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节 匈奴的醒悟

当汉室沉浸在一片欢快的幸福海洋中时。(.-79-

匈奴的单于庭,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出大事了!

“尹稚斜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向单于庭报告任何消息了……”单于庭里,四大氏族的头头人心惶惶。

无数人‘交’头接耳,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但,他们担忧的目标,却不是汉室。

而是尹稚斜!

匈奴的王族,素来就是以玩‘弄’‘阴’谋和人心著称的。

冒顿大单于鸣镝杀父夺位,更为后来者注入了无边无际的模仿动力。

从老上单于至今,挛鞮氏内部发生了至少十次流血的武装政变。

上一次政变时,单于庭流血漂橹,尸体堆积如山。

军臣单于通过一次流血的政变,彻底扫清了他的叔叔的全部势力。

就是四大氏族内部,也遭到了清洗。

兰氏的上一代族长,甚至就是被军臣‘逼’着‘荣誉死亡’。

⊙79,m.

如今,当尹稚斜和他的右贤王本部驻地南池以及所有南下的部族,全部音信全无。

南池方面甚至已经有整整十天,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的王庭贵族,因此都在心里敲着鼓。

他们甚至感觉闻到了空气里都在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假如说……

假如说……

尹稚斜裹胁了折兰、白羊、楼烦三个部族的主力,加上他的右贤王本部万骑。

在战斗力和人数上面,他已经具备了突袭单于庭,清洗一切反对者的力量。

而在匈奴历史上,这么干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在头曼单于时期。匈奴内部的内谕自相残杀,甚至让人膛目结舌。

头曼单于甚至连自己的生母,也杀死了……

而随后的冒顿单于,干脆连自己的生父,头曼单于也杀死。

踩着尸山血海,登上单于宝座。

然后南征北战。建立起庞大的匈奴帝国。

继任的老上单于,从小就跟在冒顿单于麾下,有着足够的威信和足够的力量,掌握内外。

因此,老上单于统治时期,匈奴内部的秩序,才开始稳定。

然而,即使是老上这样的雄主,战无不胜的伟大领袖。

他在位之时。也发生过数起未遂的政变。

挛鞮氏内部和四大氏族里,永远不缺乏,想要自己尝尝单于宝座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的疯子和野心家。

如今,身为右贤王的尹稚斜,在理论上,其实已经是匈奴帝国的王太子了。

年幼的单于之子,于单,根本得不到部族。尤其是四大氏族和其他实力派的认可。

匈奴人,也不会臣服在一个连羊都不能骑的孩子麾下。

倘若尹稚斜能拉拢折兰、白羊和楼烦。

那么。他确有那个力量和动机,对单于宝座起心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庭内部的贵族,都在心里忐忑不安。

很多人甚至无法确定,一旦尹稚斜果然对单于宝座有了心思,他们该站在那边。

而军臣更是陷入了焦躁不安的等待中。

奉他的命令。数支心腹骑兵,开始向各个方向搜索。

单于大帐百步之内的所有卫兵,更是全部换成了,绝对忠诚于他的本部骑兵。

只有这些,在他还是匈奴左贤王时。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左右的老兵,才能让军臣稍稍安心。

然而,所有的搜索行动,都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甚至,就连河套和河西走廊的部族,也纷纷发回报告——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的骑兵通过的迹象。

这说明了什么?

军臣终于醒悟过来了。

“汉朝人!汉朝人!汉朝人!”军臣在得到了他现在所能获知的最远的一个部族的报告后,他马上就知道,既然尹稚斜没有北上,那么,他肯定遇到问题了。

“马上去把兰陀辛叫来!”醒悟过来的军臣,立刻就下了命令。

不多时兰陀辛,就被召唤到了军臣面前。

“撑犁孤涂……”兰陀辛显得很憔悴,他见了军臣,先是跪下来,亲‘吻’一下军臣的靴子,然后道:“可是已经有了右贤王的消息?”

“没有……”军臣摇摇头。

他知道,或许此刻,河套的部族,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无弹窗广告)

但,情报从河套传来,起码还要两三天。

然而,作为一个军事领袖,军臣已经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问题。

尹稚斜和折兰、白羊、楼烦三部族,极有可能落入一个天大的圈套里面。

甚至,极有可能,连南池都出了问题。

“兰陀辛,你去过汉朝,回来后,就一直说,汉朝是我大匈奴最大的威胁和问题?”军臣问道:“可有此事?”

兰陀辛点头道:“撑犁孤涂,确是如此!”

当年,他奉命送北海阏氏嫁入汉室。

沿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胆战心惊。

汉朝,沿着长城的要塞,设立了无数的牧场。

一匹匹的战马,奔腾于期间。

而从萧关向东,直至长安。

汉朝人军民,都在训练,兰陀辛甚至惊讶的看到了,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在长辈的教导下,在广阔的牧场上,学习骑‘射’。

这是过去所有出使汉朝的使者,从不曾见到的场面。

更可怕的是……

兰陀辛记得,他见到过一队汉军骑兵在旷野中拉练。

他们在战马上飞奔的英姿,兰陀辛至今记忆犹新。

他们装备了很多让兰陀辛看不懂,但却感觉危险的装备。

他们的队列和战术,也跟匈奴骑兵完全不同。

而更让兰陀辛惊讶的是,他在长安,看到了一支超乎他想象的夸张骑兵——全身,甚至战马。都披着重甲,举着巨大的长刀,肃然列队的超重甲骑兵。

他们的数量虽然不过几百骑。

但那种连人带马,一起塞在铁甲之中的骑士,让兰陀辛知道,这支骑兵的恐怖和厉害。

现在。匈奴骑兵,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在远距离的游‘射’和近距离的格斗中,伤害到这些汉军重甲骑兵哪怕一根汗‘毛’。

于是,回国后,兰陀辛成为了单于庭里为数不多的汉朝威胁论的始作俑者。

他极力反对西进,主张全力南下,摧毁和焚烧所有汉军牧场,打击所有汉朝的骑兵训练场所。

通过战争。拖延汉朝骑兵的成长速度。

但,这样的言论,在单于庭并不受欢迎。

很多人都觉得,他大概是疯掉了。

汉朝?

那个只知道靠着坚城要塞和弓弩的国家,能对大匈奴构成严重威胁?

汉朝的骑兵,是大匈奴未来的大敌?

开什么玩笑?!

甚至有贵族取笑兰陀辛:“汉朝有骑兵吗?他们懂骑马吗?”

甚至就是军臣,也认为兰陀辛在危言耸听。

骑兵,不是一天就能训练好的。

哪一个匈奴骑兵不是四岁骑羊。十岁骑马驹,十四岁跟着部族放牧。十六岁就开始学习狩猎,通过二三十年的艰苦磨砺,慢慢锻炼骑术和‘射’术以及体魄,才能成为一个合格骑兵的?

汉朝人从小就在地里劳作,连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仓促之间,就要训练出一支能威胁到匈奴帝国的骑兵?

这肯定是夸大和夸张的说辞。

但。在现在,军臣不得不考虑——假如兰陀辛的感觉和想法是对的呢?

因为,很多的迹象和证据,都指向了,尹稚斜的军队。出现了大麻烦!

“说说看,你觉得,汉朝人是否有能力奇袭南池,包围右贤王?”军臣看着兰陀辛,问道。

“有!”兰陀辛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说道:“撑犁孤涂,您恐怕还不知道,我国在汉匈边境上,几乎没有防备……”

“嗯?”军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本单于前年和去年,不是已经命令休屠和昆邪等部族,加强对汉朝边境的侦查吗?”

“撑犁孤涂……”兰陀辛直言不讳:“您可能不知道,休屠和昆邪,都在忙着跟汉朝人做生意,根本没有心思去巡逻……”

“以奴才所知,在昆邪和休屠还有东方的一些部族中,一个月才会派一支骑兵,去边境上做做样子……”

“甚至,奴才还听说,在右贤王的南池当面和侧翼,两个月,才会有骑兵去巡逻,以至于很多丁零人,都知道了,纷纷趁机渗透,偷盗部族的牲畜,左大当户那里,在过去一年里,就接到十几个部族报告,发现丁零人跟小月氏人联合的马匪踪迹……”

军臣闻言,大吃一惊。

丁零人,是草原上的小偷跟强盗。

他们是匈奴人最讨厌和最厌恶的部族。

常常一旦发现,就会驱逐和追杀。

而小月氏,则是当年月氏西逃后,留在河西走廊的部分族人。

这些人也是匈奴的打击对象。

但他们跟丁零人一样,滑不留手的,很难发现。

而且,一旦被追击,就逃到河西走廊的群山里,去跟羌人为伍,让匈奴人根本无处找寻。

然而,现在,这些小月氏跟丁零人,却能大摇大摆的出没在南池附近。

这说明了什么?

从河西走廊,一直向南,整个匈奴的南方部族的警惕‘性’跟戒备,统统是纸做的。

休屠跟昆邪,只想着跟汉朝人做买卖。

军臣越想,他就越愤怒。

休屠跟昆邪,这两个部族,是当年右贤王的死忠。

但在当年的清洗中,他们及时转向,因此得以存活。

然后,军臣为了安抚其他人,不得不给与他们一些优待。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这昆邪和休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军臣还是不太相信。

汉朝人怎么可能准确找到南池的方位?

要知道,南池作为匈奴单于庭前往龙城的必经之地以及匈奴右贤王的驻地,已经几十年了。

在今天以前,从未出过问题,也从来没有任何汉朝人知道它的存在。

除非出现内‘奸’,不然……

内‘奸’?!

军臣猛然醒悟!

“东胡王!!!!!”军臣的脑海里。终于将这个被他遗忘二五仔的名字想了起来。

东胡王卢它之脚踩两条船,两边卖好。

军臣自然很清楚。

但,军臣从来没有想过,卢它之敢这样的下场,帮着汉朝对付自己。

然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军臣看着兰陀辛问道:“兰陀辛,你确实敢保证,汉朝骑兵能包围甚至战胜我大匈奴的骑兵?能对付的了折兰的铁骑?”

兰陀辛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撑犁孤涂。奴才向神明和先祖发誓,奴才所说的句句是实!”

“大单于有所不知,奴才在汉朝,看到过他们的骑兵训练和演练,请恕奴才直言,汉朝骑兵,只在骑术和经验上逊‘色’我大匈奴的骑兵,但是。他们的装备和战术以及武器,全部领先了!”

军臣死死的盯着兰陀辛。发现这个奴才一脸坦然,无所畏惧。

他终于明白,兰陀辛没有撒谎!

作为匈奴单于,军臣虽然不如他父亲老上。

但决断能力和军事政治技能,都在合格线之上。

他立刻就大声召唤:“左大将!左大将!”

一直如同铁塔一样,矗立在王帐‘门’口的左大将呼衍当屠闻言。立刻走近帐中,跪下来,说道:“撑犁孤涂,您的鹰犬在这里!”

“左大将,你立刻率领本单于的本部万骑。沿着河西走廊南下,进入河套!”

“遵命!”呼衍当屠毫不犹豫的俯首领命。

军臣拔出自己腰间的鸣镝,然后将它吹响。

‘侍’立在帐外的十几位匈奴贵族,立刻入账。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的亲信和忠犬。

“伟大的撑犁孤涂,您鸣镝,有何命令?”这些忠奴跪下来问道。

“你们,立刻去西方,拿着我的令箭,命令呼揭部族,金阳部族,立刻动员!”

“还有,传令给若卢和卢候,马上南下!”

“单于大纛,即刻准备拔营!”

“传令四大氏族,马上动员!”

军臣一个个命令不断下达,他看着这些亲信,说道:“五天之后,本单于要在祁连山下,看到十五万铁骑!”

“遵命!”这些心腹一个个领受命令

“汉朝人!”军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向南方。

“折兰王,你等着,你坚持住,本单于马上就来救你!”军臣在心里说道。

他很清楚,右贤王尹稚斜,死了就死了!

甚至,假如尹稚斜死在汉朝,他还会高兴!

就是白羊和楼烦,也无关紧要,损失了这两个部族,还有很多备胎。

但是,独独折兰,决不可失!

这已经不仅仅是损失的问题了。

一旦折兰折戟在汉朝,那么,整个匈奴帝国,都会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那些贵族,更是会质疑他这个单于的合法‘性’和神圣‘性’。

那些匈奴的敌人,更是会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匈奴帝国,绝对承受不了,失去折兰部族镇压世界的后果!

………………………………

呜………………呜……………………

长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阴’山以南的广大草原部族,被这号角声惊醒。

“这是单于庭的集结号!”许多部族的男子惊恐的听着这个声音,趴在自己的牲畜群,动都不敢动。

一面大旗,从北而来。

无数彪悍的骑兵,簇拥着这面战旗,滚滚南下。

“天啊!”有人惊呼着:“这是呼揭部族的金狼大纛!”

众所周知,当年,老上单于西进,遇到的最大困难和敌人,除了月氏,就是呼揭部族。

这个可怕的敌人,曾经与匈奴骑兵大战数年,最后,才被折兰王跟右贤王击败,臣服单于庭。

老上单于害怕他死后,没有人能镇得住这个可怕的敌人。

于是,将他的儿子,挛鞮氏的宗种之一,左谷蠡王屠当,封为呼揭王。

并且,将这个部族安置在遥远的西方边陲,镇守着匈奴的西方边界,与各种蛮子和外来的塞人作战。

但,呼揭部族的凶名,在匈奴西方地域,却是比折兰还要恐怖。

毕竟,折兰人的老巢在祁连山,他们更多活跃在东方。

现任呼揭王,名为且之,在西域有个绰号——独眼鬼王。

传说中,呼揭部族,假如饿极了,会生吃人‘肉’……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正西方,一面大纛,‘挺’立在世界的中心。

“单于的龙旗!”无数人凝神屏息。

而在这面单于大纛的前后左右,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上,一面又一面,镇压了某个地域的匈奴主力部族的大纛不断出现。

十数万的骑兵,气势汹汹,带着无边的威势,在草原上耀武扬威的通过。

时隔十八年,匈奴单于庭主力,再次倾巢南下。

但他们这次,不是入侵,而是救人,救他们的脊梁骨,单于之鞭折兰部族。

可惜的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王牌,他们的脊梁骨,那个单于之鞭称号的折兰部族,此刻已经比狗还要乖巧的趴在汉军身边了。

“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巴列一路小跑着,牵着一匹小马驹,堆着笑容,走到田建身边,跪下来,说道:“请您踩着奴才的身体上马……”

但田建却有些害怕。

他从未骑过战马,有些忐忑。

巴列见状,连忙抬头,鼓励着说道:“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啊,这匹马驹是奴才从马栏里千挑万选出来的,请您相信,它非常聪明,非常听话,绝对不会让您有意外的……”

田建咬着嘴‘唇’,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那两个战死的叔父,他心中就生出无边的勇气。

于是,他踩着巴列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跨上战马。

然后他发现,这小马驹果然很乖巧。

他试着夹了夹马腹,对方就开始慢慢的跑起来。

但速度不快,给了他足够的适应时间。

在平原上练习了半个时辰后,小马驹似乎疲惫了,田建才在巴列的搀扶和伺候下,下了战马。

“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啊,奴才听说,中军大帐,要开会了,主人最好赶紧去旁听……”巴列立刻就将这个刚刚打探得来的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主人。

巴列,现在已经通过无限跪‘舔’和吹捧以及用心的伺候和用行动表达出来的忠心,得到了义纵的许可,成为了田建的奴才。

这让巴列非常高兴。

这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一步。

最起码,他已经成为了汉军中的一个重要的奴隶。

比起其他连主人都没有的奴隶。

巴列觉得,自己的地位获得了一个飞跃的提高。

因此,在路过那些关押战俘的营房时,巴列的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而其他战俘,则纷纷用着羡慕嫉妒恨的神‘色’,看着这个幸运儿。

对游牧部族来说,战败后,找到一个主人,至关重要。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所有没有主人的战俘,下场全部悲惨至极。

甚至可能会被献祭给神明!

ps:等下应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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