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章 信念

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王博的身上:“王丞相,这钱粮之决,我只问一句,你替我干怎么样?”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谁都没有想到程展竟然当面招揽王博,就连王博自己也诧异了一下,才走了出来,朝程展施了一个礼道:“程将军,有心了!”

他穿的是粗布衣服,却很洁净,只是他这等人物,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即便处于这等处境,也是极有风度,只见他手一扬,却是有着无尽的锋茫:“程将军虽然有心,可是老夫当年早已立下心原!”

他说话不缓不急,却总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气概:“我纵生不能食齐国粟,死亦为齐国之鬼!”

他的话,带着满腔正气,程展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难以说服,但还是做着最后的尝试:“难道丞相连齐国的存亡都忘记了吗?”

“南朝兵临城下,吾只是尽人事而已!”王博软硬不吃:“事到如今,难以挽回,吾可作城头一小卒!”

程展暗暗称奇,这王博还真是具有人格魅力的人物,即使是这种送死的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也是别具一种从容慷概的气质,他又说了一句:“贵国国主自入长安之后,音讯全无,昔日他被废为安乐候之事,我亦在场,想必现在已然不幸了!王丞相何必执迷不悟!”

王博脸上浮现出许多沧桑,他在这个时刻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还有自己当年许下的那个承诺:“吾自当与江陵共存亡。国祚断绝之日。便是吾地死期!”

他地脸上带着一种风潇潇兮易水寒的味道,他此来竟陵,本来就是不抱多少希望。只是尽一尽自己做臣子的本份。

程展看到这么一个场景,也不由轻轻地叹息一声,却见得王博毕恭毕敬地倒地就跪:“如今国祚几已断绝,吾代表江陵子民,代表齐国上上下下,请程将军出兵一万驰援江陵。若国祚得以延续,将军可为所欲为!”

一万?好大地本钱啊!

程展也只能苦笑了,他不由考虑起了其中的利益得失。

江陵是南北之争的一个关健,现在周国陷入内乱之中,但仍据有江陵、宜夷、襄阳和江夏诸地,但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南楚和燕国都借着周国内乱之际大举进攻,已经夺去许多土地。江夏恐怕都要不保了。

在这等情况,如果真出一万兵,而且自己陷入苦战的情况,还是跨过两个没有征服的郡攻过去。那当真是替齐氏火中取粟。

这可是一万兵马啊!程展虽然攻取两郡,收编了大量俘虏和新附军。可是真正堪战,也不过是二万军,其余拿来守备尚可,若是碰上南楚那等正规军,肯定是败得落花流水,而自己自然也不能派新附军去支援江陵。

他转了许多念头,忽然笑了笑:“任我为所欲为?”

“只要能保全江陵!”王博在这里很显然是偷换了概念,就连他这样地死硬份子都明白,齐国国祚的断绝是不可避免了,但是齐国虽亡,江陵却犹存:“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何况那时候江陵已入将军之手,将军想干什么都行!”

程展却是站了起来,朝王博一恭手道:“我还是那句话,请丞相替我分担些事务!”

王博却是很淡然,他说道:“吾若不在南楚,何止万户候!”

他的才学,宇内各国都是久闻大名,争相聘用的,他在江陵虽然是丞相之位,但江陵地方不过百里,他实际掌握的权力,尚不及一郡之太守,甚至不如一个大县的县令。

对于这些招揽,若他说不为心动,那是假的,但是他始终不曾背齐,他地信念始终没有改变过,他始终没有背叛当初的承诺。

他继续说道:“吾不事二主,程将军此言,吾不敢从之!”

程展只能迂回:“如果我要你替我分担政务,我才肯援助江陵,王丞相肯不肯屈尊?”

王博却是个很死板的人,他跪在地上,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肯!齐国若亡,此是天意,非吾人力所以挽回!程将军若不出兵,吾长跪不起!”

碰上一个才华横溢偏生又极其死板的人,当真是极其麻烦地事,特别是程展还特别欣赏他的时候,他不得不给王博施一个大礼:“请丞相待我稍加考虑数日,再作答复如此!”

人家作出这么一个哭秦庭地姿态,程展也特别想拉拢王博,只是王博却是答道:“江陵危急,请将主速作决断,我至少在此呆上四日!”

程展摇摇头道:“我现下与清虚道在安陆大战,用兵几至万人,即使调兵遣将,也得召集兵马方可,你待我十日如何!”

这王博表现得越是软硬不吃,程展却是喜欢,他手下多是武将,缺少运筹帷幄的文官,只有一个徐楚是个狗头军师,也有些谋略,只是这人是个墙头草,骨头纵然不软,却也不可全信。

而这王博王老头,别的不说,光是这不事二主的气势,就足以让程展敬服了,除此之外,这人的才学气度,都是程展所佩服。

他是一心想招揽这王博了。

自己这数郡之地,数十万之众,数万兵马,难道比不得小小一个江陵,只要假以时日,施以糖衣炮弹,自然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了。

白家。

白斯文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他家里的家具装饰,自他发迹之后,都是尽可能地挑最贵的来买,讲究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活活一个乡下的暴发户。

因此王再起在心理真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在心里飘飘然地轻视了白斯文一眼,然后问道:“据说白斯文也是军主了?”

“正是!正是!”白斯文也是喜形于色了,程展燃烽火举事,他是第一个赶到的,至于赶到的原因,就不足以外人道了。

可是这个首至之功,却是确确实实的奇勋,自那日起,他和李纵云便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先是做了幢主,然后又升了军副,虽然仍旧自领一幢,许多好事的人干脆把白斯文尊称为一声“军主”,白斯文也笑纳了。

现在他就摆出一副军主的架势:“本军主知道你也是有才学的,怎肯与那等小人物共事,这才给了你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不知道你肯是不肯?如果不肯,咱们就当没有过这回事!”

“若是肯了!”白斯文笑了:“从今往后,我自然可是无穷好处,可是老兄你,前程又何尝逊色于我!我敢向你保证,军主自然是不在话下了,便是自立门户也是大有可能的!”

这些年来,王再起四路奔波,但是复国实在无望,他的实力却是越来越弱,眼见已经到了绝路,却突然得了这个天上掉上来的馅饼,最初是喜形于色,接着是恼羞成怒,现在却是细加思索了。

他踱着步子在房中走来走去,详加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害,这事情实在太过难以决断了,他细加思索着:“我苦苦奔走这许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吗?不就是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吗?”

他内功精深,现下也不过是而立之年,但是早已是华发早生,有点未老先衰的味道,都是因为这尘世雨雪,只是他还是不能决断,一想到这其中的关节,他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觉得,还是询问下我家那位的想法为好!”

白斯文冷笑一声,骂了一句:“妇人岂能成事,现下如此的大好良机,王兄还不抓在手上!”

“事成了,我自然是永享富贵,可你的雄心壮志,岂不是也能成了吗?”白斯文继续诱惑王再起:“这件事看起来是凶险万分,可是以我对程展的了解,却是有十成把握的!”

王再起觉得自己很难开口,他沉寂了好久才说道:“这……这……哎!”

他终于说出一段话来:“我不是说这事的凶险,只是……”

白斯文又是冷笑一声:“不想干,那好!咱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继续找那个小队主去吧!”

“我干!就这么说定了!”王再起几乎要把自己牙给咬碎了,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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