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

“爸爸, 这老东西坏得很,他想栽赃你去陷害大领导!”

“呸,你是我狗屁的长辈, 我爸一把年纪,你差着辈分都要找个假外孙女嫁给他, 这是嫁吗?是卖女儿!”

“爸爸,坚决不能让他得逞!我不准你娶那坏女人, 你娶了咱家迟早要散。”

“瞪什么瞪!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家里人就别想嫁给我爸, 一辈子都不行!”

赵参谋长沉思,盯着隔壁床的眼神满是怀疑。

“你儿子胡说什么!大领导, 哪个大领导!我问心无愧。”叶参谋长愤怒, “画眉就是我外孙女!”

“爸!你看到现在他还骗你。”赵昊不嫌事大。

宋画眉迷茫。

现在这场面,和她预想赵昊告状的情况一点不同。

无意间同赵昊的眼睛对上, 那厌恶至极的神情更是感觉怪异。

看在赵昊眼里, 就是宋画眉骗他心虚。

赵昊从裤兜里掏出证据。

“看!你是假货, 你就是个乡下村姑,不配嫁给我爸。”

詹弘毅眼底闪过精光, 主动充当起和事佬。

“事情如何等病好之后再说, 先养伤, 头不疼啊, 医生都说你们运气好,伤在脑袋上差点没命, 要再三注意, 别到最后顺利从战场上下来,死在战友手上,说出去能笑死个人。”

赵参谋长:“……”

叶参谋长:“……”

两人相看两厌, 重重哼一声后扭开头。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詹弘毅接过赵昊手里的东西。

“昊昊,你还小,有什么事情让你爸爸处理,你怎么都不该这么跟长辈说话。”

赵参谋长冷哼,“你还在这劝,看看清楚,画眉是谁孙女。”

“呵呵,总不是我家的,我三个儿子都没结婚。”

“还就是!所以说姓叶的心多黑啊,明明找到你家老二,还瞒着不说,故意把你孙女当他外孙女带来嫁给我,这要真让他干成,目的一定是想要破坏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

短时间内,赵参谋长就已经权衡好利弊。

就像当初叶家纠结给宋画眉联姻,是选择赵家还是詹家一样。

詹家因为无根基被踢出选择。

赵参谋长在和叶参谋长撕破脸后,立刻就明白要拉拢詹弘毅这个队友。

宋画眉是他亲孙女,就注定叶家和詹家天生敌对。

赵参谋长扶着脑袋,脸色惨白地劝道。

“你看看,好好看看!”

云木香视线转移到干爸身上,担心他还没回过神。

定睛一看。

詹弘毅前后翻了翻检查结果,一堆的数据。

“这什么?”

很快注意到底下给的结论。

他拿着检查单的手青筋毕露,唇微微颤抖。

“!!!”

云木香心里头给干爸竖起大拇指。

以后退休,没准可以去文工团或者话剧团当个兼职演员打发一下时间。

叶参谋长伤得比较重,一用力说话头就疼,晕到说不出话,偏偏心里急死。

詹弘毅激动地看向宋画眉。

“你是我家老二的闺女,是我大孙女儿?”

宋画眉:“……我、不知道呢。”

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之前不愿意承认是怕叶家发火,牵连到宋百灵。

现在……

云木香清了清嗓子,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拦住干爸。

“糊涂呀!一张纸怎么就能确定她的身份,二嫂可是带了女儿过来的,她从来没说过有两个女儿,干爸,你可想清楚再说。”

詹弘毅瞪一眼叶参谋长,“没准有两个,有一个被人抢走了!”

叶参谋长:“?”你点谁呢。

云木香夸张地摇头,“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阴谋,不能因为写了你和宋画眉的名字,就能确定你们的关系!你给我看看。”

詹弘毅忍着笑,背对着病床抹了抹嘴角,把手中的检查单递给云木香。

“你说得也有道理,你看看。”

宋画眉总算回过味来,眼睛一挤,哭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们在说,我像个皮球一样被你们踢来踢去,不想认我就不要认,呜呜呜。”

宋画眉抬起胳膊捂着脸,哭着跑了。

出门还撞了云木香一下。

“干爸,你看她!跟你和哥哥们都不像,我看着检查结果就是咱们军区医院出的,必须找医生来问问。”

正忙的郎医生才没时间陪他们演戏。

打发助理过来,助理张口一嘴的医学名词,唬得一屋子人眼冒金星,没几句听懂的。

詹弘毅总结,“那意思,我和宋画眉有亲属关系,那没错,她肯定是我孙女!木木一家人,这下子你能放心。”

“不放心!医院也会作假啊,我爸医院就是,只要钱给到位,什么病单都能开!”

助理:“?”这话能说?

詹弘毅:“……”老云这小棉袄有点漏风。

一直在努力听的赵昊着急了。

要是不能确定宋画眉是假货,岂不是还会非要嫁给他爸爸!

那可不行。

“肯定是真的,我保证!”

“你个小屁孩的保证有什么用。”云木香不信,“除非再做一遍。”

“我同意!”

赵参谋长和詹弘毅异口同声。

叶参谋长气急败坏,“我不同意!”

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这是真的!他又栽了个跟头。

北京叶家的情况肯定更加糟糕,所以这次去找人的,比上次还要敷衍!

可把叶家坑惨了!

“我坚决不同意!”

詹弘毅:“谁要你同意了,我孙女。”

赵参谋长冷笑,“我必须要知道一个真相,不能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蒙蔽欺骗。”

叶参谋长咬牙,“当初可是你们自己愿意,自己答应!别忘了你们订婚宴军区领导都在。”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的,画眉年纪还那么小,根本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身为一名军人,我坚决不能容忍你这种行为,我必须拨乱反正。”

云木香:……呕。

可真是虚伪到家了。

空气中硝烟弥漫。

云木香难得做个好人,“我去找护士,给你们换个病房,这屋子阳光太晒,换个背阴凉快的地方。”

两人相互看一眼对方,重重哼了声,谁也不理谁。

云木香看向詹弘毅,“干爸,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重新做鉴定、”

詹弘毅一脸认同,“你说得对。”

他缓缓回身,“要真是我孙女,到时候再找你们算账!”

赵参谋长:“我也是受害者啊!”

“老牛吃嫩草的时候没听你喊自己受害者,老不要脸。”

“……”

叶参谋长笑出声,“对,老不要脸,别以为自己多干净。”

詹弘毅瞪过去,“他是从犯,你就是凶手,你乐个什么劲儿。”

叶参谋长:“……”

赵参谋长轻呵一声,心情好了。

结果要是真的,这火肯定是要让詹弘毅泻出来的。

相比较姓叶的,他的事儿可轻多了。

他心情还算不错地喊来自己警务员,表示要换病房。

坚决不跟姓叶的住一屋。

云木香和詹弘毅离开,一出医院就感觉到干爸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歪头,“干爸?”

“全都让你给说中。”

他正愁机会,现在机会就来了。

接下来只要等重新鉴定的结果出来,确定两人的血缘关系。

再由宋青梅出面,强调两个都是她女儿就好。

对外……对外就说都是老二的吧。

天高皇帝远,她们在老家的事情不可能传到这儿来的。

宋青梅费心费力护着宋画眉长大,他也愿意后半生给宋百灵一个庇护。

想通这些,詹弘毅收起打量的眼神。

他迟疑地问,“你说宋百灵有病,你真的能治好?”

石团长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当时没在军区,回来后石团长早就退伍离开,有意愿也没大肆宣传,只隐约知道点大概。

“你爸一身本事我知道,你?”詹弘毅斟酌着怎么说才能委婉点。

云木香被质疑也不生气。

医术蛇方面,她本身就是个半吊子。

“我有八成把握,不过我从来没有做过手术,军区医院拿手术刀的还全部都是男医生,那二成不稳定,是害怕百灵不能接受。”

詹弘毅皱眉,这么说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回忆宋百灵乖巧的模样,除了个子小点,气血弱些,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是什么病?”

“干爸,虽然我不是医生,可也要遵守规矩为病患病情保密。”

詹弘毅不再为难她,“你心里有数就好。”

不求以后宋百灵记恩,却也不能结仇。

云木香笑着保证,“有的有的,就等宋百灵那边给我回复。”

信不信她。

做不做手术。

……

后面的事情云木香没再插手。

只听说赵参谋长先转院,赵昊被一起带走。

没两天接到电话,叶参谋长爱人也将过来找照顾他。

詹弘毅大公无私。

毅然决然地将两位副师级干部打得头破血流这件事情上报。

军长大发雷霆,直接给两位严重警告处分,再有下一次直接记大过。

其他两师师长都挨了批,气詹弘毅是一点不给通气,又气打架的两人不争气。

这都打输!

脑袋还被人开瓢。

但凡打赢,被训面子上也好看啊。

加上无意中流传出两人合谋要陷害领导的声音,一时不知道是谁,纷纷把自己代入进去,就更加不想管。

一时之间军区环境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时候,报纸上对军区捐款的夸赞冲散一些阴霾,大家脸上都多了些笑容。

云木香托鲁魏源的福,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报纸。

翻了翻,针对这次地震做了最后一次总结。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省捐了玉米。

那市给了大豆。

捐款也只统计出个总数。

云木香轻啧。

鲁魏源看穿她那小表情,“军区闹这么一场,连个水花都没得到,你那同事该要气死。”

“你看你,狭隘了吧,人家那是为救助受灾同胞,又不是为了博版面。”

云木香下巴点向站门口的曲婉玲。

“是不是啊,曲同志。”

鲁魏源眉头一挑,转身回头,一点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尴尬。

曲婉玲生气地瞪一眼,“报纸上还不够你写啊,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烂舌头。”

鲁魏源:“经常烂舌头,怕是口腔溃疡,身体缺维生素,多吃水果可以改善。”

曲婉玲:“……!?”

鲁魏源祸水东引,指着云木香说:“她说的。”

云木香抬脚踢过去,“就你有嘴巴。”

她放下报纸,同时也看到曲婉玲身后站着的人。

“有事?”

曲婉玲不再理会鲁魏源,“他们是来装电话机的,你看看装在哪里。”

“!”

云木香感受到惊喜。

“我随口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看在曲婉玲眼睛里就是矫情。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可想到本身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方便,装个电话机以后打电话也会方便很多。”

“考虑得真周到。”

电话机最终装在门旁边的墙上,她选择的是挂机。

理由是,方便两边大办公室的老师们打。

工人在忙,曲婉玲看鲁魏源一点也不识趣,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走,没看到这里正在忙着,我和云老师有正事要谈,你赶紧离开。”

“巧了,我也有正事。”

“你个学人精。”

曲婉玲一恼,整个人五官瞬间灵动起来,美得张扬。

鲁魏源对好看的女娃娃、女孩子、女同志包容度都特别强。

“我不着急,你们先说。”

办公室叮叮当当,曲婉玲说话不方便,直接把人拽到走廊外,站在太阳下。

云木香皱起眉,低头摸着皮肤。

“你快说,一会太阳要把我晒黑。”

曲婉玲回神,抬起双手遮盖在眉毛上方。

“是不能这样晒,夏天的阳光太毒。”她环顾四周,指了指前边大路旁的树荫,“我们去哪儿。”

“你如果想说喊人那事,我知道了。”

云木香转身要回办公室。

“哎!”

曲婉玲顾不上遮太阳,追上去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先跟我说说,万一我听了没用你就可以直接放弃。”

“我可比你聪明,怎么会跟你想到一块儿去。”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云木香为保险起见,跟她提了个要求。

“我就帮你喊一次人,你要是还继续拿乔,后面我可不管。”

“……我才不会,我们北方大妞脾气可都是很爽快的,哪里像你们南方小妹,扭扭捏捏一点都不痛快。”

云木香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

北方大妞?

实质化的嘲讽让曲婉玲心头起火,偏偏现在又不能得罪她。

曲婉玲直接给自己憋走,再也没提让云木香先说说喊人办法。

她前脚走,鲁魏源后脚就靠过来。

曲婉玲进办公室前看一眼,偷偷去喊了徐玲玲,“我在外面看见鲁记者了哦。”

谁让云木香那么凶。

她得填填堵。

徐玲玲立马站起身,“鲁记者!在哪儿!”

鲁魏源此刻正在跟云木香说专栏的事情。

“初步提案主编已经通过,我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主笔,我看你防灾手册已经写得差不多。”

“我原先是打算让我哥哥主笔,他有名气。”

“登在全国日报上,之前有没有名气不重要,相比较沉香哥,你教育者的身份更让人去相信文章内容。”

云木香摇摇头,“不对,很多人心里我这种人是臭老九。”

“你是不是又犯懒了。”鲁魏源戳穿她,“极左思想的人才会把知识分子喊做臭老九,可天底下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哪里少了,革委会都遍地开花,你跟我说少。”

鲁魏源弯腰凑近,“我偷偷跟你说点小道消息,上海那边……”

“喂!你们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徐玲玲一出来就看到距离极近的两人,直接给她们拉开。

她看着鲁魏源,“我们云老师有爱人,就算云老师长得好看,你也不能道德低下地去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我长得还挺好看,你要是想谈对象,考虑一下我呗。”

鲁魏源:“……”

云木香:“……”

她拎着徐玲玲的衣领,把人往旁边挪了下。

“哎哎哎!勒脖子勒脖子。”徐玲玲抓着领口缓解呼吸。

“你来做什么?”

徐玲玲单脚在地上画圈,害羞地看了眼鲁记者。

“我来看看鲁记者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对军属情况了解比较多,上次说好再去采访我领路的。”

云木香横了眼鲁魏源。

他抓抓头:有说过?忘了呢。

云木香这下也不好奇他的小道消息。

“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忙。”

云木香转身离开。

鲁魏源伸手,“还没说完呢。”

徐玲玲大胆地握上去,“鲁记者,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陪你说呀。”

鲁魏源扯了扯嘴角。

多少年没再见过这么主动的女同志,还有点不太习惯。

可惜他现在更喜欢含蓄温婉的。

“真的吗?”

鲁魏源借着拿笔记本,抽出手,打开后认真询问。

“贵校的教育理念是什么?”

“大力呼吁教育制度改革,你认为是好是坏?”

“关于学生学不学,学多少,你持有什么意见?”

“对培养学生兴趣爱好,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你身为学校老师,有没有得到不公平对待?”

“身为教师的劳动报酬,是否感到合理?”

徐玲玲:“……”

谈点风花雪月就那么难?

……

徐玲玲最后两眼发直地送鲁魏源离开。

回来找到云木香,办公室的电话机刚刚装好。

“来试着拨号看看。”

云木香道谢,拿起电话打到周以臣团里。

电话员一看陌生号码,“找谁?”

云木香说:“帮我转告周以臣周团长,我下班去接他。”

电话员:“?”

云木香这边已经挂断电话。

“话费怎么算?”

“安装机器的钱已经交了,电话线是从通讯室那边接过来,和通讯室统一收费,以后每个月月初通讯室回来人结算电话费,这个费用要学校自己交。”

云木香记得,通讯室打电话按次。

要这么说,内部打电话多起来,比打长途贵。

云木香摆弄完,看到徐玲玲来,“正好,你送师傅们出去。”

“啊?哦。”

徐玲玲掉头又走。

等回过神,她为什么要来送人时,再找云木香人已经下班了。

下班前跟两边大办公室的老师说了电话机的事情。

云木香还跟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打过招呼。

让她转告淼淼,放学后直接回家。

她骑上车去训练场。

绕过行政楼在操场前被拦下,训练场上之前安札的防震棚已经拆掉,这会空荡荡的,只有两小队光着膀子在训练。

云木香说明来意,很快周以臣被找来。

他刚得到口信没多久。

汗水湿透胸前背后,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颗颗晶莹。

面对面站着能闻到淡淡一股汗臭味道,混杂着烟草香,都给腌入味了。

“来这么早。”

云木香手腕被他湿漉漉的手抓住,歪头看眼表。

又潮又热的掌心黏糊糊的,云木香想到他刚训练完,臭汗混着灰尘就这么贴在她皮肤上,鸡皮疙瘩瞬间全部冒出来。

“你快放开我!”

“没人看。”

“你没洗手!一身汗!”

云木香愤怒地抬头,就对上周以臣含笑的眼神,用力抽出手,从布包里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

“啧。”

周以臣故意靠近,“就这么嫌弃。”作势要甩头。

“啊!”

云木香简直要疯。

她赶紧跳开,连跑十米远,惊慌的像只兔子。

周以臣哈哈大笑,“我带你去用水洗洗。”

云木香将信将疑,一直保持距离。

到压井旁,周以臣帮忙压水,看着她摘掉手表,仔仔细细把胳膊洗了好几遍,索性抬眼看向其他地方。

看着怪闹心的。

“我还要一会才能回去,要不我送你去办公室坐着等。”

“多久啊。”云木香直起身,甩掉手上的水。

“不到一个小时。”

云木香按照一个小时听。

“那算了,我去那边树荫下坐着等你,那能坐吧?”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门卫。

“能,我去给你找两张报纸垫着。”

“我带了。”

云木香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十团平时跟你们一起训练吗?”

周以臣眯起眼睛,“不。”

“离得远不远啊?这训练场上人好少。”

“远。”

“那这边有几个大门是去家属院的,你和十团的人会不会一起走?”

“俩。”

“?”

云木香在花坛边垫好报纸,转身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周以臣。

“你舌头疼还是牙齿疼?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耳朵疼。”

“?”

“你打从来就一直念叨十团,怎么,十团是有你惦记的人。”

循环跑的队伍正巧路过,云木香歪头看着一个个精壮漂亮的□□……然后眼睛被捂住。

“把衣服穿上,全体重跑。”

“啊——”

一阵哀嚎声。

云木香拽着周以臣的手,“你这样是不对的,是我闯入人家的训练场地,打扰到人,我是不是该去道个歉。”

周以臣就感觉到掌心被长长的睫毛挠了又挠。

听到身后远离的脚步声,手指叠在一块,弹她个脑瓜嘣。

“有正事还惹我,不怕我拒绝。”

“……嘻,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哼。”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云木香拿手帕裹着他手腕,拉着坐下。

周以臣低头看一眼,云木香反手给打个蝴蝶结。

“说正事,我们学校曲同志和爱人闹矛盾,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这样长期下去对夫妻感情会有很大妨碍,身为学校主事人之一,有需要的情况下要帮助老师调节家庭矛盾,避免将家里的情绪带到学校来,继而影响到孩子,我说这么多,够不够详细。”

周以臣双腿伸开,慵懒地倚在树干上,听她说废话。

恩,一堆废话。

“我知道你学校曲同志爱人是谁。”周以臣想到她前面说得话,“十团的?”

“你肯定认识,党向国党团长!”

周以臣疑惑,“你和他爱人不是不对付。”

“公是公,私是私!”

“啧。”

“很简单,你帮我跟党团长传一句话,就说曲婉玲喊他训练结束去小白楼接她,她害怕。”云木香说完问,“记住没?”

“你爱人喊你训练结束去小白楼接她,她害怕。”

训练缺水的嗓音有些干紧,语调颇为严肃。

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重要。

云木香抛之脑后,“他最近是不是都住在宿舍,你记得跟他说叶参谋长家出事。”

“……”

周以臣默默当起工具人,又不甘心只当工具人。

回归队伍时,正巧看到从靶场回来的一行人,党向国就走在最前面。

他解散众人,脚步一改走到党向国身边。

“今天回去挺早。”

“?”

党向国错开一步,拉开一些距离。

“你不一样。”

周以臣勾起唇角,得意洋洋道,“不一样,我老婆今天来接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

“看我这记性,你最近跟你爱人在闹分居,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听见除了羡慕也只能羡慕。”

“…… ……”

“想开点,虽然你爱人跟你吵架、分居、生气,让你守活寡,好歹你还有对象,看看军区其他光棍汉,很多人还是羡慕你。”

“…… …… ……”

党向国忍无可忍!

“你够了。”

“不够,我和老婆未来日长着呢,现在哪里够,你以后羡慕我的日子多着呢。”

党向国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哦,想起来了。”周以臣拍拍他胳膊,“你爱人有话让我老婆转告你。”

“什么。”党向国停下脚步,内心十分紧张。

之前因为郁郁不得志,被留在军区的憋屈,撞上母亲打电话回来的一同数落指责,还有周遭邻居的指指点点。

偏偏曲婉玲依旧趾高气昂。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块儿,脾气才没控制住。

“你爱人现在在哪儿。”

周以臣瞥了一眼他急躁的样子。

“你再吓到我老婆,她已经告诉我。”

“!”

“她说她害怕。”

党向国心就揪了下。

“叶参谋长家出事。”

党向国心被狠狠揪了下。

“喊你训练结束去小白楼接她。”

党向国心直接被挂起来,道了句谢谢我,转身就跑。

云木香自然也瞧见加速奔跑的党向国。

她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喊住人,他就已经跑没影子。

这么激动,估摸周以臣已经说过。

果然,等见到周以臣一问,对方就点头讲有说。

不仅说,他还好心进行了艺术加工。

免得那两口子拉拉扯扯地墨迹,到时候次次都来找他老婆。

周以臣虽然不认识党向国,却知道云木香不喜欢党向国爱人。

云木香倒是还挺好奇。

“你说他们两个今天会不会和好,要不晚饭去干爸家吃吧。”

“干爸家现在人多,你确定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正好我有答应要给宋百灵治病,见面后再看看病情。”

脑子里想得却是——

党向国:你听我解释!

曲婉玲:我不听我不听!

是曲婉玲能干出来的事情。

见周以臣磨磨唧唧,她催促,“你不愿意去,就回家陪淼淼,我自己去蹭饭。”

“难得你还记得儿子,你有跟他说去干爸家?”

“……”

没有。

“就知道你想一出是一出。”

最后是周以臣回家接儿子,云木香让他顺便去杂物房把挂了许久的火腿拎一只来。

干爸家最近多了三口人吃饭,消耗肯定大。

她自己先跑去小白楼,紧赶慢赶赶上个尾巴。

叶家门口,曲婉玲揪着党向国的衣襟,红着眼睛楚楚可怜地说着什么。

两人那黏糊糊的气氛,显然不符合云木香所想。

嗨呀,还是来慢了。

……

周以臣到詹家时,就看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婆有气无力。

他略微一思索,想到刚刚进门没看到党向国夫妻,便明白为何。

“去,把这个给妈妈。”周以臣推了下淼淼。

淼淼手里拿着细细长长的麻花。

“妈妈,你吃不吃撒子呀。”

云木香动了动眼睛,张开嘴,“啊。”

淼淼塞一根。

云木香嚼着,里面加有芝麻,吃起来脆脆香香的。

“谁给你的?”

“小吴阿姨给的。”淼淼转身,“爷爷,给你!”

云木香扭头找了找周以臣,他肩膀上垫了块笼布,上面扛着一条风干的火腿,正交给警务员。

“吴新雨去家里啦?”

自她低调和冯汉林结婚后,两人还没见过。

偶尔去看谢静云也碰不上。

周以臣看她一眼。

云木香挑眉。

周以臣说:“她搬家送给邻居的。”

“?”

云木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隔壁,冯汉林申请换了房子。”周以臣提前说:“房子不在我这申请,我不知道。”

“我都还没说什么。”

云木香发散思维,“搬过来应该是为躲清静,老房区住的人不多,可吴新雨和吴春雨住这么近,以后肯定有得闹。”

“闹什么?”

詹弘毅从淼淼身上转移注意力。

云木香分享八卦,说了吴新雨和冯汉林的结合。

“冯汉林啊,他可惜了。”

“干爸你认识啊。”

“当然认识,他所在的连队、营部年年先进,个人履历很漂亮,本人也能耐,当年组织部想破格提拔他的,就是看他太年轻,担心不定性,当时的几个领导觉得可惜,没少给他介绍对象,可惜他眼光高,后来出任务认识之前那媳妇,说要结婚的时候我们都还挺震惊的。”

人年长阅历多起来,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出来。

冯汉林之前那个媳妇不是个安分的。

“他当时是成也结婚,败也结婚,原本板上钉钉只要安家组织就提拔重用的,最后因为他作风问题给取消掉。”

好在,幺妹这一出闹得,也算变相洗清冯汉林身上的污点。

组织有在考虑重新重用。

詹弘毅感叹完,“现在娶的这个媳妇你见过,怎么样?”

“嗯……比上一个好。”

“……”

废话!

要越娶越差,干嘛不一个人过。

詹弘毅指着周以臣,“他也看好冯汉林工作上的能力,当初为了拒绝程明卓,还想要把冯汉林给跨级推上去,可真敢想。”

周以臣面色淡定,“事实上,冯汉林确实比程政委更适合,程政委身娇体弱,更适合坐在办公室里掌握大局。”

程明卓的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

周以臣最近还发现了一个新缺点。

“他还特别倒霉。”

虽然现在破四旧不兴迷信,但国人骨子里传下来的规矩多多少少还是有保留的。

战争也是讲究运气的。

明知道一个人运气差还带着,那害的是其他人。

詹弘毅不信这个,“别胡说。”

周以臣想举例。

比如地震那次丢他下车,两米不到的高度,他伤了脚。

比如余震后检查房屋,到处都好好的,没救他居住的宿舍漏水了。

类似的事情经常有。

云木香正想着程明卓的霉运,摇了摇头。

陶胜男带着宋青梅母女,就在这时候回来,看到客厅的一家三口。

“木木来了,正好晚上一起吃饭,我特意去小食堂让大师傅单独做了一锅红烧肉,甜口的,我记得你们老家都吃甜。”

“真的呀,那我来对了。”云木香起身去接,这才瞧见跟在后面的齐春,眉毛一挑。

齐春浑身一抖,“你干什么看我。”

“好久没见,最近我来看干爸干妈都没怎么见过你,家里忙啊。”

“忙。”齐春咬牙。

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上次当众那么威胁人,她为爱人工作着想,也不能再继续嘚瑟。

特别是,舅舅不偏心她。

陶胜男说:“我们在供销社见到,正好喊来一起吃饭,可惜成才成新不在,不然人就齐了。”

一直当背景板的詹成刚突然出声。

“忘记说,三哥来信,他和当地谈好要从我们这进树苗。”

“什么时候的信,我怎么没看到。”

詹成刚起身,从柜子上找出一封信。

“今天刚拿来,树苗百分之百栽种成功在当地引起很大轰动,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希望。”

云木香龇牙笑没了眼睛。

周以臣看见,“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我有帮忙,有出一份力气,很厉害的。”

“恩,很厉害。”

“嘻嘻,”

詹弘毅说:“这事地方已经跟军区做交接,最近在找的护林员也是为这事而生,上一次药材的事情给我们敲了一个警钟,山上的东西不是应有尽有,挖完了也就没了,树也一样,所以出去移栽走的树苗,还要定期往空地上栽种,只是现在出现两种声音。”

“哪两种?”

“一种,是原地挖原地补,另一种是将山林给规划起来,划分出一部分土地来专门去养树苗。”

云木香敏感地问,“树苗是有偿还是无偿?”

詹弘毅笑着说:“是拿东西换来的,用牛羊换,你们肯定想不到,这次负责的人是谁。”

“娄校长?”云木香灵光一闪。

“这都能猜到!”

“很简单呀,温主任……是温同志,他正好被罚去西北种树,干爸你又是这种语气,如果是不认识的,你肯定不会这样。”

“就不能是你哥。”

“兵团应该不管地方绿化建设吧。”

“是,娄思华调到地方公社的农业局里,正好分管林业,也是想调动地方经济,她说公社和生产队养的牛羊肉很鲜嫩,却因为环境限制没办法走出去,最后折中想了个办法,由生产队牵着牛羊赶到公社,再统一由部队的车拉走。”

齐春有段时间没吃肉,一时没忍住问,“那这羊肉是直接供给食堂吗?”

詹弘毅淡淡扫她一眼,“山划分给部队,兑换来的牛羊也属于不对,会放在肉铺上卖,创收的金额归到账上。”

当然肯定分一部分给战士们加餐。

只是前段时间地震,部队捐献太多物资,倒是账面吃紧,接下来一段日子都要勒紧裤腰带生活。

不然好生生的,谁去换树苗。

蚊子腿也是肉!

齐春讪讪道,“那也挺好。”

说话期间,陶胜男已经看完信。

“这上面说移栽的树苗都点了木木配的药水,所以生活率才这么高,我们木木就是厉害。”

“那是!”

詹弘毅看一点也不自谦的姑娘,开心地说:“放心,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周以臣皱眉,“方子需不需要保密,你一个人能供应那么多棵树苗吗?”

潜意词,不用保密就把方子捐掉,省事。

云木香心里叹口气。

这还真得她自己来。

嗯,要不教教娃娃?

它挣符的机会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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