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六章 生变

报柱国,竟陵郡阳泽海太守回报,其出城与叛军程展经力战,但程贼动员马步军万数人,我兵仅千五百,交战之时又有奸徒于背后来袭,虽经竭力交战,仍战损数百人,此外义士林风奇以下数百口亦全数殉难,现只能退守边境,望柱国早发大兵,荡平奸贼!”

费立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他疾声道:“糊涂!我到哪里去给他找大兵!大兵!大兵!我现在哪里调得出大兵!”

原来以费立国的身份是不应当说这个话的,在整个大周朝,就数他统带的兵力最多了。

荆州本国防重地,与南楚每年必有恶战,故屯驻大军逾十数万,费立国又带来本部精兵数万,去岁赵王司马平入蜀,为了平衡,又将蜀中精卒八万人交由费立国统带,企图扑伐荆楚。

手握近三十大军,嘴里还叫道:“我哪里调得出大兵,大兵,大兵,叫阳泽海给我找来了!”

这完全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去。

账下诸将听得这个讯息,也是有些难堪,但总得为阳泽海这个老同僚求情:“阳太守也是为皇上办事!”

费立国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厉了:“不知轻重的东西!当真是不知轻重,眼下这个关口,居然还有心和人斗法,这倒好了,把本钱赔个精光了!”

这心痛的是那损失的数千兵将,还有林家这些本钱,甚至是程展的私军,原本在他的规划之中,这都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这都是皇上交办的差使!”

“可是如果支撑不过眼上这个局面,我们大周朝能不能看到长江还是个问题!”

程展兴高采烈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他身后是过百个幢主、队主,都打起了自己的旗号。特别是新晋地善太平幢主,更是头抬得高高的,生怕别人没看到他。

这些幢主、队主,个个都全身披甲,骑着健马,若是在程展军中混过些年头的,那倒也低调些。倒是那些乡下土财主,倒个个学着善太平这般。只求能露上一回脸。

而在他们后面的那些豪强,就显得更夸张了。他们都是换上最好最新的衣服,打扮得花花绿绿,唯一的遗憾就是尚无功名,为了召集他们,可浪费了程展整整三天的功劳。

竟陵郡只是个边郡,郡城虽然繁华。可比起长安、成都这等大城,却着实算是天差地别了。可是对于这些墙头草来说,跟着程展大人风光这么一回。足够他们夸耀了。

郡城早已在程家军地控制之下。对于这支隶属于本郡的军队,竟陵人有些冷漠。但也有许多热情,时不时有人叫道:“那是袁夕袁军副了!”

程展一边走,一边轻轻地点了一句:“进了郡城,咱们也得好好调整一下军幢了!”

这一句话,让全场地热情都点燃,特别是邓肯、史景思、陆子云甚至是白斯文等杂系将军。

谁都知道,眼下程展已有上万之众,可是仍是以程展自兼军主,然后下隶诸幢的体制。

一军之制,至多统五幢二千二百人而已,程展早有分立诸军地打算,现在既然是论功行赏的好时候,自然让这帮人心头火热了。

善太平这些已经得了幢队之职倒没有什么感觉,可那些未得封赏的墙头草,这时候也活络起来,拼死拼活,还是为了这个吗!

正当他们百般苦思的时候,却听得有人大声叫道:“程公子!程公子!”

这等当街大声喧哗的,原本自有军士前去驱逐,只是嚷话这人虽然有些狼狈,却是一身官服,他一见到程展,就连声叫道:“程公子,程公子!”

他叫得十分亲切,而且军士一看就这人决非小吏,也不阻挡,任他直奔程展马前,却见他猛跪不起:“程公子,还望救我等一救!”

程展一诧异,却是识得这人,这人倒与他有些交情,系安陆郡的功曹,名叫鲍博文,程展在安陆与闻香教众交战,倒得过他许过帮助,事后鲍博文还协助程展在安郡取得大批田产。

“请程将军救一救安陆郡士民!”这鲍博文是一心来哭秦庭地:“救一救我安士郡士民!”

程展有些疑问,他询问道:“鲍功曹何必如此?”

功曹虽百石小吏,却是位高权重,常常代行郡守之职,他这么着急地赶回,莫不成是安陆郡生变了?

这倒是好事一件,那样费立国自然无心全力来对付自己。

只是他哪里想到,现在费立国完全是有心无力。

鲍博文就跪在地上不起,他拉住程展的手哭道:“还请程公子出兵救一救我安陆郡!救一救我安陆郡吧!”

程展苦笑了一声:“鲍功曹,你是皆为故友,何必如此见外,只是我现在这个身份,你也是清楚地……”

鲍博文却是大哭起来:“程公子,您不救安陆之民,谁救安陆之民啊!”

程展却是轻松了:“还是请费柱国出兵吧!”

鲍博文这才知道程展未知详情,他哭着说道:“程公子,现在安陆郡民可指望者,唯君耳尔!否则我安陆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是为何?”

“全由清虚道起事了!”

“清虚道起事?”程展先前在林晓月那得到了一些不怎么确切的讯息,知道这个专走下层路线地清虚道已然起事了。

清虚道教徒众多,中坚教众也至少有十数万之多,在荆州境内已然有数

起事,据传来地讯息,每枝少则几十,多则千余,还之势,也正是这个清虚教起事的讯息,让程展最后下了起事地决心。

只是在鲍博文的口中,程展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现在费立国很困难。

“道贼已然席卷荆襄,各郡各县皆已有贼兵。此等贼兵少则数百,多则数千,有数枝贼兵已裹胁万人!”

这些年来司马辽频用兵事,人心颇知变,因此清虚道一起事,就能裹肋大批人马,只是程展相劝鲍博文:“功曹何必如此忧心。前次闻香教起事,亦是众至十余万。祸害数郡,但我大兵一出。群贼缚手,终被我大兵平定!”

鲍博文只摇头,程展听他一说这才知道,这次清虚道起事大大不同于闻香教。

闻香教起事,固然有襄阳等地驻军派有内应,又不似清虚道这般潜心经营。

起事者并非纯系教徒。其中有功名者不在少数,亦有地方豪强一同起事。想系是清虚道经营的棋子,光是如此。尚不为惧。

闻香教之所以不能成事。是其虽开府一方,但只知坐吃山空。四处裹肋流窜,可清虚道就不同了,他们潜心经营,事先已备有军资粮草甚多,特别是兵器衣甲,事先已屯有数万件,并非闻香教那些流寇能比。

更让人头痛的是,光是四方从贼的豪强,就带去私兵部曲三四千人,再加上清虚教秘密训练地数千骨干,足以让清虚道乱军有一个不错的基础了,但是清虚教在军中隐潜多年,这才叫人万分头痛。

“道贼渗入军中,无所不用极其,从费柱国的亲军,中外诸军,以至各地的郡兵弓手,皆有其同党,裹肋从贼之数,不下万人!”

“现下贼党实数,在荆州一州,即有二十数万,半系精壮,我驻防各军全无防备,吃亏甚大!”

程展从鲍博文口中才知道,就在前两日,清虚道获得一个极其辉煌的胜利,即使是在闻香教势力最强的时候,也没有获得这样的胜利。

安陆郡兵几乎尽出,共有四千人,外加费立国派来地川军两千人,七千之军北上扫荡清虚道,原本以为是全胜之局,没想到川军有将校通贼,而清虚道聚集数大枝兵力伏击,结果川军几乎全灭,郡兵亦被大破,整队回城者不过一千数百人。

这就是折损了四千官军,而道贼借大胜之势,一举击破费立国遣来的三千援兵,现下安陆郡可谓是无兵无将,已是清虚道地天下,鲍博文这来哭秦庭请援兵。

除去安陆郡之外,各地驻防各军亦屡受重创,连同安陆郡在内,在这个小小清虚道手上折兵已逾两万人,屋漏偏逢连夜雨,楚军竟然饶过江陵,率六七万水陆大军渡江而来,几次交战周兵大败,折损兵将又逾万人,费立国不得不在长江一线部署大军十数万,以致于后方兵力屡屡见拙。

程展稍稍估计了一下,如果算上被清虚道拉走的队伍,官军已折损了四万人,再算上自己在竟陵郡掀起地这番风雨,那么就在新年之后,大周朝已然折损了五六万人。

他笑了。

他自己的估算完全正确,这清虚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男子汉,建功立业正当此时。

他拍鲍博文的肩膀说道:“好!安陆竟陵,本是一家,自需互相协力才是!”

正说着,就听得快马疾驰而来,却是陆子云来报:“将主,清虚道贼已然在本郡起事了!”

程展却不在意,只问了句:“有多少人?”

陆子云答道:“道贼精壮者倒只有三四千人,只是……”

“只是什么?”

“前次侵犯本家的虎嘴寨耿家,竟然胆大通贼,有其为表率,竟有数十家奸恶之家一同从贼,让贼势大张,又有郡兵溃兵数百从贼!”

这下倒有点麻烦,不过程展还是觉得自己手握万人之军,倒也不惧这些加强版流寇,只是下一句让他坐不住了:“安陆道贼亦源源南下,现有先锋千人已入竟陵!”

程展转头朝鲍博文那询问了一句:“安陆有多少道贼?”

鲍博文答了一句:“七万,内中堪战者约六成!”

程展从容一笑:“建功立业正当此时!”

而据后世《晚周农民战争史》记载:“在清虚道农民大起义中,竟陵郡的情况比较特殊,在起义时,竟陵郡守阳泽海和极富政治野心的大流氓,农民起义最凶恶地敌人,大地主阶级的代表程展因为争权夺势而发生了战争,其结果是阳泽海被程展击败,程展遂而占据郡城,窃据正统,并借机召集大批反动军队。

但程展地反动军队虽然处于优势,却只能在短时间坐守郡城,仍无力对付起义军,

对于起义军来说,这是发动大起义的大好时机,当时这场统治阶级地内战打跨了阳泽海地反动军队,更让一些比较开明的中小地主加入到起义队伍来,如在竟陵有很大影响地虎嘴寨耿家就加入到起义军来,带来了大量的战斗力量,大大增强了起义军的实力。

本来在竟陵郡和安陆郡,农民起义军的实力就较强,有‘信众数万人,皆为教中精华’,又为这次大起义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同时还得到了闻香教起义军的支持,这使竟陵、安陆一带的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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