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微风一吹。

体温还没上来的云木香浑身一抖。

“咳, 别站在这闲聊,先进去吧。”

谢静云懵懵地跟上,东永亮领头, 带进招待所。

值班的冯彩霞看到东永亮,笑着打招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团跟你一起回来了没, 告诉你,这些日子可气死我……这些人谁啊?”

冯彩霞打量着云木香几个, 突然想到什么,偷偷打趣东永亮。

“又是领导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

又?

谢静云微笑着看向东永亮。

东永亮慌张地打断冯彩霞, “别胡说,赶紧登记。”

“介绍信。”冯彩霞笑着伸出手, 眼睛却一直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流连。

这小脸小鼻子。

吃什么长的。

突然, 视线定格在她牵着的孩子身上。

刚刚有大人挡着,她没看见, 现在看到正面, 立马瞪圆眼睛, 激动地扶着桌子探出半边身子。

“他他他!”

云木香眨眨眼,微笑着低头看了眼儿子。

穿戴整齐, 笑容可掬, 为孩乖巧, 没什么问题呀。

“同志, 怎么了吗?”

“他——”冯彩霞脑子里蓦然浮现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你一眼能冻上十天半个月, 及时改口, “这个弟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木香看她望而生畏的纠结小表情,轻笑出声。

“淼淼,喊姐姐好。”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正好奇观察四周的淼淼仰起头, 看到陌生姐姐,大眼睛立马弯成月牙。

“漂亮姐姐好。”

“哎呀妈,你好你好。”

隔着前台,冯彩霞也要伸出手,跟人家娃娃亲切友好地握个手。

东永亮扶着额头,有点看不下去。

“冯彩霞同志,现在能不能办入住?”

“能能能,你们是来探亲的?”

冯彩霞一秒站直,笑着展开拿在手里的介绍信,一一对照。

瞧见云木香单位开的介绍信时,“呀!你就是新调来的老师,老师好,我们军区的娃儿都可乖了,你以后肯定会喜欢他们……”

等看到后面她另一个身份时,惊讶到张大的嘴巴,能当场表演一个生吞鸡蛋。

看看介绍信。

再看看云木香。

再看看介绍信,最后瞪向东永亮。

“你怎么办事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被你气死。”

刚刚还慢吞吞的冯彩霞,突然间像是上了小电机,登记速度翻倍,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一切。

“嫂子,这是你的钥匙,接下来半个月你就安心住在这,我保准没人能找你麻烦,你要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当然,没事的话尽量少出去,我们这附近不是山就是树,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不少地方还陡峭路滑特别危险,能少出去就少出去,你要是觉得无聊,我给你桌麻将过去你们打着玩儿,等周团回来后,再让他带你出去玩儿。”

云木香接过要是,看着说话不喘气的冯彩霞,脸颊微红,双手捏着麻花辫紧张到不行。

能看出对方是好心。

可不让她出门,是为什么?

还没等多看两眼,冯彩霞已经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热情地帮忙。

“这些是行李吧,我来帮你们拎进去。”

“谢谢。”

云木香给了小的,让儿子抱着小黄小刺的笼子,她正要去拎其他的,东永亮给拦住。

“我来我来。”

云木香问,“周以臣以前住在哪里?”

“单身宿舍那边,晚点我把周团宿舍里的一些日用品送过来。”

“刚刚那位服务员,你很熟悉?”

“认识,怎么了?”

看东永亮还没意识到,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觉得她很热情。”

东永亮想歪了,“云老师你千万别误会,冯彩霞同志和周团没关系,刚刚也不是在针对你,她对周团那是崇拜,因为前年开荒的一次意外,冯彩霞在林子里失踪,是被周团救回来的,只是这样。”

“……”

你这还不如不解释。

英雄就美什么的,听着还挺糟心。

“我没误会,前年淼淼都两三岁了。”

“呼,那就好,你没误会就好……”

东永亮还想说什么,一旁谢静云实在看不下去,抓住他袖子。

“东同志,这个行李太重,你帮我一下吧。”

东永亮回头,眼睛亮晶晶的,“都交给我,你歇着。”

谢静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抿着唇让开路,抬眸对上云木香打趣的眼神,脸更热了。

“我们先去看看房间。”

云木香见好就收,两人拎着小件行李,跟着冯彩霞上二楼,楼梯口右转,中间第三间,第四间。

冯彩霞说:“就是这里,你们直接开门,走廊两头都有厕所,用水要下楼,在走廊尽头有两处压井,山间夜里温度低,早上压井会上冻,你们晚上要记得在房间里存水,第二天洗漱用,因为一般等到化冻,要上午十点左右。”

“明白。”

云木香将钥匙插进锁孔里,拧了一圈,门应声而开。

招待所房间不小,隔绝也十分特别,是前后间,正中间被木柜给做了隔断。

“来我们招待所的大多是为了探亲,一待就是十来天,为方便都是按照家居情况准备,你们要是愿意自己做饭,一会可以去跟我领个炉子,放在窗户这就行,里边是一米五的大床,睡一家三口没问题,后面也开了门,打开就是阳台,晒个衣服被子什么的都没问题。”

后面同前门同样格局,墙上一门一床,倒是让狭长的房间保证了两头都能有良好的采光。

除了衣柜这个大型家具,后门窗边还有一张桌子,离床十几公分。

米黄色的格子窗帘拴在一侧,淼淼新奇地闯进来,来回这跑跑,那跑跑,直把小黄晃得头晕眼花。

冯彩霞指着隔壁。“这一排都是同样的格局。”

东永亮拎着行李上来,将其放在衣柜旁。

“云老师,东西全部在这,你看有没有什么少的。”

云木香点了下,指着其中一个,“这是静云的包,你拎过去给她吧,在隔壁。”

东永亮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抓起来,转身朝隔壁去。

冯彩霞看他这样笑出声来,好奇地跟云木香打听。

“那个,刚刚那位女同志,真是东警务员的未婚妻?”

“怎么了?”

“她知道东警务员家里的情况吗?她看起来条件挺好的,为什么会来这啊。”别是骗来的。

冯彩霞没少听父母念叨结婚对象要什么条件才能嫁。

东永亮显然是婚恋中最差的那档条件。

有时候人好,不代表就能嫁的。

云木香摇头,“不清楚哦,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也不是很了解。”

冯彩霞有点遗憾。

“那你慢慢收拾,别忘记我说的话哈!”

“好。”

云木香环顾四周,简单检查了一下,抬手看了眼时间。

“淼淼,把小刺抱上,我们去看看舅舅。”

“妈妈,我能带上小黄吗?它一个人在天好可怜哦。”

云木香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行,快点。”

“妈妈~带上嘛带上嘛!”

“那你留在家里带它们。”

淼淼见妈妈不为所动,蹲在笼子前摸了摸小黄。

“嘘,你别叫,我偷偷带你。”

“周栕。”

云木香双手掐腰,站在一旁。

淼淼立马扬起小脸,一巴掌把小黄拍在笼子最里面,反手去够小刺。

“小刺小刺,我们要走了。”

云木香轻哼,“老实点,别动。”

她拿起小东西,放在儿子脑袋上。

淼淼浑身僵硬,抬手就要去摸头顶,“妈妈,要掉啦!”

“不会!”

云木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毛线帽,连带小东西一起,戴在淼淼头上。

淼淼:“???”

大大眼睛里全是困惑。

“好啦,走吧。”

大多毛线帽都织得长,顶端的空地正好藏个小东西。

“妈妈,小刺要扎到我怎么办?我头上会不会留窟窿,好痛啊,我可以抱小刺。”

云木香牵着人出门,把门反锁上。

“那要是被别的小朋友看见,把它抢走怎么办,你舅舅会哭的。”

“啊,那好吧。”

淼淼紧张到不行,走一步摸摸脑袋,走两步正一正帽子。

临走前,云木香跟隔壁谢静云说了声要去医院。

谢静云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们慢慢收拾。”

她哂笑着看东永亮一眼。

东永亮抓抓头,“云老师,我送你去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不在军区?”

“在啊。”东永亮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不就是了,在军区,我问人就好,不耽误你们,淼淼,走!”

“走!”

淼淼来到陌生地方,兴奋的像是探宝人员,比谁都激动。

下了楼,前台那儿,冯彩霞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她笑着上前,“同志。”

冯彩霞看到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不停眨眼。

“啊,你来问厕所?在走廊尽头就有。”

“不是,我……”

“哪里打热水?后头,后头有锅炉房烧热水。”

台前站着的女人转过身,憔悴的一张脸,双眼遍布红血丝,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吓云木香一跳。

对方看一眼,继续抓着冯彩霞说:“我托人打听到,这几天就会到,彩霞,你帮帮姐,要是见到人,一定第一时间去医院通知我。”

“娟姐你熬这么多天,赶紧回去休息吧,晚点不是还要去医院守床,”

“对,我还要去医院。”

云木香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终微笑着看向憔悴的女人。

“同志,你要去医院吗?”

“嫂……老师!你不是还有事情问我。”

“是啊,我想问问医院怎么去,我哥哥转入医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

冯彩霞话没来得及说,憔悴女人动了恻隐之心,兴许是家里都有病人,感同身受。

“以前没见过你。”

“我今天刚来,我哥哥在市区心脏病复发,医院没办法,听说军区医院有人能看,托了关系送来救治。”

“托关系?军区医院不接收外人才对,你托得谁的关系。”

憔悴女人眼底迸发出希望,万一眼前这个女人认识更厉害的医生呢。

心脏病啊,那可是心脏病。

“我詹叔叔,他认识一些军区医院的人,给了我哥哥一个机会,同志,你也要去医院,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你跟我来吧。”

“老师!”

冯彩霞喊一声,云木香回头,“还有事?”

她看眼憔悴女人,话死死卡在喉咙里。

云木香微笑道,“那晚上见。”

冯彩霞急到跳脚,这可怎么办!

云木香牵着淼淼动步,视线不经意多扫憔悴女人一眼。

冯彩霞在阻拦她和眼前这个女人接触。

“我要怎么称呼?”云木香说:“我姓云,是新调来的老师。”

憔悴女人诧异万分,军区老师可是好多家属抢破头的工作,这一来就空降!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我姓吕,我比你大不少,叫我吕姐不占你便宜。”

“吕姐,淼淼,喊阿姨好。”

“阿姨好。”

淼淼贴着妈妈的腿,有点害怕眼前这个阿姨。

长得好吓人呀!

吕姐能感觉到小孩的闪躲,笑笑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你儿子?你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

“是,我结婚早,原先还想挣个英雄母亲来当当,可惜因为一些事情就生了这一个。”

英雄母亲是街道办发的荣誉奖状,意味着一个母亲只要生了四个以上孩子,并且都立住,街道办就会给奖励,奖励为国家培养人才,劳动力,是国家的英雄。

吕姐一听,什么意外几年只留一个儿子,只能是生的时候伤了身体,以后都不能再生。

“一个也好,好好培养,不一定就比别人差。”吕姐安慰。

云木香有些诧异,“是,我也这么想的。”

明明吕姐自己浑身丧到不行。

两人并肩走在道路上,为区分,道路两边栽种了白杨树,笔直地驻守在道路边。

“前面那栋楼看到没,就是军区医院。”

前后错位修盖了两栋小楼。

前面三层高,后面五层高,目前是军区最高的建筑。

占地面积比之前的招待所大多了,医院外围还圈了堵两米高的围墙,用于界定范围。

云木香从大铁门旁的小门走进来,远远就看到停在医院门前广场上的一辆车。

“吕姐,我看见了,前面就是送我哥哥来的救护车,我去问一下医生。”

吕姐看一眼,“快去吧。”

“儿子,快走。”

两人脚步匆匆,进了一楼大厅,便闻到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她找到服务台的护士,“请问,今天由市里送来的一位心脏病患者,现在住在哪里?”

“叫什么?”

“云沉香。”

“转去住院部了,你去后面问问。”

护士指着侧面走廊,云木香过去,看到指示牌标注住院部向后走。

走廊到头是扇门,连接着石板小径,直通斜后方的住院部,墙体上刷红的三个大字异常醒目。

淼淼看看周围,“妈妈,怎么还没见到舅舅。”

“恩,淼淼一会见到舅舅也问问他,作死好不好玩。”

“作死是什么?舅舅生病了还能玩儿吗?”

“是吧,我们淼淼都知道生病要好好休息不能玩儿,可你舅舅不听话,淼淼一会去教训舅舅。”

“嗯嗯!不给他小刺。”

“好,那就不给。”

母子来走到住院部,一问,心外科住院部和脑科的病房都在五楼。

两人又吭哧吭哧地开始爬楼梯,一路找到五楼,从护士那问到云沉香住在病房509。

来到门前,509是双人病房。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能看到,里面还有其他人。

云木香停下直接推开门的手,敲了敲门。

“请进。”

云木香拧开门,室内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同志,你找谁?”

家属站起身,一身军装,面色严肃,看她的眼神带着打量。

云木香扫了眼病房。

两张病床并排靠墙,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病服,浑身瘦成皮包骨。

而云沉香身上插着管,躺在更靠门的那张病床上。

云木香指了指他,“探病。”

男人看一眼,点点头转身坐回里面那张病床旁。

云木香抬眼看了其他人,微笑着点点头,牵着淼淼轻手轻脚地来到云沉香身旁。

云沉香还在睡。

淼淼仰起头,趴在病床边,“舅舅。”

没人回应。

淼淼这才回头,“妈妈,舅舅又生病了吗?”

“是啊。”

云木香将他头上的帽子摘掉,自然连带小东西一起,放在了病床旁的枕头边,随后掰开云沉香的眼皮检查情况,又拉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脉搏。

兴许是她动作太过于突兀,隔壁病床那女孩的母亲看到,悄悄在病床下踢了踢爱人,小声说:“你看,她在干什么?”

男人回头,瞧见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

他重新站起来,低声说:“同志,中午医生说这位病人需要静养,你有疑问可以去找病人的主治医生询问。”

他拿起床头病历,“这上面有主治医生的信息。”

云木香愣了下,被想到会被教训。

“好。”

她放下哥哥的手,情况和她预估的差不多。

遭罪是有的,问题不大。

她冲对方笑笑,接过递来的病例,角落是医生的签名,云木香隐约可辨别朗字,其余的……比她鬼画符还乱。

找郎医生。

把病例放回原地,正要去找人,低头对上云沉香懵懂干净的眼睛。

“醒了。”

云沉香眨眨眼,反应慢半拍。

“还疼不疼。”云木香手指按了一下他的胸口。

隔壁男人眉头紧皱,“他还是病人,你现在应该呼叫医生,你家还没有没大人来?”

云木香后知后觉,按人的那根手指指向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是。”

男人看着她的左眼里写着不懂事,右眼写着没分寸。

云木香觉得好笑。

之前还觉得对方好心的话,现在就感觉对方逾矩,有被冒犯的不爽。

云沉香是蚂蚁吗?她一指禅就能按死。

“叔叔。”

你有空都关心关心你自己女儿吧。

只可惜话没说出口,云沉香发声道,“我家,我妹妹当家做主。”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你这是在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她年轻不懂事,你爸妈也愿意纵容,不怕害了你。”

云木香闭眼翻了个白眼。

云沉香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

“这位同志可能不太了解我家情况,我的命,自小就是被妹妹留住的,没她,我早死了。”

男人不相信,眼神闪了闪,看向云木香保持怀疑。

“你是医生?”

“?”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医生了。

隔壁床母亲觉得爱人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上前扯了扯他。

“算了,人家不领情,何必再多说。”

男人抿着唇,要转身时看到床上男人笑了。

云沉香微笑着说:“木木,我感觉好多了,帮我教一下医生,把身上的这些东西拆了吧。”

隔壁一家三口就亲眼看着,中午送来时半死不活的人,在这位女同志出现没多久,病人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丹,恢复了大半。

这……

夫妻来相互对视一眼,震惊地看向云木香。

“你们不要动,我替你们去喊医生,别动。”

云木香:“……”

她坐到床边,手隔着被子掐了一把云沉香的小腿,咬牙小声问,“你要干什么?”

“嗯?我也没说错。”

云沉香坐起身,捂着胸口垂眸看了眼床头帽子里蛄蛹的大仙儿什么都不敢说,又看眼妹妹。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呵,活该,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我没事。”

“它可说了,你要自己划自己一刀,那些人用的东西你也不怕有传染病。”

“……刀是我自己的。”云沉香有些委屈,“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要疼死。”

云木香愣了下,瞪了眼小东西,双手抱胸。

“别找借口,是你自己飘了,好两个月就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个病人。”

“木木。”云沉香换话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出院,出什么院?老实待着等做手术。”

“我——”

“我一会回去找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别给我机会告状!”云木香蛮横地理直气壮。

她,有理走遍天下!

必须把大哥这种以身试险的毛病给疼没了。

淼淼自然站在妈妈这,趴在床边,勾起一只脚。

“舅舅,要听话呀!”

“……”

隔壁床母亲一直在观察这对兄妹,双手握紧,心跳不断加快。

她迟疑片刻,见爱人还没带医生回来,忍不住站起身靠近。

“同志,不知道你以前在哪家医院任职?专攻哪一科。”

“……我不是医生。”

云木香凶巴巴地瞪眼云沉香,都怪他。

云沉香顺从地点头,“是,我家只有我们父亲是做医生的。”

父亲?

“那是家传医术吗?”那母亲激动到不行。

至于不是医生,那人外有人,万一遇见个厉害的呢。

云木香锤云沉香一拳,男人也在这时候带着医生回来。

“郎医生,你快给看看,他气色看起来好很多。”

云木香起身,拉着淼淼给让位。

被喊郎医生的男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花发老人,皱着眉,带上听诊器。

额头皱纹被牵扯着,面部皮肤上生着褐色斑点,让他整个人看着有点凶戾。

上上下下检查好几分钟,郎医生才直起腰,不住嘀咕,“也是神了,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你的心脏已经恢复稳定。”

明明被送来时,都紧急到最好立马做手术。

他已经召集心外科的医生开会,确定手术方案,现在突然好了?

隔壁男人激动地抓住爱人的手,“好了!”

“我刚刚问了,小姑娘家传医学,她父亲就是名医。”

再小声也听见了的云木香:“……”

她父亲知道他突然变名医吗?

也不对,父亲本身就是好医生,救治无数人,叫声名医也没错。

那母亲又说:“我们请她给桐桐看看吧,她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下去饭了,怎么也检查不出原因来,继续下去,没病死也饿死了。”

云木香无意扫一眼隔壁病床的女孩。

对方侧躺着,也在看这边,人瘦得厉害,更显得一双眼睛大到吓人。

正看着,就发现儿子跑了过去,十分自来熟。

“姐姐,你是不是也不听话,才生病的。”

被喊桐桐的女孩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淼淼,过来,不要打扰姐姐休息。”

“没关系,不碍事的。”男人不在意地摆摆手,同医生解释,“期间除了护士,就这位小同志来给他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好了。”

男人寄希望于,医生去肯定那位小同志的医术。

郎医生这才看向云木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骨相精致,轮廓清晰,仪态大方地站在那,被众人打量依旧宠辱不惊。

美而不妖,是长辈看了也会喜欢的。

郎医生想到什么,“你父亲是上海市医院的云从岭?”

“是家父。”

郎医生严肃的脸露出进来后第一抹笑容。

“我前几年在北京的交流会上见过他,当时他一手黄帝九针惊艳了许多人,你们兄妹俩,是你从医?”

云木香腼腆一笑,“自小学艺不精,父亲尊重我的爱好,大学学的音乐。”

郎医生眸光一闪,点了点头。

学艺不精就还是学了,只是对方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郎医生避开这个话题,弯腰动手亲自把云沉香身上的仪器摘除。

“你哥哥病情稳定,但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我接下来会根据他的情况,研究一下做搭桥手术的成功率,你父亲来信说,你随军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云木香最会的就是顺杆爬。

“到时候一定上门叨扰叔叔。”

郎医生笑笑,呼啦啦带着一群人离开,病房瞬间恢复安宁。

云木香冲着云沉香眨眼,“我比你受欢迎哎。”

“是是是。”

云沉香与有荣焉。

隔壁夫妻来等医生离开,男人立马去关上门,转头就求到云木香面前。

刚刚人家小姑娘和郎医生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连郎医生言语间都推崇的医生啊。

“同志,之前误会你,对不起。”

笔直的身躯九十度弯下来,那气势如泰山压顶,云木香立马侧身避开。

“不是,这是做什么?”

“我厚颜,想请您给我女儿看一看。”

“我不是医生。”云木香再三强调。

“没关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您就是说自己是那山上道观里的道士,给我女儿喝符水,我都愿意试一试。”

这不巧了。

她还真是个半吊子道士。

“我女儿才十八岁,刚成年,去年刚通过文工团的考核,本来前途大好,突然就病了,来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十几遍,药没少吃,人却越来越瘦,最近连饭都吃不下去,甚至开始呕血,可血检尿检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男人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云木香侧目看过去,那叫桐桐的女孩倒是没什么反应。

兴许之前期待过无数次,得来的结果却不好。

“可我真不是医生。”云木香收回目光,看到男人眼底熄灭的光,“不过我知道许多治疗暴瘦的土法子,你要愿意试一试,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只是效果如何我不保证,你自己决定。”

“要要要!”

“我们愿意试一试!”

夫妻两个都激动地点头。

云木香见此,走到隔壁病床,刚伸出手要抓对方手腕,却被对方躲开。

“我不要。”

沙哑的声音听着十分磨耳朵。

云木香一听就猜到,对方这是长期呕吐,胃酸毁了嗓子。

“桐桐,你听话。”

夫妻俩急死。

云沉香弯腰,轻松就把桐桐躲开的手抓住。

对方都快瘦成人干,浑身没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夫妻俩一看。

中医啊!

那怪不得之前说自己不会医术。

云木香把脉少靠脉搏,因为她那三脚猫的中医诊脉技术,根本诊不出来,更多是借着诊脉,靠灵气探索病灶。

可今天这灵气一探头,云木香就给吓了回来。

那密密麻麻的虫卵,可吓死个人。

男人就看到云木香放下女儿的手,脸色发白,心一下就被吊起来。

“同志,是……是很糟糕?”

云木香点点头。

太糟糕了。

“那还能治吗?”

“能,就是有点恶心,我怕她心里承受不住。”

“伤到心脏了!”那母亲尖叫,怎么也没想到是伤到心脏。

云木香连忙反驳,“不是,她心脏很好,我是说治病过程会很恶心,怕小女孩心里承受不住。”

“恶心啊。”狠狠松下一口气,“只要能救命就好,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行吧,那你去药房,医院有药房吧。”云木香不懂就问。

“有。”

“去药房开两顿的宝塔糖给她吃,如果能接受,我再开药。”

“?”

夫妻俩面面相觑。

“宝塔糖那不是小孩打虫的。”

云木香点点头,“先试试吧。”

男人当机立断,宝塔糖是小孩子都能吃的,试一试不怕。

他直接转身走出病房。

云木香拉着淼淼,回到隔壁床问云沉香,“医院管饭吗?”

云沉香摇头,他中午睡着,哪里知道。

桐桐母亲说道,“可以请护士帮忙去食堂打饭,你们今天刚来还没准备吧,晚点家里会给桐桐送饭,一起吃吧。”

云木香当即解决,“不用麻烦,对了,这几天让她暂时不要进食,先打两天葡萄糖和盐水。”

“这……好,我会和医生说的。”

云木香垂眸,“我会叮嘱护士给你送饭,就先带淼淼回去了,我还要给爸妈报平安。”

她扭头,“同志,能问一下军区有地方能打电话吗?不能的话,邮箱在哪里?”

桐桐妈妈好像什么都知道,“能打电话,军区通电后就设有通讯室,通讯室斜对面就是邮寄点。”

“谢谢。”

“通讯室五点就下班,你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上。”

“好。”云木香同云沉香打招呼,“我走了,有话想跟爸妈说吗?”

“替我道平安,问候爸妈。”

“你猜猜我打电话你不在,他们会怎么想。”

“……”

妹妹大了,不好忽悠了。

云木香拉着儿子离开,出了医院就瞧见前方不远处跑来一支整齐的队伍,喊着口号,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具体表现在,唧哇乱叫的淼淼身上。

“别蹦了别蹦了,就差把妈妈甩出去,你好跟着人家一起跑是不是。”

“嘿嘿,哪有。”

淼淼有点不好意思。

云木香捏了捏他的小脸,就听他‘啊’一声,“小刺!”

“舅舅看着呢。”

前边瞧见人,问了通讯室的位置,绕了大半个操场,找到了孤零零设置在一块儿的通讯室和邮寄点。

邮寄点已经关门关窗,通讯室已经亮起灯,天也灰了下。

云木香看眼时间,五点都不到。

她走进去,入目就瞧见桌上安置的几台电话机。

小赵听到动静,摘掉耳机站起身,抬眸看见个气质美女走进来,肌肤赛雪,眸子如夜空中亮闪闪的星星,察觉到她,眉眼弯弯一笑。

“打扰一下,现在还能跨省打电话吗?”

“能能能。”小赵甩开麻花辫,迎上去说:“你用这台电话机,话筒听得清楚。”

“好,谢谢你。”

“不,不客气。”

小赵咬着唇,偷看一眼。

丑人声音千篇一律,美女说话都显得特别熟悉。

哎?

小赵拧着眉,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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