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福祸伏倚

区蓝并没有发觉一大清早就有人莅临她的床边,倒是一大早醒来,发觉身旁空落落的,心不免怅然若失。

他彻夜未归?

那夜里,梦到亲自己的人,又是谁?

疑惑下了楼,转眼便发觉悠闲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风凌云,她没有心思再想那个模糊不清的梦了,瞧着他嘴角的伤,凝神沉默片刻,什么也没问,取来药,仔细给他敷上。

他紧绷下颌望着她,温热的指腹揉着他嘴角,她用了力,微微生痛,清凉的药物,又带给人舒畅。

用力,是故意的吧!

他无意戳穿,接受着她的惩罚及爱怜。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深究。

两天下来,他们带着小鸣、雅灵和宝妹逛遍了整个澳门的大街小巷。

区蓝完全放松开身心,不想从前,不想未来,只管眼下。

开心时抱着他大笑,气愤时就扯皱他的衬衫,大声嚷骂,他只是含笑接受,隐在眸底的凄清,无人能察觉。

就这么几十个小时,他跟她是幸福的,幸福的后面,隐藏着什么样的暴风雨,不得而知。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若真如此,倒可挺紧牙关,漫漫度过,可似乎他们。福不重至,祸必重来,

转眼间,跟魏老约定的时间悄然而至,她有想过打电话跟魏老推期,她想他会答应的,可推得了一天只有一天,她没时间再推了。

伏头坐在晚餐桌边,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饭粒,一粒也没有送进过嘴,小鸣还没有答应她,几次想提,他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会,她不得不提出,“小鸣,明天、、”

“我不去!”

话没说完,小鸣断然拒绝了,心纠痛难受,低下头,泪无声无息,一棵一棵的滴落。吓坏了三个小孩和正在喂宝妹吃饭的大婶。

几双眼睛同时紧紧的盯住她。

他们的蓝哥哥是大树,坚强的为他们遮风挡雨,总是面带笑容,从不会脆弱到伤心落泪。

“蓝哥哥,你别哭,你别哭了!”宝妹摇晃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泪也跟着潺潺流下,“我们去,我们会去那等蓝哥哥。小鸣哥,你说是不是?”

小鸣无声放下筷子,转过餐桌,拉开宝妹,“走,我们去收拾行李。”

他想这样,顺着他的意,他就不会再伤心了。

从小,他就随着母亲四处流离颠沛,没有一个稳定的落角地,没有一个稳定安详的家,他并没有怪过谁,心中一直庆幸母亲在艰苦的时候并没有抛弃他,他并没有变成被人嫌弃的孤儿。

母亲病逝,他伤心无法自抑,却因有了区蓝,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孤儿。

当区蓝说要他离开时,他害怕,怕他不会去找他们。

“三个孩子那么乖,为什么要送走他们?又不是养不起,风先生那么有钱。”大婶不解的嗔怪,抬起头瞧着主座上的风凌云,“风先生,您劝劝吧!”

风凌云抿着嘴唇,默默的看着她,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大婶的话,并没有去安慰她,也许她在期待着他的安慰,

区蓝猛地起身,逃也似的躲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他仰头闭上眼,小巧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入他的眼底,绞痛他的心,站起身。

大婶欣喜一笑,让开道来。

他返身,走到落地窗下,并没有如她所意,去安慰蓝少爷。

妖冶的晚霞透过玻璃,照在他颀长的身上,长影投入地上,显得孤傲又有些落寞,大婶心惊,风先生高贵如王者,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身上极不相衬。

回头望着满桌无人动筷的饭菜,大婶摇头轻叹,尽管她不明白风先生跟蓝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自从有了蓝少爷和三个孩子,风先生的脸上时不时浮现淡淡的笑容,一直这样生活着不好嘛!为什么突然要改变呢?

随着大婶的离开,客厅里变得静谧又萧瑟,他手心捏着电话,拿起来,心莫名的有些恼火。

“在江城,你有间小公司?”

许晨拿开手机微钝,他在江城确实有间小公司,只因奶奶常年居住在那,为了便于照顾,他设了一间小公司,风老大该是清楚的,突然问起,就有些奇怪了,“是有那么一间,要去修学,正打算撤销掉。”

“我让你把它扩张,能办到吗?”

“风老大,直接切入主题吧!你想做什么?”

“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强过魏老。”

魏老?

许晨自然认得,“那老头得罪了你?我给你教训就是了。”

“不是,资料我会email给你,帮我照顾好三个孩子。”

“孩子?”许晨嘴角微扬,琥珀色的眼珠闪过一丝光芒,“你的?”

“对,我的。”

许晨惊愕的忘记回话,风老大年方二十一,女朋友都没一个,那假小子充其量不过一个玩物,哪来的孩子?这简直天方夜谭。

可话里头,有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风老大,你啥时候暗渡陈仓,抱上私生子了?”

其实这话不对,风凌云未婚未配,即便有子女,何来暗渡陈他,何来私生子,只不过许晨一时乱了思绪,直接惊呼出了声。

他没有那个心情跟他瞎侃,切断了电话,许晨是兄弟,只要是他说的事,他不会置之不理。

抬眼望着辽阔无疆的海面,紧绷下巴,蹙着的眉头,不曾舒缓丝毫,深邃的鹰目,暗沉飘缈在远方。

、、、

她曾问,从那跳下海,会不会很舒服?会很冷吧!

她还说,奔跑在草地,能感觉风从耳边吹过,时光渐渐的从耳边流逝,如天上的云彩,让人怎么也抓不住。

、、、、

终归,她跟耳边的风一样,他想抓,却从未抓到过。

与她在一起的岁月,短暂的仅仅只有一个冬季,没有来年的春天,不可能再发芽,宛如突然降临海面的人鱼公主,末了,终归化成泡沫,消失在他的身边,消失在那海平面上。

翌日,

魏老来得很早,他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早餐。

他也许有些害怕,又有些忐忑不安,带了许多的礼物,全身西装笔挺,神采奕奕的银发梳在两鬓。

他的礼物带对了,不一会儿,就俘虏了两个女孩的心。

小鸣站在一旁默不做声。

区蓝邀他更进早餐,并没有介绍风凌云,她不想让风凌云察觉什么异样,她给他的理由很简单,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是小鸣的爷爷。

这点,他自然清楚。

她却以小鸣该回到亲人身边为由搪塞。

魏老欣喜接受,与风凌云相视一眼,区蓝没介绍,他也没在意,这是拉近他跟三个小孩的最佳时机,瞧着不冷不淡的外孙,他有些气馁。又能理解,小鸣年纪最长,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思维,想让他接受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感情及时间。

他想要做个好爷爷。心中甚是期待往后的生活,孤独的他,终是等到有人可以宠,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可临走前,宝妹的一句话,把他热情满溢的心击得冰凉。

她伸出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拉住区蓝,恋恋不舍的仰视她,“蓝哥哥,我们说好的,一个月,你没来的话,我们就回来找你。”

更可怕的是,旁边的两人立马附和着点头。

区蓝身板僵直,无言以对。

一个月后,等他们知道受骗后,会恨她吧!

风凌云上前护着她颤栗不止的肩膀,牢牢的禁锢在怀中,想给她勇气安慰。

那辆绝尘而去的车,渐渐的消失在前面不远处的坡地,她用力甩开他,茫茫然的追出几步,想抓住那辆车,黭然,早已没了踪迹。

渐渐蹲下身,抱着头痛哭起来,支撑着她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瞬间崩溃瓦解。

十一年前的痛,湮没了她。

呼啸的风从身边飙过,强烈刺耳的汽鸣,车没来得及停下,从她身边驰骋滑过。

她跌坐惊瞠。

风凌云几步跨来,扶起她,怒斥的声音,睢她吓傻的呆样,终归咽回了肚。

那肇事车停在了别墅,他们家的门口。

区蓝惊喜,挣脱开他的怀跑,满脸期待的跑近。

他们又回来了!

车门打开,满怀期待的心隳落,神色渐渐散漫,失神的双眼里空洞无神,似乎被抽走了灵魂。

风慕慈扶着母亲下车。母亲好几天没见到温蓝,问遍了人,她渐渐想起有三个小娃的别墅,母亲听后,便想来瞧瞧三个孩子。

这不,果真没猜错!

“小蓝,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啊?还出来迎接我们,瞧你,穿这么一点,怪冷的。”温乔笑脸盈盈迎来,拽着区蓝往屋内走去。

被忽视的风凌云脚步停顿,心莫名纠了起来,他在乎的三个女子同聚一堂,这并非什么好事。

“小蓝,听慈儿说,你领养了三个孩子?”温乔拉着区蓝坐在客厅沙发,四处张望, 在客厅里寻找她想见的人

区蓝黯然失色,望眼风凌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门口火速冲进一抹身影,来人风尘仆仆,焦急得失了分寸,直冲着站在客厅的的风凌云而来,“小云,听阿仁说,你要送走小鸣他们?”

他迟疑,却也默认了,映入眼底的是她悼灼的不知该如何向慈儿、向母亲解释。

如此,便不用再解释。

一拳随即落下,温文尔雅的冯沐,张狂的失了分寸,“你怎么可以,你明知道他们对小蓝的重要,你这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当年,因为一个我,她就跳河自杀、、你、、”

话,嘎然而止。

方才发觉,沙发上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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