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指狼为狗

黄帮的老巢在夜色中看来也是稀松的很。道明臣惊讶地问宿云微:“这就到了?”宿云微点点头。

在门口先转了一圈,只是个简单的很的建材门市吗。道明臣心里嘀咕道:还没我的舞厅气派呢。

宿云微把车熄了火,朝道明臣努了努嘴:“走吧。”

进了建材门市道明臣发现原来后门穿过有个大大的院子,地方大的很,诺大的庭院地上搁了一大堆的哑铃和石锁,几个壮健的汉子正**身子站在那儿,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道明臣,身上“忽忽”地腾着热气。道明臣讪讪地笑道:“豁,好大块的胸肌啊。”

庭院的厢房壁上贴着象海报一样的东西,道明臣跑过去象个乡巴佬一样趴在那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天都人所谓的代图,这玩意儿是古时候没有照相机时,找那些画师将人物的脸谱描下来,以供后世瞻仰的遗像。挂在墙上的一溜代图只到墙角,才有了些黑白照片,反正看来看去都是些老头子的遗容。

“这是什么玩意?你们怎么会挂着这些东西的?做什么的?”道明臣唧唧呱呱地问道。

“这是我们黄帮历代的龙头的代图。”宿云微掩饰不住的骄傲,“一饭吃不出胖子,三辈子养不出贵族。我们黄帮的历史可以最早追述到满清康乾盛世,你看到第一副画像是当时的宫廷画师郎士宁的作品。”看到道明臣一脸的肉拓油,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谁是郎士宁,遂有继续解释道:“郎士宁是意大利人,因为传教的关系来到中国,是宫廷画师,画笔通贯中西。”

不就是一个洋鬼子吗。道明臣心里暗暗好笑,中国人顶喜欢搞这套媚洋的花头。赶明儿我把他撕下来给擦了*,还能省点毛仓纸。

宿云微说道;“这是我们帮派悠久的历史传统,不象现在有的帮派,连辈分还没搞清,就出来跑江湖。”道明臣点点头,正色道:“那是,这可是一代又一代复制下来的江湖文化。”看到宿云微谈到历史的那种琚傲的神情,道明臣暗暗叹道,我回去也搞个假历史去糊弄别人,扯虎皮做大旗谁不会啊。

穿过厢房,进了花厅的走廊,一路上全是倚在墙壁上的黄帮中人,一看打扮就知道肯定是打手之类的青皮,个个下巴上全是没刮干净的胡渣,目光中满是挑衅的味道,眼睛里的邪恶呼之欲出。有的还用起货用的铁钩在铁青的下巴上刮来刮去。

远远的看见正堂的刺眼的光线,宿云微就喊了起来:“雷爷,客到了!”

好家伙!道明臣进了正堂,真有了时光倒流的感觉,中间的中堂是块硕大的匾,上面画的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旁边是两块布幔,上面各绣着一头吊额白睛的下山大虫。边上香烛纸马,旃檀彻脑。香案上是一排利器,水火棍、七宝刀,鱼肠匕、宣花斧。

一排太师椅的中间坐着个大马金刀的汉子,体态魁伟,煨钵大手正捏着个茶盖敲着茶杯。身后有个体态妖娆的女子正把他的脑袋仰按在硕大的**间,用手指帮他揉捏着太阳穴,铁青的下巴正朝着道明臣。

“雷爷,人来了。”宿云微毕恭毕敬地说道。

“唔、、、、、、”被称为雷爷的汉子轻轻答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舒服而呻吟还是在回答宿云微。

道明臣悄悄问宿云微道:“你们黄帮的龙头不是姓马么,怎么姓雷了?”

“那是因为马卡桥他老人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雷爷抬起了头;“现在的黄帮是我——雷猛的堂口。小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出来跑江湖?”

妈妈蜜呀!道明臣差点叫出来,这哪里是黄帮的老大,分明是周仓的表弟,李逵的二哥啊,闭上眼睛在夜里走,不打电筒都发现不了他。不过江湖大哥就是江湖大哥,眼神中的逼人气势任谁也学不来。

道明臣先在桃园三结义的画像下上了一柱香,作了个揶。“你们黄帮怎么说也是城西的地头蛇,我冒犯了虎威,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讲讲清楚的,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受伤的人的汤药费我照给,不如、、、、、、”

道明臣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雷爷的手势挥成了两截:“小兄弟,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凭你和你的二十几个退伍兵马崽?”

宿云微在一旁笑咪咪地说:“你们的底我已经起的一清二楚了。”

道明臣的眉毛跳了跳;“哦??是吗?”反手一把军刺飞出,将一只在灯前飞舞的飞蛾钉在了枣木的太师椅上,军刺最起码嵌进坚硬的枣木去一半。

“好功夫!早知道你就会来。”雷爷站起身道:“昔年春秋战国时,蔺相如曾有“壮士之怒”之说,如果我猜的不错,今天你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大概也准备来个壮士之怒是不是?”

猪尿孚被捅穿了。道明臣有点脸红地问道:“你从哪儿分析出来的?”

宿云微看到道明臣的窘样,微笑着道:“我们黄帮可不是那种刚刚出来的毛头小伙,你没觉得今天我们这里的人手有点多么?”言下之意很明了,就是为你准备的。

“早听说城西地面新出了条过江龙,今日一见果然是丰神俊郎,”雷爷诧异地问道:“我就不明白,就是你居然能把我们的二虎打成半死不活的?跟着还扫了张大炮的场子?”

“不相信你也可以试试?”道明臣也笑咪咪地说道。

“好!天都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好汉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样说话,真叫人又是欣赏又是佩服。”雷爷竖了竖大拇指。

“佩服我?为什么?就为了干了那两件事?”道明臣有点意外,“那我早知道应该再干点让你更佩服我的事的。”

“活蟹活蟹”雷爷仰天大笑,笑声把庭院里的树上的两只老鸦都吓得“扑棱棱”飞走了。“好小子,你以为我欣赏你别的什么?天都能这么狂放的人已经很少了!”顿了一顿,雷爷继续说道:“说句老实话,我真的很忌惮你们这些刚刚出道的小年青,一个个血气方刚,敢做敢为,不象我们,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所以你就在那布幔后头藏着两个人?”道明臣促狭地说道。

“活蟹活蟹”雷爷招牌式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有惊喜的感觉。出来吧!”

布幔后面锨起了一角,走出两个面容冷酷的汉子,一个人手里抓一把喷沙枪,另一个双手提着两把发令枪改装的口径枪。任道明臣有所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空气。

喷沙枪是天都的猎户自己造的,每次灌装起码三两以上的火药,塞上自行车的轴承钢珠,射程虽然不及远,而且只有一发,但十步之内,能将一棵树上的麻雀全部打落,堪称是近战之王。另两把口径枪虽然是改装的,但想必射到身上也不是好玩的事。

“跟着我干吧。本来我不大想留你了,但是看到你这么优秀,我真的忍不住也迸发了爱才之心了。你自己想出头是不大可能的,天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雷爷看着道明臣的眼睛说道。

“先让这二位把枪口先移开好吗?我不大习惯给人用枪指着脑袋。”道明臣撇了两个持枪的杀手一眼。

雷爷点点头,两个杀手把枪口移开了——对准了地面。

“跟着你们混,我有什么好处?”道明臣深知“有奶就是娘”的古训是什么道理。

“黄帮的现状你大概还不知道,自从老爷子退出江湖之后,人人现在都是自顾自,帮派的利益倒搁到一边去了。被你废掉一只手的小飞,居然自己去组什么赌场,剩下的两只虎,除了骆四还算听话,另外的一个齐和尚也越来越桀骜难训,我当上这个龙头可是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呢。”雷爷叹了口气,“虽然是处理你们这样的小事,现在也要我自己出马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你的大名现在可是叫的倍儿响,我前几天还在和小宿说,不要哪天我也被装在水泥桶里丢在大海里。”

道明臣的脸一下子变的铁青,“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宿云微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这世界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外面已经开始传开了。这种事,也就是上面不知道罢了。”

“你们这算什么?是要挟我吗?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斧头帮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道明臣一脸的流氓相。

雷爷和宿云微笑了起来。

猪尿孚又戳穿了。什么斧头帮,不过就二十几把斧头而已,和‘帮’的规模似乎还差点。

“目前的天都处在海滨城市中,正是改革开放的前沿,老的一套规矩不被解放掉,等待我们的只有淘汰。黄帮的人才,死的死,跑到海外的跑到海外,目前上得台盘的就那么几个,还自己窝里斗。光整个城西,只到现在火车站的地头还在别人手里,当初那个死鬼张大炮的哥哥张建国只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而已。”雷爷叹了口气,“你晓得吗?就城西地面,就有卖羊肉串的新疆人,火车站的江苏人,齐和尚的三帮人马在作乱,全都是疯狗,都想在口头上抢肉呢。今年的城西是政府开发建设的重点,我们控制的建材市场现在连河东的老坝头,城南的菜刀队,城北的架势堂也想分一杯羹。”雷爷的表情相当的郁闷。

““搬砖头”你知道吗?”宿云微问道明臣。道明臣遗憾地摇了摇头。

““搬砖头”是道上的行话,简单解释:就是某个势力强劲的帮派势力控制住地头的建筑工队的老板,告诉他,所有的建材必须要在帮会势力的堂口进货,否则老板的人生安全将不受保护,一般的老板都会乖乖听话,也有势力大的罩住的,真刀真枪的上阵,喝壮行酒,大刀片子上来杀出血路。建筑材料一般都是从厂家直接进,一般情况下,帮派势力在这种事上是不用花钱的。现在天都的高楼立交每天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国营的私人的包工队齐上阵,撇去一些政府大楼不能乱搞,其他的,比如十层左右的高楼,收益不在几十万之下。刨去必要的开支,比如说打手的酬金,汤药费,上头的红包打点等等,一般能剩好多。当然每栋楼造价不一样,收益也不同,所以也是大家眼红的原因。”宿云微慢慢地解释道。

“说穿了就是挣个差价,对不对?”道明臣问道。

“是也不是。我们的价格在建材厂是很低的,因为是批发的关系,但是卖过去就不是这个价了,单位价上只加一分钱,也能把你吓死。”宿云微继续补充道。

这活不是我那几十个鸟人能折腾出来的。道明臣心想。

看到道明臣的惊厄的表情,雷爷淡淡说道:“目前的黄帮,四虎的堂口都是各捞各的,哪里还有什么江湖道义。其实黄、赌、毒是上不了台盘的,你在别人闹是没人管,但你要知道,谁晓得哪天一阵大浪来,不被他们捅一刀?”雷雨的手指戳了戳天花板;“这些做官的,捞够了孔方兄就要捞面子和政绩了,到时谁管你?”

宿云微接过话头道:“所以,你最好的出路还是加入我们,否则、、、、”

道明臣抢过话头道:“要不然就干掉我是不是?”

宿云微的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两个杀手的枪口在悄悄稍微的上扬。

“哈哈、、、、、、、、、”道明臣仰天长笑。

“很好笑么?”宿云微看着他;“我们在和你说正经的呢。”

“挺感谢你们给我讲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不过我讨厌别人老是拿枪指着我,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们,别拿枪指着我。”道明臣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把军刺,闪亮的三棱上的烤蓝冷冰冰地看着雷爷。

宿云微不屑道:“你干什么?你以为就凭把刺刀就可以在这大呼小叫?”他的手扬了起来,只要一落,道明臣肯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慢!”雷爷喝止住了他的举动。

“我的军刺投掷出来,十米之内,必定血溅五步。我不介意试试准头。”道明臣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他的目光冷的象冰块。

“别、、、”雷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我知道解放军的飞刀是很厉害的,我只是存心欣赏你而已,为什么你不理解我?”

“你让我喷沙枪的威逼下理解你?”道明臣的嘴角调侃般地跳了跳。

“把枪先放下!”雷爷挥了挥手,继续诚恳地说道;“一起发财不好吗?”

道明臣的目光丝毫没离开雷爷脑袋的意思,冷冽的目光让雷爷的后脖子一阵凉飕飕。

“还没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道明臣终于开了口,手上的军刺也变戏法地缩回了袖子。

雷爷伸手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当然是有好处的,皇帝不差饿兵,我给你五万启动资金,今后天都城西地面的“搬砖头”就由你来搬,货源由帮派来解决,你只要去搞定地面上的事,每栋工程上交帮会30%利润就好,张建国以前的地头正好让给你,你就是新开的‘龙腾堂口’的负责人,至于人手你自己去招兵买马,我想有了钱应该会很好办吧?”

“你为什么要选中我?”道明臣斜也在雷爷的脸问道。

“说句老实话,我真的有点后悔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更加、、、”雷爷似乎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道明臣。

“成交!”道明臣斩钉截铁道。

“钱明天我让人送来给你。你一定会在天都干出名堂的,我相信。”雷爷说道,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欣赏。

道明臣扭过头挥了挥手;“有句话我记得最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后有用的着道明臣的地方,以后只管言语一声。”说罢,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持喷沙枪的汉子问道:“大哥,我看这小子养不熟,干脆、、、、”

“不!”雷爷的脸上换成了一副狰狞的表情;“留着吧,本来我是相中郭小山的,现在看到他这条疯狗,我更满意了,对着我都敢这样,不怕他不把那些***铲平踏扁。”

“养肥了再除就不好办了,雷爷!”宿云微撺掇道。

“让他出出风头吧。枪打的是出头鸟。等到他肥了,我们早就更肥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玩什么冷兵器。到时只要一封检举揭发的信笺就让他完蛋。再不行,雇几个台湾枪击要犯来,把他给毙了。神不知鬼不觉。不行再咱们自己来!”雷猛摸了摸下巴,脸上尽是和他面庞不相称的狡猾。

“哈哈,雷爷是把他当成了条在外面专门咬人的狗了吧?”两个持枪的汉子狂笑道。

雷爷也是一阵狂笑。

宿云微有点担心地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看见这小子就象把泡在清冽的冰水里的菜刀!”

雷爷收住笑容,“也是,明天把他的家底查查,看看有什么亲戚什么的,那样就更好办了。”复又忍不住笑问道:“小宿你是怎么了?咱们干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当年的张建国那么样一条疯狗,比这小子狠出不知道多少,不是也在被咱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宿云微勉强地笑笑。

“玩江湖?光凭血气有b用。”雷猛的眼睛也冷的象泡在了冰水中的冷冽的刀锋。

硕大的乳沟又把他的脑袋含住了,一双玉手又按在了他的太阳穴。“***,别老是就这花样,也变变,对对对、、、过来帮老子吹吹箫。”雷猛抚摩着妖冶女子的脑袋。“今天真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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