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顾生压下心中杂念，把瘦医生身上的白大衣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至于白大衣上的血液，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还有个重大挑战摆在他面前，那个所谓的张主任，会不会让他换取签字笔。
随着电梯门打开，一股寒气涌了进来，顾生精神为之一振，他取出医生的口罩，戴在自己脸上。
“你妹的，这医生中午是不是吃大蒜了，真臭。”
顾生吐槽一句，缓解下心中的紧张情绪，推着平车缓缓走向那亮光的玻璃屋。
“进来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张主任没好气的抬起头，露出了那坑坑洼洼的脸颊，黝黑干瘦的肌肤上带着某种红乎乎的酱料。
那双几乎都是眼白的眸子，瞥了顾生一眼，歪着的嘴巴切了一声，嘀咕道：“又是个不懂规矩的家伙。”
张主任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转动着别人珍贵的签字笔，干瘦的腿不停抖着，跟犯了羊癫疯一样。
“张主任，我过来换根签字笔。”顾生指着门外的平车，低垂着眸子，声音沉闷。
上下打量顾生一眼，张主任抖腿的频率更快了，“原来是我们的顾医生啊，没想到就连你也扛不住了，真是好讽刺啊。”
顾生没说话，从张主任的话中，他不难猜出，之前两人认识，甚至他还看不上之前的顾生某些行为。
“要是别人嘛，这东西换就换了，不过顾医生你就有点难度了。”张主任啧啧道。
“伱这话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吗？你得加价，一具新鲜的血肉不够。”张主任有恃无恐道：“谁让你顾医生那么有本事呢，这点代价对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吧。”
尖锐的声音刚落下，一口咖喱黄色的锋利牙齿出现在顾生眼前，“是不是啊，顾……医生。”
顾生全身一紧，仿佛周身的空气凝固了一般，面对那满口黄牙，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凭什么？你这是在破坏规则。”顾生身形纹丝不动。
“哈哈哈，凭什么？”
张主任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厉声道：“就凭我有这个权利，就凭我不给你签字笔，你回去就得被上面那些人玩死，你说凭什么？”
“你要几具尸体？”
顾生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眸子中的怒火如同火球般，怎么都压制不住。
看到顾生这幅姿态，张主任更得意了，抖动着麻杆似的双腿，伸出了两根黝黑手指。
“两个，只要你能在半小时内，再带过来具新鲜尸体，我马上就把签字笔给你。”
那脸上戏谑的神情，仿佛打开了盛满恶意的木桶，数不尽的恶意从其中喷涌而出，让周围的空气更冷了几分。
顾生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去，刚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张主任说：“记得，是半个小时，要不然……”
“这次我用两具尸体换，下次呢？”顾生微微扭头，用余光看着张主任问道。
“你以为还有以后？”张主任嘲弄道：“只要你能带过来尸体，下次我就给你按照正常价格。”
顾生突然笑了起来，厚重的玻璃门都挡不住他的声音，“这可是你说的。”
他用力在门外一拽，一具头顶流着白色脑浆的尸体，出现在了房间，惊恐的神色依旧残留在脸上。
“你耍我！”张主任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前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
顾生双手抱胸，严肃的目光逼视着满脸疙瘩的脸，“张主任，条件是你提的，怎么你又要亲手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说到规则两个字的时候，顾生的声音突然提高，让麻杆似的腿颤抖了几下。
很明显，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同样要受到规则的束缚，只不过张主任可能位置特殊，能在有限的权利下，稍微活动一番。
但，他绝对不能为所欲为。
“好好好！”张主任嘎嘣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签字笔，忽然，阴沉的笑了起来，“咱们来日方长，你以为换取一根签字笔就行了？顾生你太天真了。”
“只要你穿着这身衣服，每天都得想办法找新鲜血肉来换取，否则，只有用你自己的血肉顶上，相信我，到时候，你绝对会后悔今天的行为……绝对……”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顾生神色平淡，把门外的另一具尸体拽了进来，咧嘴笑道：“张主任，我要再换一根笔。”
张主任呆在原地，指着顾生的干瘦手指哆嗦个不停，“你……你杀了两个医生，你把三楼的两个家伙都杀了……”
坑洼不平的脸上，突然渗出了淡黄色液体，带着浓郁臭味，张主任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慌张的把签字笔扔给顾生。
“滚……快滚……”
似乎此时的顾生变成了瘟神一样，但凡跟他多说一句话，张主任就承受不起那种代价似的。
顾生心底疑惑丛生，不过看着张主任逐渐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颊，他知道对方不会开口告诉自己一丁点的情报。
索性，他也就不浪费那点口水了。
顾生带着笔，走出了玻璃小屋，此时他才发现，这里不光环境寒冷，周围更是摆放着数十个大小一的不锈钢柜子。
每个柜子从上到下，都分布三个口径五十公分左右的抽屉，上面凝结着寒霜。
顾生不想多事，就当没有看到这些柜子，径直朝电梯走去，可当他拐了个弯，眼前却没有看到电梯，反而依旧是那些冰冷的铁皮柜。
漆黑深远的地下室，铁皮柜子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整个环境一片死寂，顾生像是被黑暗包围了一样。
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这些柜子好像沉默的棺材，只等着顾生挑选一口，作为葬身之所。
死寂的黑暗中，顾生能清楚听见自己局促的呼吸声，走动时的脚步声，还有怦怦乱跳的心脏搏动声。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该死啊……”
顾生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到尽头后似乎还有回音，不过他没心情探究了，铁皮柜子的间隙在变小。
这些冰冷的死物，竟然在朝顾生身边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