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凌嘉和路璐吃罢饭后,已是四点冒头了,北方的冬日天短夜长,申时将过,酉时未到,夕阳已现,盘面大的一轮红日挂在西天边,为城市覆上一层淡淡的红纱。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二人又逛了逛,直到天色渐暗时,才回到家里。

路璐拿出两个移动硬盘,插到电脑上,像个献宝的孩童般,得意洋洋的说:“我这两个分别各是500G的硬盘里,存的都是经典电影,都是原声,没有配音。”

凌嘉笑着打开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路璐说的没错,她几乎把各国各个时代的经典影片都收集了下来,从卢米埃尔兄弟制作的短片,到最早成功使用蒙太奇手法的《战舰波将金号》,再到当代斯皮尔伯格和希区柯克等等大导演的著名作品,分别被她按着年代,国别和种类放到了硬盘里。

凌嘉忍不住惊叹道:“你哪来这么多闲工夫去找这些电影?连《定军山》都能被你找到,你也太不像个人了!”

路璐从凌嘉背后抱住她的脖子,说:“大部分是我上学的时候四处找来的,工作以后每看到有好的,就下载下来,我很厉害吧?”

“是啊,厉害的要死!”凌嘉回头亲亲路璐的嘴,又转回头继续看硬盘上的影片,过了一会,她说:“你看你,欧美澳洲加拿大的影片一堆,印度日本南美阿拉伯那边的也一片,怎么就中国影片这么少?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崇洋媚外的小东西。”

“哪有,国产片在三四十年代还有一些不错的,像是《桃李劫》《马路天使》《小城之春》这些都可以,建国初期拍的《白毛女》《龙须沟》也不错,改革开放初期也拍过几部好电影,像是《阿Q正传》《红高粱》,鬼知道为什么自打进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国产片就每况愈下了,能算上经典的实在不多,我不收藏它们,总不能怪我吧?”

“好吧,不怪你,我看看等会咱们看什么才好。”

“嗯,你慢慢挑,等会放到电视上看,效果一定不会比影院差到哪里去,想当年我就买过一个投影机,常常放到家里的墙上看,可舒坦了。”

“呵,你还真会享受。”

“人生须要及时行乐嘛,我先去洗澡了,你别挑花眼。”

“去吧。”

最终,凌嘉还是挑花了眼,看看这个不错,想看,看看那个不错,也想看,等路璐洗完澡出来,她还在精力集中的挑来挑去。

路璐见状,无奈的把凌嘉拉起来,随手打开一个文件夹,说:“就看它吧,你最喜欢的《乱世佳人》。”

凌嘉嘟囔:“我看的连台词都能背下来了。”

“你到底懂不懂艺术要反复欣赏啊?这个,《绿色奇迹》。”

凌嘉又嘟囔:“我以前看过。”

“那这个,《心火》。”

“我也看过。”

“《放牛班的春天》。”

“看过。”

路璐想了想,翻出一个片子,说:“这个你一定没看过,Imagine Me and You。”

“咦,是没听说过,讲什么的?”

“讲两个女人的,这片子刚在英国一上映,我就让在英国留学的同学买了来,当时是觉得主角漂亮,音乐好听,才把它拷贝到硬盘里的,过来吧,一起看。”

“你让同学帮你买碟,不怕你同学怀疑你啊?”

“不怕,上学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在教室看同性电影,都见怪不怪了。”

路璐拉凌嘉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电视够大,影片也够清晰,看起来也够舒服,可谁知起初看影片还算入迷的两个人,看着看着竟又扭到了一起去,上帝也不仅哀叹,到底是影片里的主角不够美,还是沙发上的两人足够色?

时光如梭,眼皮一眨,一周又已过。

距离元旦还有一小段时间,但大大的广场上,已树立起了恭贺新年的广告招牌,新年新气象,只是城市里的人们依然忙碌着,阳历新年的味道,远没有春节来得隆重。

这段时间,吕楠对桑榆的追求一直没有松过劲,吕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她想她可能真的是有点爱上桑榆了,想到此,吕楠不由的心花怒放,管他是男是女,管他心里还有谁,只要能让自己感觉到爱就好。

桑榆在经过起初的烦乱之后,对吕楠看似礼貌底下的死缠烂打也多多少少的适应下来,早上她适应了吃吕楠送来的早餐,晚上她适应了吕楠送来的晚安,白天她适应了吕楠打来的骚扰电话,周末她适应了吕楠的死皮赖脸,忙碌时她适应了吕楠的偷腥行为,闲暇时她适应了吕楠的碎碎叨叨。

适应一个人的存在,说慢很慢,说快也快,基本上,全赖你对她是否有反感,若反感丛生,自是很难去适应,若好感缕缕,情况则相反了。

很庆幸的,自始至终,桑榆对吕楠皆是并无反感可言,酒醉的那晚,让桑榆对吕楠一直有股愧疚萦绕心头,因此桑榆对吕楠偷吃豆腐的举动,尽管无可奈何,却也并不恼怒。

但桑榆时刻会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吕楠现在的殷勤就去有所动摇,她跟秦怡那一场闹剧桑榆可从没忘记过,何况她对路璐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吕楠对桑榆不冷不热的态度毫不理会,她在凌嘉的鼓励下,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人生就是一副象棋,棋盘就是一个战场,战场需要讲究策略,一味的不顾性命去拼杀,是只有匹夫之勇,一味的纸上谈兵圈点画线,是有勇无谋。只有智勇双得,懂得如何去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者,才是赢家。

胜者王,败者寇,胜败之间,只问结果,不看过程。所谓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不过是世人的自我安慰而已。

无论事业还是爱情,皆如此。

吕楠整日在商场摸爬滚打,她对胜败界限看的自是比一般人要多些透彻,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存有“不斗则已,斗则必胜”的观念,她对自己有信心的不得了,对自己的赖皮蚕食战术也有信心的不得了,她明白对现在的桑榆,只能用小火慢慢熬,等熬到一定程度,才能用大火猛攻,宛如当年的商鞅变法,先用人造烟幕迷惑一番顽固的老世族,待大基已定后,再用严厉刑罚将其除掉。

桑榆就像战国初期一穷二白的大秦,面对日衰的国力,痛心之余,又无人可用,只能一味回想秦穆公时的霸业景象,她的情感世界现在等于一片空白,若这时能有位大才来到她身边,使她重燃生机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也完全可以说,稳胜不败。

在那个新旧更迭,战国纷争的年代,儒道墨皆不可取,唯有法家名士,方为救国良才。

吕楠自诩卫鞅,她认准了桑榆对待爱情,有秦孝公一般的坚忍不拔之志,这让她在这个浮华又浮躁的年代,甚感欣慰与希望,她想在桑榆这块盐碱地上种出一支玫瑰花来。

可惜的是,桑榆身上同存孝公与世族之间的深层矛盾,桑榆不是老世族,但她对路璐的爱意,却与老世族无异,吕楠现在要做的,便是彻底根除桑榆心中的那个老世族。

吕楠想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一年年的下去,我就不信我俘获不了你那颗心!现在桑榆对自己已经基本适应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着手施展暧昧了。

暧昧这东西,总是看起来很美,品起来很苦,吕楠热切的期望,不要让自己深陷暧昧中太久。

这个晚上,冷风袭袭,若没有路边的霓虹闪烁,也极有可能伸手不见五指,阴风瑟瑟的,适合作案。

吕楠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推掉应酬,约桑榆出来吃晚饭,她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桑榆完全可以再加一把小火了。

吕楠轻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熬啊熬,熬到外婆桥,只待鱼儿上钩后,可把心儿抛,鱼儿鱼儿你听好,这辈子你也跑不了,若你真的想要逃,只能逃入我怀抱……

环境优雅的餐厅里,音乐如丝,丝丝入耳,配上精致的美酒佳肴,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吕楠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确定自己的衣着和妆容毫无半点瑕疵后,提前半小时来到这里,要了杯咖啡,转等桑榆大驾。

十五分钟后,桑榆款款前来,天很冷,桑榆穿的衣服并不见多,似乎这个冬天,对她可有可无,她的长发依然散落于肩,黑色的修身型法兰绒大衣使她的曲线倍增神秘,黑色的高跟长筒靴裹住半截小腿,倍显身段的修长,红色的围巾恰到好处的点缀,大方简单的款式,暗色与暖色的交融,似是夜幕深处那颗时隐时现的星。

桑榆入座后,吕楠赞道:“你今天格外漂亮。”

桑榆心不在焉的回赞:“你天天格外漂亮。”

“你觉得我漂亮?”

“我觉得你不丑。”

“能否入你的眼?”吕楠的表情很暧昧。

“不影响市容的,都能入我的眼”,桑榆淡淡的回击。

你的要求还真不高,吕楠发闷,片刻后,她重整旗鼓,问桑榆:“过几天元旦,要放假了,有什么打算?”

桑榆解下围巾,说:“没什么打算,陪父母一会,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吧。”

“呵,正好我也没什么打算,到时我陪你一起玩吧。”

桑榆刚要说“不用了”,耳边一个音色略粗的女声便传了来:“桑榆?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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