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白脸为什么没有被烫花 2

第十二章小白脸为什么没有被烫花(2)

不过,不管他的脸有没有被烫花,这颗灵珠必定是费了许多力气才得到的,就为了快点治好我的伤,领着他去找到师父吗?

这个代价,是不是付出得有些昂贵?

我握住那颗滚烫的珠子,渐渐心乱如麻,这时清弘拿出从长安城带出来的烤鸭和芝麻酱,流着口水招呼我:“小菲,你也饿了吧?快来吃东西吧,吃完了我们去找梅花!”

还是不要想了,想得越多,只会越难过。

我将那颗珠子收进腰间的锦囊中,顺手夺过了清弘正往嘴里送的鸭腿,蘸了厚厚一层芝麻酱,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公正无私的司命星君,求求您,就让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快乐下去吧。

窗外大雪纷飞,马车轮子碾得积雪吱嘎吱嘎响,此处离芒州不过数十里,以杂毛马日行千里的速度,半日路程便到了。

芒州是北方一个边陲小城,再过去便是沧遥国的国界了,这里四季酷寒,土地贫瘠,什么庄稼蔬果也长不成,幸好城外那条大河里的鱼虾极为丰富,或许是寒水生出的缘故,这里的鱼虾要比别处鲜美数倍,城中有许多户人家世代以开鱼虾馆为营生,并且各自手艺独特,名满天下,中土和沧遥许多富人们都慕名前来品尝,因此芒州可算方圆数百里内比较繁华的小镇了。

本女侠就生在这不长庄稼,只生鱼虾和富人的芒州。

自我有记忆开始,便是一个人,整天和城外的城隍老爷一起共用他那间破破烂烂的城隍庙,白天用一张捡来的网去河里捞些肥鱼上来烤着吃,晚上缩在捡来的旧衣服筑成的窝里瑟瑟发抖,闲暇时去熙熙攘攘的街上看热闹,日子倒也过得舒心惬意。

不过别以为本女侠就这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也是有追求的。

有一年冬天,我看上了一个紫铜小手炉,那手炉虽小巧玲珑,却雕满了花鸟鱼虫,十分精致。那只紫铜手炉笼在城中最大那家永安鱼庄的老板娘手中,像只紫皮小兔子一样乖,我每天吃饱了以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守在永安鱼庄门口,就为了等老板娘出门的时候看它一眼。

有一天,永安的老板娘走出门,没有上轿,而是直直走到了我身边,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小叫花子,你是不是看上了我手里这只暖炉?”

我默默看着那只紫皮小兔子,不说话。

她妩媚的咯咯笑了:“原来真是看上了暖炉。听说你捕鱼很厉害,你现在随我去河边,如果一个时辰内抓了十条鱼上来,我就把这个暖炉送给你,怎么样?”

她往轿子里钻去,我立刻紧紧跟在了后面。

河边风很大,但我一直觉得紫皮小兔子在她怀里默默抽泣,等着我去抱它,所以即便双腿都浸在结着冰碴的水中,我也没觉到冷。

那一个时辰应该是本女侠人生中第一次雄心万丈的时刻吧,虽然渔网将我原本便生着冻疮的手勒出许多血痕来,但我还是咬紧牙关,静候着鱼儿入网。网到第十条的时候,我双腿终于僵麻了,转身的时候在水里跌了一跤,把全身都浸湿了,不过为了紫皮小兔子,我还是坚持拎着十条鱼走到了永安的老板娘面前。

她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笑道:“好吧,这个给你,以后不要再到鱼庄门口来丢人现眼了。”

她把袖中的紫铜手炉递过来,我正颤抖着手去接,她却扬手往河中抛去,那一瞬间,我什么也没有想,跟着飞身往河中跃去。

冰冷的江水没过了我的头顶,更让我伤心的是,我没有抓住它,没有抓住那只紫皮小兔子,让它孤零零地沉到了满是淤泥的江底。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眼前是一张美貌绝伦的脸,我疑心自己是不是死了,所以遇到了天上的仙子。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一半,我没有死,但是确实遇到了仙子,她便是我的师父红莲。

师父带我坐上马车离开了芒州,在马车上,她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我缩在她怀中瑟瑟发抖,想也不想开口便答,我要偷尽天下富人的宝贝。

那个时候,窗外也如今日这般白雪苍茫,转眼间,十二年时间便这样消逝了,真是光阴似箭啊日月如梭。

当年本女侠裹着一身破衣衫在水里冻个半死被师父捞走,如今遍身罗绮坐拥珍珠用不完的神秘异国王子回来,是不是算得上衣锦还乡呢?

马车缓缓驶入芒州城时,本女侠一颗坚如磐石的心也不免很伤感的颤了几颤,虽说我早已洒脱到四海为家的境界,但这里终归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有那个阴险狡诈残暴无良到欺负一个可爱小女孩的永安鱼庄老板娘……

或许因为这些年走南闯北见了大世面的缘故,记忆中富丽堂皇得堪比皇宫的永安鱼庄也不过尔尔,我和清弘刚走到门口,早有店小二殷勤地将我们迎了进去。清弘又拿出他的珍珠吓人,店小二两眼放光,我们点的酒菜立马以最快的速度上齐了。

多年没有吃到芒州城的鱼,今日再吃到嘴里,浓浓的乡愁立刻涌上了心头,几杯薄酒,一碗浓汤下肚,我心中多感慨,眼中隐隐浮上了泪光,分外思念故人,于是匆忙唤过店小二道:“去把你们老板娘请来一叙,就说有故人拜会她。”

吃得满嘴油光的清弘头也没抬嘟囔着道:“小菲你有朋友在这里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是哪门子的朋友啊?”

我逐一活动了一下指骨,冷冷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老板娘穿花插柳的走到我身旁时,我和她双双愣住了……杵在面前的两颗大板牙,在本女侠不算美好的回忆中灼灼放光,她不是城隍庙旁边卖茶叶蛋的张大妈怎么嫁也嫁不出去的女儿翠花吗,什么时候荣升为永安鱼庄的老板娘了?

翠花则一眼生情,彻底被清弘迷去了心窍,用她的花手帕欲诉还休的掩住两颗大板牙,含情脉脉地坐在了埋头吃鱼的清弘身边,两只眼珠子再也挪不开了。

指望翠花是没戏了,我严厉地警告了清弘只准维持那个姿势不准动,然后抬头望着店小二,“不是这个花痴老板娘,是以前那个。”

店小二脸色一白,慌忙将视线转向座中的翠花,我拈了片金叶子在他手上,淡淡道:“不用怕,现在就算在她面前搬空这间铺子,她也是看不到听不到的,你只管说便是。”

他颤抖着手将那片金叶子揣进怀里,低声道:“姑娘要见她,请随我来。”

店小二领着我七万八绕,走到一间四下漏风的柴房面前,“姑娘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了。”

我推开柴门,里面一团漆黑的东西突然朝角落一跃,凄声大叫:“不要找我……不要杀我……我把手炉给你……我把手炉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细细分辨,那张苍老惊惧的脸果然是当年不可一世的老板娘,我心下大惊,识趣的店小二马上在一旁解释起来:“12年前,老板娘嫌一个小叫花子老是蹲在鱼庄门口惹人厌,便想办法除掉了那小叫花。谁料那小叫花死了不到半个月,老板娘半夜三更被人拎着丢进了结冰的河里,在河中淹了个半死,虽然后来被打鱼的救了上来,但从那之后就疯了,城里的人都说是那小叫花子冤魂不散,缠上了她。没过多久,老板便将她关在了这里,娶了现在的老板娘。”

我站在雪地里,静静蹙起了眉,师父救我之后整整半年,日日夜夜都与我形影不离,难道是趁我半夜睡着了,千里迢迢赶回芒州城替我报了仇?

真是让人感动,也让人惆怅啊。

我解下身上的鹤羽斗篷,走到柴房中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妇人身边,披在她身上的时候,顺便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手炉我收下了,你以后不必再怕。”

她果然安静了下来,抱住那鹤羽斗篷不出声了。

我走出柴房,不明就里的店小二一径夸赞:“姑娘真是好心人啊,难得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来看一个疯子。”

我抬头看着雪夜的星空,长长叹了口气,师父,你可知道,没仇可报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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