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斗

程展站在墙头,朝下扫了几眼,李纵云指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说道:“看架势,贼军输了方才这一阵还没死心!”

现在闻香教匪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不再是前队那些穿着破烂、装备奇迹的部队,而是换上他们的骨干部队,他们队伍中的箭手已经达到了三百人之多。

他们的重装步兵主力规模并不大,约莫有一幢人,身上穿着从死人或俘虏身上剥来的盔甲,合身或者不合身,提着大盾,手持战刀,缓慢地朝着沈家开进。

重装步兵在前,提着门板的白袍队和弓手在后,全部是制式兵器的贼军,士气都不坏,他们缓缓地移动着,给了城上的守军很大的压力。

虽然贼军只出动不到一军的兵力,可是对于墙头的守军来说,压力完全不同于早上那支前军。

他们缓缓地移动,很快进入了投石机的射程之内。

守军不用吩咐,当即把石弹投掷出去,硕大的石弹划过一条曲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曲线,在贼军扬起无数尘土。

墙头上当即是一阵欢呼,李纵云也不管战果如何,大声问道:“打得好!”

操纵投石机的队主也越来卖力,他们加速投掷石弹,连继砸了四五颗之多。

虽然两具小型投石机的实际战果并不大,多半是没砸中,砸中的只是砸死砸伤六七个贼兵而死,但是这种心理上的压迫力让贼兵喘不过气,他们猛然加快了。

“放箭!”李纵云大喊一声:“把他们射死了!”

箭雨撒了下来,在贼兵之中造成不小的伤亡,可手提大盾和门板作为防护的贼兵并不惧怕,他们只是加快朝村口加速奔跑。

投石机在这种情况下才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投掷得又快又准,不多时,已经在密集的队伍中造成了二十几个贼兵的死伤,可现在贼兵的弓手也开始反击了。

三百只飞箭如同一片云一般射上墙头,虽然士兵前胸前都提着门板护身,但还是有不少被射中了,有的弓箭甚至射穿了门板,掺呼阵阵。

贼兵的攻势猛不可挡,他们的前队在壕沟前已经用两棵长长的大树架了一座简易桥,接着他们又推上两棵大树,这个简易桥又变成一座可容纳四五名步兵冲击的小桥了。

只是过了桥就是沈知慧布置好的栅栏和柜马,十几名手持巨盾的贼兵被堵在了这里,程展在墙头大声吼叫道:“快用滚油热汤!”

不用他的命令,几个士兵早已经把热气腾腾的开水浇了下去,“啊……啊……”几声凄掺的叫声之后,几个贼兵在地上打滚,有的已经滚动了注满水的壕沟里去了。

可贼兵仍然提着斧头,奋力砍着栅栏、拒马,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贼兵的弓箭手也集中朝这边射击,接连有士兵中箭扑通一声躺在地下。

只是这一回浇下来是不带半点热气的滚油,又是掺呼声连连,十几个贼兵眼见不活了。

至于在桥上冲锋的贼兵死伤就更多了,贼兵虽然在弓手数量上占了上风,可程展仗着自己居于高处,又有两台投石机,首先就把火力对付起了对方的弓手。

贼兵的弓手已经死伤了四五十人,特别是投石机有一个石弹奇迹般得接连打翻了六名弓手,领头的圣使寒珑月见到苦心经营的弓手和重装步兵损伤很大,不由大急,她大声叫道:“把敌人的投石机打掉!”

她命令一出,弓手当即又把目标集中攻击在投石机,操纵投石机的射手接二连三中箭,可是一个叫史景思的伍长勇猛得很,他大声叫道:“不是些弓箭吗?是男人的,把胸给我挺起来!”

他随手拔出一只射在背上的飞箭,然后举起一个石弹,大声叫道:“发射!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

官兵齐声大呼,又是一颗石弹砸在贼军的弓手之中,箭手看到这边的表现,更是勇猛得很,他们大叫道:“是男人的,挺起胸来,把他们射个精光!”

冲击中的白袍队和重装步兵由于失去了弓手的支援,受到沈家军的重点照顾,不但热汤滚油泼了下来,而且滚石擂木也砸了上来,更叫他们郁闷的事情,好不容易用斧头破坏了拒马和栅栏,一队人往前了冲了两步,却没想到前面居然是大陷阱,六七个贼兵落在坑里之后,如雨的落石立即把给坑填平了。

贼兵在守军的防御之下,伤亡越来越大,寒珑月大喊一声,亲自带了二十几个白袍队和护卫冲过桥去,她轻功极高,刚一过桥,脚一点,已经跃上了墙头,只是程展早已有备,他重重得一刀就砍了过去。

寒珑月不慌不忙,举枪硬接一记,双方斗了个不分胜负,只是她手一甩,一条长绳便扔了下去,然后长绳轻轻一掷就已经套住了墙头,六七个白袍队已经抓住了绳子,用力地往上爬。

程展大怒,连连挥动快刀就攻了过去,只是寒珑月身为魔教圣使,武功高明已极,她护住长绳,硬是让程展不得片功。

这时候,十几个贼兵冒着密集的滚油热汤已经爬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大队的贼兵在往上爬。

李纵云也带着一队士兵攻了过来,只是寒珑月既得支援,再看清了程展的相貌,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人奸诈的小贼!我一刀砍了你!”

“谁敢杀我们老爷!”沈知慧淡淡一笑:“你不是叫我作了寡妇吗?”

沈知慧玉掌翻飞,把寒珑月罩在掌影之中,寒珑月抵挡不住,连退了几招,就听沈知慧笑哼哼地说道:“去死吧!”

寒珑月身后又爬上四五个贼兵,只是全被堵在了一块,前进不得。

寒珑月一边后退,一边惊道:“你不是圣女?你是谁?”

程展这时候又趁她不备砍了一刀过来,寒珑月提枪硬接一记,然后她提枪刺向沈知慧,沈知慧玉掌一拍,把银枪拍飞,寒珑月嘴角多了点血丝,她惊道:“碧波掌!这是碧波掌!”

几个白袍护卫拼死把程展和李纵云击退了两步,大声叫道:“圣使!快退吧,我们现下吃亏太大,他们的弓手都在高处!”

“快退!快退!”眼见程展又带人杀上来,他们强行架走了寒珑月,然后几个白袍护卫拼死断后,战死在墙头。

其余几处墙头,也曾被贼兵突破过,但最终都是化险为夷,特别是清虚道凌平三道负责守备的地段,贼兵刚刚踏上墙头就被解决了。

程展和沈知慧慢慢地看着贼兵快步地退出投石机和弓箭的范围之内。

只是贼兵也颇为顽强,他们退走的时候,不忘带走尸体和伤员,特别是这些贼兵手上的兵器,一件也没遗失。

程展看着那黑衣女将寒珑月退了出去,不由暗暗生恨:“怎么又叫这娘们跑了!下次叫他尝尝我的厉害!”

下午的攻城进行了一个多时辰,贼兵死伤五百人,沈家也有一百五六十人,多半是中了箭伤,程展觉得这一役打得很不顺手,不由再次召集队主心腹商量。

他开口就问道:“郑国公那边有没有消息?瞧下午这架势,贼兵才动了用一千来人,可我们是顶得那么辛苦,明日贼兵若是把一万可战之兵全部动员起来,那我们的掺伤就大了!”

白斯文更是从窗口仔细地看看了三四里之外的郑家,然后摇摇头道:“郑国公也太不讲道义了!咱们在这里打得这么辛苦,可他居然连点表示都没有,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

沈知慧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物,她冷冷地说道:“现在村里连带俘虏,能武装起来的丁壮总计有一千四千多人,凭这点兵力,是守不住咱们沈家村的!”

李纵云双目精光一现,他问道:“为什么?”

沈知慧的目光有若霜电一般,直让人不敢多看,扫了众人一遍,然后冷准地说道:“这一千四百多人,真正指得上用场,也就是五百多人,至于其余人等……”

她用手指在桌上敲击着:“也就是贼军的前军水平!当然,多吃点饭,兵器也好些,士气也好高些……但这些都是不济事的!”

“所以,我们这一役,关健得看我们能守多久,援军能在什么时候到来!”

程展清了清嗓子道:“以林家为主的七家联盟,我只求他们不要象陈昭重那样反水就成了,现在关健还是在郑国公身上!他在郑家,手上有一千人马,有那么多的高手,怎么不来救援我们!”

有人询问道:“将主,郑国公是不是退走了?毕竟这是战线啊!”

负责打探小道的庄寒涛苦笑道:“没有退走,我派人打探过了!郑国公老老实实地郑家呆着,他认为这时候撤走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贼兵袭击,不安全,所以就龟缩在郑家了!”

那边馨雨轻声说了一句:“我检点过了,我们藏的弓箭只剩下八千支了!”

程展抓了下头发道:“郑国公也真好意思,我们这里替人拼死拼活,他总得派个队主出来打下招呼吧!结果倒好,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斯文也很不满:“咱们今天这一天折损将近三百人,可以说咱们两家都是伤了元气,明日贼兵一定大兴攻势,到时候就是打胜了,我们也争不过林家那帮狗贼!”

可是大伙儿商议来商议去,都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现在程展只有一张王牌可打了。

那边清虚道凌平道长一拂被血染红的铁拂尘,大大方方地说道:“几位,不必担心,贫道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白斯文第一个问道:“说来听听!若是真好,我保证日后一定给几位道长修个清虚观的道观!”

凌平笑了:“天机不可泄露!敢问程家主,信得过贫道吗?”

程展也笑了:“郑国公派来的人,我肯定信得过了!我怎么敢有半丝疑心!”

凌平双掌合十,作了个大揖:“那明日就请程公子把兵权暂时交给我,由我来全权指挥战局!到时候自有化险为夷的办法!”

程展还没回答,沈知慧已经一拍桌子,冷声道:“送客!”

程展听得沈知慧是真正生气了,她冷冷地说道:“凌平道长,您还不走?”

凌平却笑着说道:“不知沈姑娘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程展也不明白沈知慧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他握住沈知慧的玉手,柔声说道:“夫人,怎么了?”

沈知慧冷冷地说道:“凌平道长,您或许是好心!”

“可是现如今这个局面,我把兵权交给道长,就等于我沈家的权柄交给了道长!”

她怒气未消:“天下间,唯独权柄不能借,借出去之后,就再也还不回来!”

白斯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瞧了另一头的白管家白博闻一眼,自己若是把白家的家主位置交给了这个兄弟,他会还回来吗?

不会!

程展也想明白了,他一挥手道:“馨雨,替我送送三位道长!”

凌平却是十分难堪,他脸涨得通红,突然转口道:“程公子,方才是贫道说错了话,请程公子不要见怪!”

他笑着说道:“现在几万贼军紧紧围住了沈家村,贫道师兄弟便是想走,也走不出去啊!所以还得在贵府暂住数日,等贼兵退了再作计较!”

他这么一强留下来,程展对他倒有些疑心,又想起了燕琴君的话,不由摇了摇头。

这清虚道虽然是友军,可比敌军还要难相处!

可明日就是三万贼军全力进攻沈家村的日子,有什么法子能以一破十取得完胜?

程展自己也没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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