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这两日,秦文廉一直垂头丧气。这次他满怀希望地去找慕容闻,却失望而归,慕容闻虽说是要“考虑考虑”,可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分明是敷衍之词。

他正坐在家里一筹莫展时,吴一帆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家人,抬着几只披红挂彩的大箱子。秦文廉一见这架势,更是失望,慕容闻如此厚礼相赠,想必是要回绝他的请求了。

吴一帆进到客厅,并未多说,只是低低地在慕容闻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就进了书房,站在一旁的王保中想多听一听,但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吴一帆知道秦文廉误会了他此行的目的,还不待他开口,便说道,“秦先生,闻爷这次让我来,送礼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与您约定出逃之事。”

秦文廉一听,脸上顿时兴奋起来,“真的?闻爷他答应了?”

吴一帆点了点头。

“这……真是太……”秦文廉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他起身就要给吴一帆施礼,吴一帆赶紧阻拦,“使不得,秦先生,这都是闻爷拿的主意,说实话,这得罪日本人的事,着实让闻爷很为难,弄不好,也是要掉脑袋的。”

秦文廉感激地说,“吴先生请转告闻爷,如若能帮我这个忙,大恩大德我秦文廉没齿难忘。”

吴一帆说道,“不过,安排您全家出逃,不可以直接去公海。上海到公海上,日本宪兵、海军重重盘查,危险性很大。我和闻爷商量了一下,先从内河送你们全家到宁波,从宁波出海。”

秦文廉一听,微微皱起眉头,“这万万使不得吧?这一路上都是日本占领区啊。”

吴一帆笑笑,“秦先生请放心,我们在一路上有兄弟接应的,可保万无一失。”

秦文廉犹豫了犹豫,“这些事情就全听闻爷安排。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成行?”

吴一帆说道,“此日期需严守机密,待闻爷安排妥当,我们会再通知您的。”

“这样好,这样好。”秦文廉听得连连点头,这才是天衣无缝啊,如果连他们一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那日本人就更不知道了,慕容闻这样的老江湖,办事果然十分机密小心。

“秦先生,我告辞了。”吴一帆说着,起身告辞,走到书房门口,他又转过身,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门外这些礼物我要原封带回。平日里,闻爷给您送礼,您从未收下过。今天如果例外的话,难免那些看门的日本人会产生怀疑。”

“哦,有道理,有道理。如此,烦劳吴先生了。”送走了吴一帆,秦文廉长出一口气,心中轻松了许多。

过了两天,吴一帆又抬去许多礼物来到秦文廉家,门口的日本特务见吴一帆如此频繁送礼,都警觉起来。

吴一帆令人放下礼物,就和秦文廉两人又进了书房。

秦文廉焦急地问,“怎么样吴先生?日子订下来了吗?”

吴一帆道,“订下来了。”

秦文廉连忙问,“哪一天?”

吴一帆一脸严肃,“现在。”

秦文廉一愣,“现在?”

吴一帆点点头,“现在,今天这日子闻爷和我推算过了,最合适不过,而且要快。”

秦文廉问道,“我们怎么走,门口的日本人肯定会跟着我们的。”

吴一帆笑笑,“秦先生,我走以后,你全家可到城外玉皇观烧香求签,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

两人商量完毕,从书房出来,吴一帆像平时一样,苦着脸对秦文廉说,“秦先生,这么多年,我来一趟,您让我把东西抬回去一趟,今天我说什么都不抬走了。”

秦文廉淡淡地说,“吴先生,您还是把东西抬回去吧,转告闻爷,心意我领了。”

吴一帆道,“秦先生,您总说这样的话,我在闻爷那边实在交代不了。”

“这个好办,保中,你来一下。”王保中赶紧候在一旁听吩咐,“保中,你和吴先生一起回去。你代表我当面向闻爷道个谢。”

吴一帆装作很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和王保中带着下人将礼物原封不动地抬了出来,两个日本人见了,不由得笑笑。

吴一帆和王保中离开不久,秦文廉一家就提着几个篮子和小包,叫了黄包车,向玉皇观走去,山门口早有道士迎接出去。

两个日本特务跟着也来到山门,却被山口的道士拦住了,“几位施主,今天小观有贵客降香,暂时不接待其他香客,请几位暂时等待一下。”

日本特务朝里面看了看,只好无奈地在门口等待。

过了两个多钟头,一个小道士走出来,对几个特务施了一礼,“几位施主,贵客已走,您几位可以进去烧香了。”

特务急道,“什么?刚才进去的一家三口已经走了?”

道士说,“是的,他们已经走了。”

特务揪起道士的衣领,“他们从哪走的?”

道士颤抖着说,“从后山门走的。”

特务一巴掌将道士打倒在地,“有后门你怎么不早说?”

道士捂着脸说道,“您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您也没问过啊。”

特务一把推开道士,跑进了道观,另一个特务则急忙回去报告。

小泉一听汇报,又得知今天吴一帆去过秦文廉家里,急忙给军部打了电话,封锁了所有内河的码头,另外,他还通知海军,控制慕容闻所有的船只,不能让一艘离开港口。

慕容闻的弟子一路接应着,将秦文廉一家送到河埠头,那里停着一条破旧的小船,吴一帆焦急地站在船边。他见秦文廉一家奔过来,急忙迎上去,快速地说道,“秦先生,就是这条船了。闻爷不方便来送您,他也让我带话给您,闻爷说‘今生有缘,海外再相见了’。快上船吧秦先生。”

秦文廉感激地握了握吴一帆的手,一家三口钻进了船舱,船老大立刻解开缆绳。

秦文廉一家惊魂未定地坐在船舱里。船已急急离开。

秦岚要掀起帘子偷偷看一眼外边。秦文廉一把拽住她,“岚儿,现在不能露面,小心让别人看到。”

正在这时,船舱外有人喊道,“把船靠过来,要不开枪了。”

秦文廉一家顿时惊慌失措。

不远处的河边,几个日本兵举着枪,让船老大把船靠过来,船老大不敢硬抗,只好把船靠了岸。

日本兵厉声问道,“船里边是什么人?”

“太君,人家雇我的船,回家探亲的。我是有证件的。”船老大说着,掏出了证件给日本兵,日本兵拿过证件看了一眼,说道,“今天的不行,你们先不能走。”

船老大低声求道,“太君,人家家里有急事,有人死了,奔丧的干活。通融一下吧?”

日本兵毫不通融,“不可以,你们不能走。叫船里的人出来,接受检查!”

船舱里,秦岚见已经躲不过,情急之下掏出枪,秦文廉夫妇一下子愣住了,异口同声问道,“岚儿,你哪来的枪?”

秦岚顾不得解释,“你们往后退。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秦文廉一把抓住秦岚的手,“岚儿,你一支手枪能有什么用?不是白白送死吗?你把枪给我,日本人暂时还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说着,他夺过女儿手里的枪,悄悄扔进河里。这时,一个日本兵一下子挑开了船舱的门帘,一看是秦文廉一家,急忙向小泉汇报去了。

很快,小泉就带着人来到河边,他一把掀开门帘,见秦文廉一家瑟缩在一起,不由得冷笑着说,“秦先生,请出来吧。您这一家是去哪啊?”

秦文廉一边走出船舱,一边说道,“去一趟乡下。给我女儿看病。”

小泉继续冷笑着,“看病?上海什么好医生没有,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从日本本土找医生来给秦岚小姐看病。为什么要去乡下?”

秦文廉道,“听说乡下有个医生,专治我女儿这种癔症,所以要去看看。”

小泉凑近秦文廉,小声地说,“希望您只是带女儿看病,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秦文廉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

“您明白,大家心里都明白。搜!”小泉一挥手,几个便衣再次跳上船,翻箱倒柜搜查起来,船舱里不时传出秦太太的尖叫。

秦文廉怒道,“小泉先生,我要对你提出强烈的抗议。你无端地拦截我全家,限制我们的自由,你的手下还对我的女眷进行猥亵搜身。”

小泉,“秦先生,你尽可以狡辩,来人!把船老大带回去!”

日本兵端枪上了跳板,船老大看势不好,飞身跳到河里,小泉冲上前,迅速瞄准开枪,只见河里鲜红的血慢慢从水里泛上来,不一会儿,船老大的尸体浮了上来。

这时一个搜身的特务过来,“报告大佐,没搜到什么可疑物品。”

小泉狠狠地看了秦文廉一眼,“护送秦先生一家回去。”说罢,他转身看了一眼船老大的尸体,说道,“带上尸体,我们去找慕容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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