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故事

书生话音一落,所有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臭小子多管闲事....”

“哪冒出来的彪货....”

即使是天平盛世,也有不太平的地方。

行脚商人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身上带着金银货物,遇到山贼土匪便要拔刀见血,是以脾气都比较暴躁。

“给老子闭嘴!”孙英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向书生解释道:“书生,我们商队有人感了风寒,如果不及时取暖怕有危险,大不了事后将灰烬埋了,也算入土为为安了。”

这孙英作为领队,保全财物的同时自然也要顾忌同伴的安危。

“这....我还有个箱笼,可以拿去....”书生话刚出口便后悔了。

箱笼里面还装着只狐狸呢。

钱老五可不容他反悔,看见不用去般死人骨头了,马上把箱笼抄了过来。

书生的心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继而发现那箱笼内空空如也,小狐狸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如此,多谢了。”

很快,火苗便熊熊燃烧起来,庙内的温度开始升高。

名为赵兴,周友的两个年轻人找来石头,熟练的垒起一个灶台,然后把随身携带的铁锅架上,再将清水倒进锅内,盖上盖子。

这个过程中旁人也没闲着,纷纷脱下淋湿的衣服用树枝挂了起来。

很快,铁锅便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

“水开了!”

赵兴吆喝一声,拿起碗盛了勺热汤,有用布袋中掏出两个白面馒头,并没有自己先吃,而是递给了旁边的孙英,

“头儿,吃点东西吧。”

孙英点点头接,却只接过了馒头,取下腰间水囊,猛灌了几口,这才拿起馒头吃起来,几口便吞下了一个。

“书生?”

“不饿。”

孙英摇摇头,便将另一个馒头也吞进了肚子。

“书生,听你口音是洛水县人吧。”

王异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孙英知道对方这是为之前的事心怀芥蒂,他也不介意,笑道:“无论什么时候,活人都比死人重要的多,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书生,起身安排人员轮流守夜去了。

书生撇撇嘴,活人比死人重不重要他不知道,但死人有时候却要比活人凶的多。

众人很便吃饱喝足,各自找了舒适的位置躺下休息,本来就不宽阔的空间又拥挤了些。

“嗷呜!”

一声狼嚎突兀响起。

“好像是狼群....”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野狼,来了正好烤狼肉吃。”

“狼我吃过,酸涩不好吃,还是狐肉好,切成细条,滋溜儿往那油锅里一送,捞起来放些盐巴和辣椒爆炒,吃一口,满嘴的麻辣鲜香....”

“臭小子,深更半夜的说这些干嘛,把老子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哎,俺听俺娘说过,在荒山过夜,有狐狸幻化成女人,把人骗回洞穴,挖了心肝吃掉嘞。”

“哈哈哈,你娘那是骗你呢,再说了,想要诱惑咱兄弟,光有母狐狸可不行,还得有只公狐狸,对吧老钱.....”

“滚!”

“好了。”孙英用刀鞘扒拉着篝火,“我这倒有个故事,给你们解解闷。”

“那感情好。”

听到孙英开口,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火苗在劈啪作响。

......

大抵是洪历三十九年,梁州境内有个叫张三的孩童。

他幼年时便被嗜赌的父亲卖去官家为奴,后来又被卖到青楼做仆役,客人也骂,老鸨也打,日子天天挨着过。

随着年龄逐渐长大,他心思便活泛起来,终于在一天雨夜里,携着偷来的金银首饰逃出了城。

后来,张三在一座小县城安了家,变卖了首饰换来一只小船,平日里捞捕鱼虾,偶尔做做摆渡的生意,倒也怡然自得。

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地被当地人接受。

一次上元佳节灯会上,张三相识了一位名叫阿芳的女子,她很漂亮,是县里铁匠铺王掌柜的女儿。

两人相爱了,但是王掌柜并不愿意将女儿下嫁给一个穷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哪有反抗的道理,可是阿芳却坚持要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甚至要张三带着她私奔。

张三起初同意了,可第二天便又改了主意。

他不顾阿芳劝阻,执意从军讨贼,要图个封妻荫子。

他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门。

临走之时,两人以青山松柏为誓,永不相负。

......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青年变成了壮年,心中的热血已不再滚烫,各地的叛乱一刻不曾停息,战阵之上,头颅滚滚,身边的战友接连倒下,但张三却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因为还有一个承诺,等着他去兑现。

终于,崤山一役,张三斩首十余,生擒贼首,上峰念其功劳,特许回乡探亲。

.....

两年之约早已作废,曾经的爱人或早已嫁做他人妇。

但张三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个更加绝望的消息。

原来,在他从军之后不久,阿芳的父亲便逼着她嫁给临县的张员外家,阿芳虽然抵死不从,但最终还是被半绑半架着送进了花轿。

可是过门将将半年,阿芳竟然产下一名男婴,夫家勃然大怒,按照当地风俗,妇人不忠,当浸猪笼,婴儿也会被一同溺死。

阿芳当下苦苦哀求,言说是她数月前进寺庙烧香祈福,结果遭到了老和尚的奸污。

对峙之下,老和尚当场便承认了罪行。

但佛门受朝廷庇护,那员外家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休了阿芳了事。

阿芳回家之后,父母没两年便郁郁而终,只剩其一人清贫度日。

......

熊熊的怒火燃尽了张三仅存的理智,当天深夜,他便摸进了寺庙,用手中的钢刀,砍下了老和尚的脑袋,连带着的还有十余个大小沙弥的脑袋。

呵,淫僧教出来的徒弟,能是什么好东西,一并杀了免得生出祸害。

法场之上,张三身着囚服,带着镣铐枷锁,他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只可惜临死之前没能再见阿芳一面。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孙英又往火堆里扔了几块柴炭。

“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他话里好像在询问自家兄弟的看法,眼睛却望向了角落里的书生。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扼腕叹息的,有大骂和尚禽兽的,也有骂那张三蠢货的。

“这张三虽有错,但无罪。”

却是那书生开口说话了。

“哦,此话怎讲?”孙英要有兴致的问道。

“和尚犯错,杀了算替天行道,可沙弥无辜,不应该受到牵连,所以那张三死的不算冤枉。”

“唉....,那张三当时似你这般想便好了,可惜....”只听得孙英长叹一声,不知何时,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其实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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