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9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四）
谁念西风独自凉（四）
司马寻刚离开翠微宫，我便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言溪前往祥福宫。
暮春的傍晚已经有些闷热，我的行动似乎已经开始不便，热风吹拂着我的脸庞，我的心却更加烦乱了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多姿地渲染了大半个天空，映着皇宫的高墙红瓦，显得格外恢弘。如此景象，在我看来却如血般殷红，令人不敢直视。
我突然伫足遥望着这多彩的霞光，心中不禁感慨起来，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言溪柔声说道：“娘娘，还是快些走吧！”
我依恋地最后望了一眼天际的彩霞，步子却变得沉重了起来，脚下仿佛悬着千斤重的重物般迈不开步子，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么高贵的太后，那么想置我于死地的太后，似乎……
祥福宫一如往常那般安静，我的到来并没有打破这样的平静，张嬷嬷见到我忙下跪请安，但是却不敢抬眼看我，或许是因为心虚吧！毕竟当年是她亲手将那一把匕首，一条白凌，一瓶鹤顶红送到了我的手中，如今她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又怎能处之泰然呢？
通过内监的通报，我步入寝殿，里面没有一个人，一进入便闻得一股熟悉的香味。
只见寝殿中央放置着的青玉花薰中轻烟袅袅，暗香静静得浮动，仿佛可以听到烟雾四散的声音……
这个香味在祥福宫我是第一次闻到，却是我从小闻到大的，这便是爹爹最喜欢的香料……
我怀着疑惑地走近太后的床边，由于身体已经不灵便，只是微微福身道：“臣妾见过太后。”
她微张着双眼，虚弱地向我招了招手，我慢慢走近，惊讶地发觉她看着我的眸中竟然闪着泪光，这个还是我所知道的太后么？这个绝对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个高贵的太后，这是她的最脆弱的一面。不知不觉间对她的恨意好象也没有那么深，或许她也不过一个可怜人！
我走近她的身旁，她温和地抚摩着我的手背，眼中满是歉疚：“昀谣，哀家做错了，哀家做得太错了。”
我的气息猛地一窒，她在这个时候唤的居然是昀谣，莫非她也根本就知道一切的事情呢？我佯装不解地浅笑道：“太后说笑了，臣妾是苏惜晚。”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似是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哀家果然已经老了，你看，都已经糊涂至此了，连昀谣和惜晚都无法分清，真的与归去之日不远了啊！”
今日的太后，真的与往常特别不一样，她究竟想说什么呢？难道是她令司马寻通知我来请安的？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样紧，紧到我不敢做任何的挣扎，她抓着我的手腕示意我坐在她的床边，望着我的眸光似乎愈加深邃了起来，一滴晶莹的泪珠终是自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淌下。
我暗暗讶异之时，她却说出了让我更加惊讶的话：“孩子，哀家对不住你，对不住浩玄，对不住……弦之……当年哀家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啊！”
我越来越迷茫起来，为何太后会说对不住爹爹呢？难道她与爹爹是旧识？又或是他们以前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吃了一惊，爹爹与娘亲那么恩爱，应是不可能的，但是……似乎事情不可能是我所想的那么简单，毕竟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以前发生了什么，或许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吧！
她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不住地低声呢喃道：“弦之，是嫣如错了，嫣如做得太错……但是老天为何要让当年那样的我遇到那样的你……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