去。
石块『乱』飞,砸殷长夏的身上,令他不自觉用双手挡住自己。
此刻连宗昙也看出来:“该死,红鱼的作用之一是移情。”
众人不禁暗惊。
郑玄海瞪直:“……移情?”
这么说来,苏摩绝对的听从命令的举动,原本该是对殷长夏的?
毕竟苏摩是口凶棺结合的产物,陆子珩可没有同他们相处过,他们该认定的主人是殷长夏。
“卑鄙!”郑玄海喉间腥甜,忍不住骂一句。但他脑子十分清醒,慌张的提醒道,“快让宗昙躲起来。”
要是作用宗昙身上,后不堪设想。
殷长夏:“……”
分明他的手里还有樊野,徐默,只是暂时没有现身而已。
但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让宗昙躲起来。
真不知是因为宗昙的力量强,还是因为和他的羁绊深,移情也会变得异常离谱。
殷长夏有些耳热:“宗昙,别离苏摩近。”
宗昙:“……”
他的目光晦暗难测,蕴含着狂烈风暴,像是要摧枯拉朽般的毁尽一切。
宗昙伸回手,悄隐匿身后,本算帮一帮殷长夏,只得按捺下来。
碍的红鱼。
他可不想如同苏摩一样『操』控。
光想一想,让他想要疯狂的撕碎那人,好尽早除掉这个威胁。
陆子珩笑笑:“也不用那么紧张,我还没厉害到能『操』控鬼王。”
殷长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陆子珩表情一点点消失,仿佛他身边所有斑斓的『色』彩,都能他扭曲成淡漠的黑白二『色』一样。
阿祈真的不一样。
明明前段时间还阴霾笼罩,现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a级玩。
正因为他所不知道的殷长夏,迅速成长着,陆子珩才会出那么激烈的反应。
更像是雏鸟要往更广阔的天地飞行时,出不知所措的人反倒是一直护着他的人。
这一点,连下方的黎靖也看出来。
大约是害怕吧。
可笑的是害怕的并不是独自面临广阔天地的殷长夏,反倒是这个一直留原地的陆子珩。
黎靖嘴唇溢满鲜血,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没有众人面前将口腔里的血『液』吐出,维系着最后一丝优势。
早之前便查清陆子珩的底细。
或许陆子珩自己看不清,但作为旁观者却再清晰不过。
枯叶人踩得脏『乱』,印满脚印,延长至前方的区域。
守五区石门内的玩们,已经开始慌张。
他们是五区的最后一堵墙,石门敞开之后,便要换他们上。
“石门不会撑不住吧?”
“胡说!这可是区域大门啊!”
“但外面的人是殷长夏,那个可以驾驭鬼王的殷长夏啊!”
那场声势浩大的直播,谁没有看过?
众人:“……”
园玩的想早已改变。
他们对直播的影响心知肚明,恐怕现大部分人想的不是怎么和殷长夏为敌,而是怎么加入殷长夏的队伍。
那支队伍,令人艳羡。
但陆子珩的强压之下,他们也没胆子出背叛的心。
如真有局势流动这种东西,他们算是切实的感受到,那股从五区刮向外界的风,推动着洪流朝着殷长夏的方向奔涌而去。
如风有形状,想必是这样。
想要靠近,想要加入。
“先别急,陆队会想办解决的。”
“再说,我们现的感知,一定是s级道具带来的影响,那都是假的!”
男人:“……假的?”
他的脸上出现『迷』惘之『色』,一时半会也弄不懂。
不是说支配范围有限,离得这么远都还受到影响吗?
冉雪故意压粗声线说道:“要不,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想抵抗?竟没有一个人出其他的想?”
自从租客那个游戏后,冉雪便加入寒鸦。
她拉拉自己的兜帽,隐匿更深的人群当中,想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没能找到她想找到的人,冉雪出万般失望。
园快要覆灭之际,她哪怕是想继续找下去,也没有这个时间。
哪怕是她游戏里找到一些园的异样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情报,恐怕不光是殷长夏想知道,薄临锋同样也想知道。
她消极的想着,干脆把这些东西带进坟墓,大都一起死好。
冉雪的目光暗淡,失去往日神采。
倘若殷长夏这里,一定认得出冉雪是‘租客’那个游戏时的参与玩。
那个游戏死多人,冉雪却活下来。
听到冉雪的话,他们这才强行镇定下来:“是啊……陆队会有办的。”
是真是假,他们也不想再去分辨。
也许里面掺杂自己的愿望,可一切都藏匿这一片血腥之中。
大脑是麻痹的,身体是紧绷的。
他们低着头,身后是积尸成山的景象,玩们互相残杀,光柱都还没来得及收割五区死亡之人,可想而知五区的玩有多疯狂。
鼻尖透满恶心的臭味,尸体腐化速度快得惊人,蛆虫也里面钻来钻去。
而他们强压恐惧,不过是饮鸩止渴。
短暂的枯木逢春,到最后仍旧会萧条。
“外面怎么没响动声?”
“难道是战斗停下来?”
“谁占据上风!?”
一连串的疑『惑』,宛如一只大手,将他们的脖子箍紧。
“……不、我不想待这里!”
随着最前方一声尖叫响起,石门竟真的推开一道缝隙,幽蓝的火苗从外面泄进来,触及到其中一位玩的身躯。
那位玩阴狠的想要发动攻击,却不像这火这么厉害,反而烧到他自己。
“啊啊啊——!”
众人瞧见他的惨状,脑子嗡一声。
“快分开!别聚集一起!”
“他们那边拥有鬼王,迟早会破开大门的。”
里面彻底『乱』,仅仅因为一个极的『插』曲。
那位玩当场烧成焦黑,头上隐匿道具也损坏。众人这才发现,他是五区□□当天的刽子手之一,手里起码杀七八个无辜的人。
虽该死,但死得惨。
这样的画面让众人屏住呼吸,僵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滚啊,谁愿意这个地方阻拦殷长夏,那可是鬼王,说多少次,那可是鬼王啊!”
“我要活下去,别拦我的路!”
随着一个人的嘶吼和求救,无数人开始暴动。
正当他们准备往回跑的时候,寒鸦的袁阔,早后方准备好。
“想去哪?”
袁阔冷冷的看着他们,手里已经解决好几个人。
他拽着方才那人额前的头发,犹如提鸡那样,不费吹灰之力。
而那人只得满脸痛苦,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割断脖颈,正放血的鸡。
死亡如此清晰。
他想说话,可气管割断,完发不出声。
这样血腥的场面,震慑所有人,令他们僵住身体,不敢再继续向前。
袁阔:“再不回去,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
袁阔:“再说,情不像你们想得那么悲观,那只是惊扰之策,殷长夏身边那只鬼王能进来早进来。”
骗人!
众人咬咬牙,只得再度返回。
借由那个缝隙,他们能将外面的场面看得更加清晰。
分明已经很害怕,可看上殷长夏一,那种恐惧变得更深。他们这才知道,方才感知到得一切憧憬的情绪,并不是殷长夏的恐惧支配,而是他们自己的想。
当无数双睛,堆满石门缝隙的时候,让这扇石门赋予命的克系怪物。
殷长夏:“里面『乱』套。”
陆子珩:“不是解决好吗?不碍。”
殷长夏:“……”
这种时候,陆子珩还能睛都不眨一下,神贯注的放自己的身上。
陆子珩:“刚才宗昙也尝试着开,能成功吗?”
殷长夏:“呵,你这是明知故问。”
陆子珩:“我只是告诉你,石门是区域大门,得从内部的机关开,再由十几二十几的玩一同推门,才有可能成功。”
殷长夏神微闪,他当知道这件。
不过石门阻隔支配,范围根本无扩展到这么远。他们五区也没什么人,到底怎么样才能从里面开?
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如一分钟对应一百人的话,看样子周围多出四五百人。
殷长夏大口喘气,s级道具的使用,比他想象得耗费体力的多。
身上的黑雾散开又聚拢,维持不多的时间。
陆子珩:“啊……有时间限制。”
殷长夏浑身发冷,有种破碎的玻璃渣,扎到浑身出血的感受。
殷长夏喘息只有几秒,便再度稳住气息。
不能再跟苏摩耗费下去。
心头纵知道这些,可要想完摆脱,却并非一件容易的。
当苏摩再一次挑动长/枪之际,殷长夏侧身闪躲,迅速弯下腰后靠近苏摩,拳头他的下颚上。
苏摩不禁吃疼,回枪扫来,却殷长夏用右手鬼骨拽住枪/头。
苏摩一惊,将武器抽离,殷长夏的手中旋转起来。
殷长夏冷笑道:“脸上终有其他的表情?”
苏摩:“……”
等收回武器,苏摩才发现长/枪已经损坏一部分,连红鱼也痛苦仰天,发出一阵细微的颤声后,便消匿空气当中。
苏摩脖间的双鱼玉佩发出光亮,看来是红鱼进入到双鱼玉佩当中。
破他的武器,苏摩便好对付多。
谁知道殷长夏的s级道具却到时间。
恐惧支配结束,蔺明繁身体恢复灵敏,上前走几步,再度朝着苏摩开枪。
橙暖高温的『色』调自无数枪体发出,扫『射』得苏摩闪躲起来。
乘着这段时间,蔺明繁对石门里的人喊道:“齐枫、李玖,你们掌控着照夜和烈雨,现还想等多久?”
石门里观望的玩们变得慌张。
“别、别想挑拨,你身为照夜队长,还离弃裴铮,成为殷长夏的狗……”
他们无力的反驳起来,“照夜体恐怕已经对你嗤之以鼻,还怎么命令他们?”
照夜玩,皆是因为厌恶掌控者铁则,才聚集到一起。
这一点,裴铮同他们不谋而合。
而照夜的队长蔺明繁,却亲手舍弃自己的掌控权。
对照夜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之前照夜玩那样义愤填膺,也情理之中。
他们不认可殷长夏,
更加不认可蔺明繁。
陆子珩对此心知肚明,但他的确没找到这人。
李玖、齐枫。
到底是个隐患。
而蔺明繁的话音刚落,石门下方却传出惊恐的呼喊声——
“为什么烈雨的人会混这里?他们不是跟随着符万清,朝着一区去吗?”
“不不不……不光是烈雨,还有照夜的人!”
混『乱』代替一切。
里面反倒自相残杀。
原本想拿他们当成是人墙的陆子珩,反倒没料想到这一切,猛地回过头,将目光对准石门下方。
连一些照夜玩,看到拼命想要救回裴铮的殷长夏,也没有之前的芥蒂。
他们的确不喜欢夺走蔺明繁掌控权的殷长夏,但某一方面而言,殷长夏是迁怒。
毕竟不是殷长夏去夺走,而是蔺明繁主动献出。
这一点,便天差地别。
“……石门的缝隙。”
陆子珩脸『色』阴暗,想起之前宗昙用力量强行挤开的一道缝隙。
是这个缝隙,让里面的人能够窥看到外面。
至此,他们才改变立场。
蔺明繁将通讯道具缓缓举高:“陆子珩,这是唐书桐离开五区的时候,提前布下的局。除殷长夏,你是不是瞧我们?”
正因为陆子珩神贯注的将注意力放殷长夏的身上,他们才能钻到空子。
战局发转变。
与此同时,宗昙已经抢回裴铮。
宗昙看准那个时机,身影敏捷如鬼魅靠近黎靖。
黎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用武器刺向裴铮,抢不到也不能留给他们。而是这样的想,令他错过最后的反击机会。
宗昙将裴铮狠狠一推,他知道前方会有殷长夏,会接住裴铮的身体。
宗昙主动挡住黎靖的刺击。
他的手臂上渗出血,同黎靖对视时,还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黎靖:“……”
他的瞳紧缩,分明恐惧支配已经消失,此刻却像是还残留黎靖的内心一样,恶寒也随之而来。
宗昙:“你输。”
话音刚落,黎靖的身体便震开老远。
他跌一堵破烂的墙上,呕出几口鲜血,身体疼痛难忍:“……临锋的做是对的。我能为他争取到时间,也不算我输。”
鬼王会诞,不光是狠狠陆子珩的脸,也是薄临锋的脸。
如若不,殷长夏会成为他们博弈时,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有鬼王,如此强大的实力之下,反倒让殷长夏掌控大局。
宗昙:“凭他也想培育出鬼王?”
黎靖惨笑:“不是鬼王,而是载物融合。一旦成功,他的载物便能……”
载物融合是殷长夏之前便推测出的。
而如今,只不过借着黎靖的嘴坐实罢。
宗昙挑眉:“看来你知道一些要的?”
黎靖闭口不谈,他是不会背叛薄临锋的,只是吐『露』一点点,勾起对方的兴趣,好保住自己的命罢。
他还不能死。
宗昙:“不说?正好,变成鬼王过后,我还有想尝试的东西。”
黎靖有不祥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策划一切的人分明是他们,那边却比他们更像是个反派。
欺人甚!
仿佛是印证他的想,原本应该成为玩敌人的鬼物,纷纷迫撞向石门,企图将缝隙冲开得更大一些。
他们痛苦极,嘴里还发出‘嗷呜呀呜’的喊声。
而身后……则站着殷长夏。
像是拿着皮鞭的监工。
可怕。
黎靖表情微变,奉劝自己别再脑补下去。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裴铮身上,发现现由郑玄海照看着他。
双方以石门互相抗争着,不愿有任何的让步。
陆子珩:“黎靖,你可真没用,有你这么没用的同伴,难怪薄临锋目前会落下风,你们真的以为,以他载物的特殊『性』,真的这么容易融合吗?”
黎靖:“……”
他本饱受恐惧和痛苦煎熬,再度转过头的时候,发现石门竟开。
陆子珩本尊出现他们的面前。
天『色』是昏暗的,哪怕已经天亮。
枯树上凝出的霜雪,宛若绽放的银菊。原本枯萎的花骨朵,也霜雪给包裹起来,远远望去便像是雪裹琼苞。
之前都是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们看陆子珩像是雾里观花那样看得不真切。
而如今陆子珩出现他的前,消瘦的身体毫无防备。他周围是这样下垂的枯萎柳树枝,仿佛要和那不合时节的冰晶融合一起。
“阿祈,你不是想让我下来吗?”
“我来。”
陆子珩的手朝上抬起,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
众人戒备起来,纷纷微弯着身体,拿出武器对准他。
陆子珩的手腕上还缠着血红的黑线,吸饱他身上的鲜血。
而陆子珩只是简单的做出隔空『揉』头的动作,中带上几分笑意:“这么害怕我吗?”
众人:“……”
有病!
宗昙便要对他出手,谁知苏摩竟再度赶到这边,站陆子珩面前。
双方再度对战,这一击却是苏摩用身体强行接下。
苏摩再度吐出几口血,神却是空洞而无意识的:“主人,你没吧?”
又是红鱼?
他们瞧见那条红鱼再度出现,苏摩的附近游来游去。
换言之,苏摩会这样对待的人,该是殷长夏。
红绸风吹得飘动,艳得如淬血,与周围凝结的积雪交相辉映。
红的极红,白的极白。
而陆子珩站下方,纵使总带着那种易碎感,却强烈的侵占着所有人的视野。
殷长夏:“宗昙,别过去。”
宗昙不耐烦的啧一声,飞快站回至殷长夏的身边。
陆子珩走到黎靖的身边,弯下腰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黎靖,我想租赁你的载物。”
黎靖:“如我把载物给你,我会……”
陆子珩:“你想让薄临锋取胜,还是想让你自己取胜?”
这话问得很明白。
不得不说,陆子珩会抓住人心,只是单纯的一个问题,便将黎靖推入悬崖边上。
黎靖呼吸急促,表情开始变得难看。
若没有载物,他该如何抵抗宗昙的碾压?
但陆子珩的话,每一个字都戳他的心上。
这一次的行动,薄临锋并不知情。
他想要用这双睛亲去见证,见证薄临锋完成那件。
黎靖:“……你别骗我,你会保护殷长夏,又怎么可能让临锋取得胜利。”
陆子珩:“但现阿祈要突破五区,直奔一区而去。你体会过新鬼王的力量,觉得阿祈和薄临锋,谁会取胜?”
“你一直站上面观战,迟迟不肯加入战斗,这是你让我和殷长夏对战的理由?”
黎靖心里压抑到极点,刀子已经悬他的头顶上方,“为让我意识到这一点,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陆子珩:“唔,但我把选择权我交给你。”
黎靖:“……”
妈的。
他这个时候,竟和殷长夏感同身受。
看似有选择权,实质上根本没有。
不过……
陆子珩说得没有错。
时机稍纵即逝,若是挣扎一番,还有转圜的可能。但现放任殷长夏,相当把胜利拱手相让。
倒不如让他们兄弟内斗。
黎靖咬牙:“……好。”
话音落下,苏摩便走过来,朝着黎靖伸出手。
黎靖神闪烁:“你是半鬼王,熊天意的身体和你不契合,他根本撑不多久。”
苏摩毫无所动,将手伸得更近一些。
黎靖无力的低下头,冷笑声,这是向他索取吗?
“我同意将载物租赁给陆子珩。”
苏摩的手中出现染血的青铜盔甲,原来脱下来之后,它便恢复原来的『色』彩,不像之前那样青中泛着血红。
苏摩单膝跪地上,将载物拱手递交给陆子珩。
上面染着血。
但这一切,已经不要。
苏摩脖间的双鱼玉佩,越缩越紧,仿佛一根无形的锁链,限制着他的自由。
陆子珩:“还真脏,受多少伤?”
黎靖吐出一口血,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一旁虚弱的喘息着:“陆子珩……你如敢出尔反尔,我立即把载物收回来!”
陆子珩满是散漫,接过苏摩手中的载物,穿自己的身上,算和宗昙来一场正面对战。
陆子珩:“唔……新鬼王,很厉害。”
宗昙:“……”
这伙!
宗昙他的态度所激怒,脸上的表情反倒沉下来。
他没有愤怒冲昏头脑,反倒离开陆子珩数米,命令着周围的那些鬼物,先行向陆子珩发动攻击。
他可不想红鱼影响。
陆子珩眯弯:“放心,我没算『操』控你。”
宗昙对此嗤之以鼻:“嗤,你配吗?”
陆子珩:“……脾气真不好。”
他看向殷长夏,仿佛告状似的:“阿祈,他闹脾气,你管管?”
这口吻仍旧亲昵,却是这种场合之下。
殷长夏拧紧眉头,不理会他,反倒轻声对宗昙说:“宗昙,一定要心。”
这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陆子珩心里微微感到不适,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他像是一座空灵的山谷,里面漂浮着雾气,却不见任何的植物。
随着鬼物们的冲撞,石门的缝隙变得更大。
陆子珩分明可以控制鬼物们,此刻却放任。
陆子珩:“凶棺厉鬼是凶棺厉鬼,阿祈,你看到吗?他,他们,是这样危险,时时刻刻觊觎着你的阳寿和『性』命。你如不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的强大,要这些豺狼分食。”
殷长夏:“豺狼?你说你自己吗!?”
陆子珩脸上的笑容凝滞,渐渐冷却下来:“阿祈,只要你乖乖的,让我保护着,又什么不好?”
他的表现,让陆子珩明白。
殷长夏抗拒。
陆子珩的慌『乱』一览无遗,仿佛除这件情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让他活下去的执念。
幼年时期,陆子珩过得凄苦。
好不容易夏父母收养,他还以为自己终得到人,却不想人竟觊觎他的命。
自那天开始,陆子珩便如一只破碎的玻璃瓶,不管里面装入任何东西,都会轻易流干净。
可他仍渴望,渴望着内心装满各种情感的自己。
是否因为残缺,才会强烈的想要正常?
这一点,陆子珩也说不清楚。
但那个暴雨的夜晚之后,他跌跌撞撞的离。原本感情少得可怜的自己,变得更加空无一物。像是拥有人形的怪物,蜕皮,才能知道里面的丑陋所。
知晓父母的死讯,又得知殷长夏得绝症后,原本如空壳一般的自己,才渐渐出一点情绪。
抓住救命稻草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陆子珩:“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手里已经握着三个a级玩的载物……又『操』控着半鬼王,可以薄临锋的手里护下你。”
黎靖死死的锤击一下墙面,原来这是陆子珩『逼』迫他租赁的理由。
双鱼玉佩……
他想要陆子珩的载物,去帮助薄临锋渡过融合,反倒陆子珩将一手。
他输得惨。
也难怪现园变成这样,薄临锋、陆子珩……乃至殷长夏,都不是什么常人!
“关这个问题,我已经给出回答——”
殷长夏厉声道,“不!”
陆子珩:“……”
他脸上的笑容尽失,那点渴望活的憋回去。
这些话,像是一条无越过的鸿沟,彻底将他们的距离给拉远。
是陆子珩唯一的心理支撑,仿佛因此而轰塌,令他整个人碎裂得越发厉害。
咔嚓——
陆子珩似乎还能听到碎裂的幻音。
那是他自己。
再度抬眸时,陆子珩的神『色』都产新的变化:“阿祈,既是这样,你别怪我用过强硬的手段。”
石门开的范围更广更大,是里面的齐枫和李玖动机关。
他们倒是会直击痛点,明明有袁阔守着,还是让他们成功。
陆子珩表情冷凝,
发现鬼物们一时受熊天意载物的影响,一时又受宗昙鬼王的威压,行动变得尤为混『乱』。他不顾手腕的割伤,强行拽开那些正要开石门的鬼物。
而这是宗昙想要的。
“腐烂都是从里面出的。”
宗昙的声线放缓,表情显得晦默难测,唇角的笑容缓缓咧开,“我等这一刻真是久。”
他的身影迅捷如闪电,窜到石门那边,双手放巨大的石门上,手臂上青筋凸起,手掌间的幽蓝鬼火朝外泄出。
缝隙变得更大。
陆子珩:“苏摩!”
苏摩想要靠近那边,这样红鱼能接近宗昙。他的动作很快封住,殷长夏拽住他的武器,正要朝着他胸前的双鱼玉佩而去。
毁它!
推开它!
殷长夏和宗昙的想高度契合,宗昙咬紧牙关,双一片血红:“唔!!”
石门彻底开。
宗昙已经以一己之力将其完撑开,那原本应该由二十几个玩共同完成的。
这是鬼王?
殷长夏原本也要拽住双鱼玉佩,但他突想起之前陆子珩所说的‘你大可以试试’的话,他的手突拐个弯,反倒留个心。
陆子珩表情微僵,一换一都没让殷长夏上当。
很好。
的确有进步。
蔺明繁目『露』惊疑:“为什么……?”
殷长夏没有解释:“快进去——!”
他内心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总提醒着他不能轻易毁掉双鱼玉佩。
不过他还没有完整的证据,去支撑这一行动。
随着殷长夏的话落下,郑玄海和蔺明繁赶忙向着里面奔去,和李玖、齐枫汇合。
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殷长夏和宗昙根本没有动弹。连陆子珩他们进来的时候,也依旧没有阻拦。
“你们也……”
说到一半,郑玄海卡住。
陆子珩之所以没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殷长夏外面。
陆子珩其实根本不乎五区守不守得住,只乎殷长夏会不会留五区,留他的身边。
这样强烈的乎和偏执,让郑玄海脸『色』苍白:“……真是疯。”
周围起雾。
阴气聚集多,那些鬼物完成推开石门的使命后,便隐匿雾层之中,如海浪一般朝着他们几人『逼』来。
一直没有动静的陆子珩,终开始出招。
与此同时,宗昙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蜘蛛纹。
他曾经往游戏里,江听云暗算,但直到最后江听云都没有使用这一招。
宗昙变成鬼王后,曾经想过要驱除这东西。
尝试许久无,又遇到黎靖夜袭,宗昙更没有这个时间。
没想到……
这东西,竟还是敌人所利用。
想来陆子珩一开始便瞄准这一点,让手臂的蜘蛛纹爬得更快更多。
宗昙原本想要放手,却里面的李玖传来一个信息给阻拦:“别放!!”
郑玄海:“出什么?”
李玖脸『色』泛白的说:“陆子珩把河道的水引到原来游戏大厅到各区的通道当中,现唯一能够去一区的路,只剩下区域大门。而这个区域大门,如是外力强行开启,会有一段时间紧闭无开,期限是三天!”
三天?
黎靖说园撑不到24时,他们根本没这个时间等三天。
看似赢,实际没赢。
陆子珩没有力阻拦,是这个原因。
他以这种方式困住宗昙。
困难、恐惧、黑暗……皆是无困住这位鬼王。
爱却可以。
饶是蔺明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常人能比得过的心计吗?
陆子珩朝着殷长夏伸开手,一只蜘蛛摊他的掌心:“阿祈,这是江听云去往游戏之前,亲自留给我的东西。”
殷长夏瞳缩紧:“这些蜘蛛吃下江听云的感情和记忆……”
陆子珩:“是啊,这是他最要的那部分感情。”
殷长夏艰难的回过头,陆子珩故意放水,让郑玄海和蔺明繁进入到五区,宗昙也石门牵制,双手都撑石门上没有松开。
苏摩开始出招,他抛却那具肉身,化作一团庞大物,直奔向石门内郑玄海扶着的裴铮。
这一变故发快,根本没来得及反击。
苏摩站到陆子珩的身后,手上掐着裴铮的喉部。
他的真容终『露』出来,并不像是熊天意那样五大三粗,根本不像是厉鬼,反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双眸清澈明净,像是一汪碧泉。
若要比喻,便若千树万树绽放的梨花,毫无攻击『性』的长相。
肉身变为灵体。
而陆子珩也分出手腕上得一根黑线,绑裴铮的身体上。
殷长夏心头发紧,语气发沉的说:“你要『操』控裴铮?”
陆子珩:“可以这么说。”
殷长夏便像是溺水般,不停的往下沉:“……裴铮和江听云是共存的,要想『逼』出裴铮身体里的诅咒之物,唤醒裴铮,便要把江听云的鬼核放到他的身体当中,还要夺回那一部分蜘蛛吧。”
陆子珩笑笑:“真聪明。”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像是真的哥哥的口吻。
殷长夏:“你要裴铮的身体,是为能发动……江听云拼死往游戏里设下的蜘蛛纹?”
因为裴铮和江听云相通,他发动江听云留下的蜘蛛纹,才得借助裴铮的身体。
这是陆子珩争抢裴铮的理由。
陆子珩理所应当的说:“毕竟鬼王可不好对付,我当得做准备。”
殷长夏铁青脸。
为这个目的,竟从那么久之前,开始布局。
殷长夏不再多问,对陆子珩这一做抱有强烈的反感。
“宗昙,放手,我不进去!我不去一区!”
宗昙脸『色』微沉,身上出现强烈的剧痛,蜘蛛纹开始向他的面颊爬去。
那些狰狞的纹路,让宗昙看着魄力十足。
再隔不久,要完占领这具身体。
“……不行。”
他知道这件对殷长夏的意义,更不想殷长夏这么轻易的认输。
那些禁锢他身上的囚笼,是殷长夏帮他破的。而如今,他也想这么做,拽住快要溺水的他。
殷长夏想要不顾一切的闯过去,瞳里已经出血丝:“宗昙,我只要你我身边,不要做傻。”
陆子珩:“……”
废这么多功夫,他都不曾说出放弃的话,瞧见这一幕,却轻易做出选择。
看来那种情况,也同样适用殷长夏。
一切负面,皆无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但爱可以。
一时间陆子珩五味杂陈,阻拦着殷长夏,让他寸步难行。
白丝开始出现。
宗昙的身体很快便覆上一层薄薄的蜘蛛丝,以极快的速度编织成网,像是一颗密实的茧,快要将他包裹内。
陆子珩:“这是鬼王目前的唯一弱点。”
殷长夏心急如焚:“宗昙!”
陆子珩挡住他:“不行,阿祈,你现不可以过去。”
殷长夏:“滚开!”
他的语气变得着急,瞧着宗昙遇到危险,却无赶过去。
心里的慌『乱』渐渐升起,总是危险的战斗之中,他才清晰的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宗昙。
殷长夏躲开陆子珩,苏摩又挡他的面前。
殷长夏:“别怪我对你动手!”
宗昙已经近前,他好不容易把宗昙从暗无天日的地方带出来,又要那即将形成白茧的蜘蛛丝所包裹。
蜘蛛丝已经快要盖住他的面颊,宗昙双手撑着石门,本想靠那些鬼物弄开身上的白丝。但它们接近之后,竟都黏里面。
最后一丝缝隙中,宗昙深深的看着他:“别过来。”
殷长夏完镇住,脚步如同根那般,停原地。
宗昙:“你过来也会跟这些鬼物一样。”
殷长夏哑:“那离开那具身体!”
“舍弃身体很容易,留下身体却很难。”
此刻的宗昙却显得很平静,“我要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一件啊。不过……我想为你试一试。”
随后,白茧缝隙完封死。
而所有靠近他的东西,都成为一个的白茧,困住宗昙的那一个最大。
殷长夏浑身僵硬,气息忽而有些紊『乱』。
沉默数秒之久,身上的黑雾顿时变得更加浓郁。
没石门的遮挡,里面的玩也算增加的时长以内。陆子珩不知道s级道具的条件,反倒为他创造时机。
殷长夏低着头,新动用s级道具。
若说方才只是尝试动用s级道具,现却是满含怒意的使用。
这种支配影响到许多人。
原本受到陆子珩命令的玩,脸上纷纷出现惊慌之『色』。
陆子珩仍站原地,他感知偏差,患有情感障碍,根本无切实感知。但殷长夏此时的表情,他却看得真实。
陆子珩:“你不是想救那些人吗?”
殷长夏:“我要救裴铮和江听云,也要救夏予澜和洛璃,绝不是建立牺牲宗昙的基础上。”
这一幕看郑玄海和蔺明繁的中,内心的触动极大。
纵他们是旁观者。
宗昙他是真的变,曾经那么疯批的一个人,连死也不怕,如今竟为殷长夏学习怎么活?
他分明可以舍弃那具身体。
但他不想舍弃能够拥抱殷长夏的感觉。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方才的情,才会让殷长夏这样失态。
像是窒息一样。
这囚笼,无边无形,走一步跟一步。
宗昙身上有囚笼,他又何尝不是?
殷长夏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感情:“陆子珩,你不再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